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然忙去開門。外面站着村上一位大嬸,眼熟,蘇然叫不上名字。
蘇夕從後面上來:“馬嬸,誰來了?”
馬大嬸:“你娘下葬那天,來的那幾個人已經到村口了,兇的喲。”
蘇然和蘇夕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老鸨估計是看出蘇然故意拖延,明明說好給三天時間,結果提前找上門。
蘇然轉身拿起已經打好的小包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冬天天黑的快,日頭早就下山,這會兒已經擦黑。她和侯三約好明日一早出發,只要扛過今晚就可以了。
蘇然拉起蘇夕的手:“走。”
兩人順着馬大嬸的指點,從村後的小路一路向前跑,不一會兒就跑離了村子。
蘇夕大病初愈,跑了沒多遠,就已氣喘籲籲,不得不停下來,扶着樹一陣猛咳。
“姐……我不行,你先跑吧……”
蘇然看電視劇時,最不喜歡這樣的情節。明知另一人不可能自己跑,就像她現在這樣,不管出于哪種情況的考慮,她也不可能丢下蘇夕一個人溜了。
她拉起蘇夕:“再堅持堅持,我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蘇夕咬牙,跟着姐姐繼續往前跑。
很快就黑了下來,冷風嗖嗖的吹,不過這樣倒增加對方搜索的難度。
沒有火,蘇然看不清路,只聽到前面有流水聲。
那是通廣河,是文水縣旁邊一條大河。
蘇然循着水流聲往前望,隐約看到有船在河邊停着。
她拉着蘇夕,貓着腰,盡量減小動靜。
跑到船附近,先四下觀察片刻,發現這船裏面黑乎乎的,沒有光亮,好像也沒人看守。
眼看着身後的火把越來越近,蘇然拉着蘇夕往那船上摸去。
二人輕手輕腳爬上船,引得船身陣輕微晃動,她倆忙俯下身,手腳并用一路爬進了船艙內。
船艙裏堆滿了麻包,蘇然用力往外拉扯幾個麻包,勉強弄出個小空間,和蘇夕縮進麻包的縫隙中,再将它們堵回來。
過了一會兒,船身停止晃動。
蘇夕喉嚨發癢,用力壓下咳嗽。蘇然握緊她的手。
外面傳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先是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直至消失。
等外面安靜了好久,蘇然才長出一口氣,身體放松微微向後靠在麻包上。
船艙內有一股腥鹹的氣味,倒比外面暖和許多,或許他們可以在這船艙裏躲一宿,等明天一早,再悄悄去找侯三。
才舒服下來,蘇然正想轉頭問問蘇夕的情況,就感覺手上一緊。
蘇夕小手冰涼,聲音顫抖:“姐……”
那聲音被刻意的壓低,還是掩蓋不住裏面的恐懼。
蘇然不明所以,轉頭看向她。
發現她正瞪着眼睛盯着斜前方。
蘇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身體一下僵住,冷汗刷地冒出來。
艙內沒有光,只有縫隙裏流進來的月光。借着月光,蘇然看到在蘇夕斜對面,麻包中間,擠着一個人。
那人身體隐在麻包中,看不清樣子,只是他手中握着的尖刀不時将月光反射過來。
艙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黑暗中,蘇然只感覺到那人雙眼徑直盯着她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恢複思考能力。對方有武器,但她們是兩個人,而且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這裏,很大可能和她們一樣是被人追趕的,真動起手來,誰都讨不到好。
船艙內外都很安靜,只有風聲和流水聲,船身随着風偶爾會有一陣晃動。
蘇然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既然對方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那也許是和她一樣的想法。大家平平靜靜的在船上躲一宿,天亮後各走各的陽關道,誰也不要打擾誰是最好的。
她輕輕回握蘇夕以示安撫,船內出現一種詭異的平衡。
時間一長,再緊張的情緒也會弱下來,而且現在已是深夜,蘇然漸漸覺得困了。她強打精神盯着對面的人,以防他突然發難。
而蘇夕病後虛弱,又跑了這麽久,現在一暖和,已經扛不住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船身又是一個晃動,這次的晃動比之前稍微猛烈了點,但也在片刻後恢複平靜。
蘇然用手隔着麻包摸了模,感覺裏面是一個個大顆粒似的東西,又沒人看守,說不定就是一袋袋粗砂礫。
漸漸的,蘇然感覺出不對勁,這船似乎一直在動。她凝聚心神,果然,船是在前進。
她心下一驚,不知這船已經走了多久,什麽時候開始的,又是什麽人一聲不吭就把船開走了。
她慢慢坐直身體想從周圍找出點縫隙觀察一下船艙外,奈何她的角度什麽也看不到。
對面的人也發現了,他的身體前傾,同樣在尋找一個角度來觀察外面。
蘇然屏住呼吸,慢慢地,那人的臉映在了月光中。借着月色,蘇然發現這人有點眼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見過。
那人頭發披散,手中握着一把尖刀,臉色蒼白,透着惶恐,握刀的手隐隐發抖。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暴露在了月色中。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但蘇然不敢出聲詢問,只能從那人的神态中做幾分猜測。
可惜他一直就是惶惶不安的樣子,蘇然甚至可以看到有汗從他的額頭滑下,他的手緊緊的握着刀柄,那力量讓蘇然有點擔心,他可別一不小心把刀紮出去。
船的速度越來越快,在一個拐彎後,速度又慢了下來,越來越慢,直至停住。
最外側的麻包被人動了一下,緊接着,有人說話,嗓音壓低,但掩不住欣喜。
“果真是一船鹽!”
“這麽多鹽,可怎麽賣?”
“二當家自然有辦法,瞎操什麽心。把船藏進水洞,帶兩包回寨子。”
敵不動,我不動,蘇然屏息等着,将身體盡量往後縮,等着外面的人下一步行動。聽他們的意思,只拿兩包,然後會把船藏起來。
她可以等他們離開後,再溜出去。
外面有人開始搬動麻包。
蘇然光顧着考慮自己的處境,卻忘了對面那個身份不明的人。
等她無意中轉頭看到那人時,心裏一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