第15章
第 15 章
昏暗的夜色，瓢潑的大雨，時隐時現的雷鳴電閃，群狼綠油油的目光在偶爾的閃電剎那中讓人心生恐懼。
其實不用怕，他們八千多人馬，狼群才一百多只，能夠取得壓倒性勝利，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心口壓壓的，很沉重。
宋娉婷被圍在最中間，重重保護，似乎沒有什麽能傷害她。
宋玲閣感覺到了山雨已來風滿樓的氣氛。
“放箭！”
射——
狼嚎慘叫傳來。
群狼沖擊而下，撕咬着士兵。
将士們慘叫悶哼，“兄弟們沖！”盾牌擋在前面，但火把在大雨中根本無法被點燃。
因為漆黑夜色目力艱難，而野狼的視力卻不受控制，更加兇猛，有膽小的丫鬟已經小聲啜泣起來，宋娉婷緊緊握住宋玲閣的手。
“我們會死在這嗎？”一個小小的聲音顫抖着問。
宋王氏的聲音在黑暗裏穩定又威嚴，“閉嘴。”
啊！
一只狼一口咬斷了一位士兵的脖子，血一下子噴濺出來，噴到了裏面一個嬷嬷身上，她慘叫一聲暈倒了。
宋娉婷身體也發抖，她十八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這麽驚險的時刻，宋玲閣眯起眼睛，她半邊身體被風雨吹濕透了，士兵始終将他們圍得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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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各個突擊，一擊不中立刻退回，然後再次出山，一個捉住獵物，另外幾只一哄而上。
“少将軍，回來！”
“淩然公子！”
宋淩然跳進了狼群中，狠狠厮殺着。
這不對勁，這狼是有人組織的。
張軍師顯然也反應過來了，立刻調整了戰術，讓步兵帶着盾牌上前，弓箭手後退，騎兵在這個地勢無法展開優勢，也不能随便驅趕戰馬，只能下馬迎戰。
“用火攻！”
宋玲閣當即下手将他們其中一部分營帳點燃，火光照亮了平地。
弓箭手繼續準備，狼嚎震天，半個時辰後，狼群退下了。
大雨仍舊在下，幾座營帳已經成了徹底燃燒起來，宋玲閣跑過去，“宋淩然！”
“沒事。沒事。”
軍醫過來，宋淩然只是傷了手臂。
收拾戰局，此地不宜多待，張軍師立刻下令，“冒雨出發！”
統計了戰況，二十人死亡，三十二人重傷，一百五十多人受傷，而狼死了有五十多只，宋之卿這個時候冒出來，“把這些畜生帶上，狼皮剝下。路上喂給戰馬吃。”
張軍師道：“大人所言極是。”
宋娉婷安心下來，催促着宋玲閣上了馬車，讓她将濕衣服換下來。
一行人冒雨前進，黎明還未破曉。
大雨趨勢愈加龐大，他們這行人行走在山間中猶如鬼魅，土地開始泥濘起來，路變得難走了。馬車陷落在泥坑中，無法行駛了。
宋娉婷她們只能下馬車，仆人們擡了轎子過來。
宋淩然将姐姐帶上了馬背，宋王氏和宋娉婷坐進了轎子裏。
“報！”前面一人快馬加鞭過來，“前面一隊人馬襲來！”
“敵襲！”號角又吹起來了。
“怎麽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人馬來襲？”宋之卿仿佛被今晚的事情給吓到了，神經一直緊繃着。
然而這個時候沒人顧得上他，張軍師立刻整理隊形，偵查敵情，宋王氏将宋玲閣和宋娉婷駒在身邊，不讓她們離開視線。
宋淩然手臂包紮好便忙上忙下，那對人馬明顯沖着他們來的。
“是薊縣的綠林軍。”張軍師冷冷道，“他們沖着大小姐的嫁妝來的。”
這是一場惡戰。
兩軍很快打了起來，對方人馬衆多，張軍師已經安排人護送她們後退。無數的戰馬沖過來，铠甲和吼聲及冰箭襲來，如狂風暴雨終摧折，到處是悲鳴和鮮血，染紅了整個黎明。人相喧嚷，馬盡嘶鳴，血流滿地如長河。
宋玲閣和宋娉婷踉跄着，被帶着往山體中走去，她們走的是小道。
“別出聲。”宋玲閣用力攙扶着姐姐，小心翼翼地走着。
她們的行程被暴露了。山間草木旺盛，荊棘叢生，光線昏暗下女眷們踉踉跄跄地走着，衣服被撕碎刮破，就連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受到了刺痛，宋娉婷悶哼吃痛，但是盡量不出聲。
她已經感受到了生存的殘酷，死亡就在一瞬間。那些匪患會将她的嫁妝奪去，會将她的名聲毀去，當然，她們也不會放過她。亂世的女子如草，她絕對不能被他們抓住。
為此，她咬牙堅持。宋玲閣似乎比她好一點，她還有餘力，“阿姐，你靠着我，我可以托着你走。”
宋娉婷無聲地點了點頭，臉色白如紙，身子不停地發抖，她卸了一半力，天邊已經出現了太陽的輪廓，日光慢慢出現。身後的殺戮和追兵總無止境，她們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似乎迷失在了山林中。
大雨有了停的架勢，但仍舊淅淅瀝瀝。
“小姐，找到了一處洞穴。”士兵的聲音悶而沉重。
她無數次回頭望，沒有看到宋淩然的蹤跡。
也不知道那邊戰況如何，護送他們撤退的是騎兵營的隊長，蕭炎。
“夫人，小姐，你們先在此地休息，我已經派人探測情況。”他全身盔甲，請她們進了山洞，并生了火，接着便安排值守制定對策去了。
宋王氏也累的不清，幾人立刻烘幹衣物，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逃跑匆忙，幾乎沒帶幹糧，大家都圍着火堆，默默無語。
宋玲閣非常擔心弟弟，現在情況不明，她也不能做什麽。
宋娉婷發起了燒，身上燙得要命。
這下更糟了。
宋玲閣和歲雲打濕了手帕，給她擦身，缺醫少藥只能熬着。
氣氛沉重又悲傷，帶着對未知的恐懼。
宋娉婷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炎在外急聲道：“小姐，夫人，我們必須立刻出發了，有人搜山！”
宋玲閣一下子驚醒了，搜山。
“敵人的還是我們的人馬？”
蕭炎道：“不是我們的人。”
士兵們已經整裝待發，宋玲閣心裏一驚，面色也帶了惶然。
那就是他們的八千兵馬已經戰敗了。
蕭炎被派來護送的時候，宋淩然匆匆告訴了他了，這個丫鬟的身份，他們将軍的嫡女，真真是要命，這些千金小姐都會找事。蕭炎心裏發急，“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我阿姐病了。”宋玲閣說了一句，當即吩咐道，“歲雲，你背着阿姐。”
一行人匆匆離開山洞。
“派人回去求援了嗎？”
“此地最近的駐軍在哪？”
“我們還剩多少人？”
蕭炎一一回答，“只剩二百人精兵，小姐放心定能護你們安全。”
“我們往暨陽去！”宋玲閣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此處離暨陽最近，暨陽的守城官與他們宋家有舊，既然這次匪患沖阿姐而來，那麽一定在他們內部有奸細，這一路肯定不太平，既然這樣還不如賭一把，去暨陽，一邊派人回去求援，一邊派人去晉安郡李家報信。
蕭炎一想也明白了她的打算，他看着用布包裹住臉的女子，她繁複的長裙裙角已經被撕碎，用繩子裹成了利落的姿勢。她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露出了果斷堅決的眼神，然後用力地往前走。
他們已經沒有戰馬了，宋王氏也被人背着前行。
太陽挂在高空中，熾烈的烤着他們。
追兵越來越近，人心越來越惶恐害怕。
已經看到了山底下的大道，似乎還有行人在路上行走着。
就當他們以為已經離開了危險的境地的時候。
從天而降一批隊伍，将他們前後夾擊。
完了！
這是宋玲閣心裏的第一個念頭。
殺聲又起。
“退！往山上退！”
蕭炎吼叫着，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第一反應就是保護兩位小姐，于是立刻下令所有人護着兩位小姐後退。
往山上走！
蕭炎一把背過宋娉婷，宋玲閣咬牙也跟着。
然而另一只追兵也到了。
一行人到了斷崖處。
前後無路。
“停下！”
宋王氏厲聲道。
衆人一驚，後面才發現來的這一只隊伍并不是綠林軍。
“宋小姐，出來吧。”
來人喊道，“我們只是想請宋小姐去山中做客。”
來的這只隊伍是何人，旗幟上只有一頭猛虎，從哪冒出來的？
追兵則二話不說開打，兩方人馬打了起來，暫時将他們抛下了，這個狀态有些迷。然而他們也無法逃走，蕭炎放下宋娉婷，宋玲閣撲過來，“阿姐。”
宋娉婷迷迷糊糊似乎要醒過來，這個時候一支利劍嗖的射過來，歲雲擋了一下，射中了她的背部。
宋娉婷一下子睜開眼睛，接着許多人都沖了過來，引入眼前的是血肉橫飛。
他們似乎不打了，直接過來搶人。
宋玲閣他們被逼後退。
宋娉婷虛弱極了，她往後看了一眼斷崖，宋玲閣覺察到她的想法。瘋了一般大喊：“阿姐，不要！”
然而她已經跳了下去。宋玲閣下意識拉住她，也被帶了下去。
“阿姐！”
風呼嘯在耳邊，難道阿姐仍舊是前世的結局嗎？
那她重生的意義是什麽？
片刻間，更有人從她身邊落下。
是蕭炎！
接着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