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面具
徐繼然看着這篇完全和自己文風不同的日志,低嘲了幾句,就發表了,文章注明是別人的小故事,浏覽過的人也沒有來詢問她,畢竟這不是平時的徐繼然的文風,大家相信是別人寫的也是理所當然了。
卻有人犀利的指出,這是同性戀的故事,并且是編出來的同性戀小故事。
是吧,哪有那麽巧合呢?
徐繼然都沒辦法解釋為什麽那麽巧合,為什麽兩個人中,明白心意的那個人偏偏不去解釋,不明白心意的那個人也不去追尋答案,不敢,不痛,不癢,不在乎?
好了好了,就當是一個故事好了,不,它就是一個故事呢,聽完還是要繼續生活的。
徐繼然回答了那個犀利的人,斷定是一個虛無缥缈的故事以後,終于放下了這個同性戀的話題。
張珥以明确得說過,不想失去徐繼然,還是做朋友的好。
朋友的話,是能比戀人更長久嗎?還是說這是她的安全距離?
徐繼然知道現在問張珥以這樣的問題不合時宜,卻沒有憋住內心的焦慮問出口。
當然,不管張珥以的回答怎麽樣,都不會改變徐繼然對她的心意。
大概是在下午都要結束了,徐繼然翻着手機給張珥以定了很多外賣,才得到了答複:是比戀人更長久吧,有時候邁出去的一步,是收不回來的,從朋友變成戀人容易,從戀人變成朋友太難,我不想失去你,繼然。
這句我不想失去你,也許是張珥以能給的最大的承諾了吧,徐繼然抱着手機躺好,突然感覺四周都是空空蕩蕩的。
她感到眼角越來越濕潤,全身慢慢蜷縮起來,盡量縮到不能再用力為止,徐繼然想,我還是給她添了心理負擔。
我還是給她添了她不想要的。
徐繼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身邊沒有一個朋友和她一樣是喜歡同性的,她沒有經驗教訓可以借鑒…徐繼然煩躁起來。
問來問去,最後搜羅到幾個方案,徐繼然選擇了其中一個,開始打開自己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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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貼吧還是各種社交軟件,都給了徐繼然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這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很多人和她一樣,而這些人和平常人也一樣,都是普通人。
徐繼然抛卻了煩躁不安,沉浸在新世界裏不能自拔,她看了一篇又一篇別人的故事,有笑有淚有喜有悲,誰說異性戀就是正統呢?
愛都是一樣的,生活也是一樣的…只是我們剛好愛上了一個性別相同的人罷了。
正是這些愛恨情仇,徐繼然在心裏為她們大喜大悲了一場又一場,為自己也難受着不肯放下。
徐繼然不知道是自己沒有狠心還是根本就不想,說什麽只做朋友的話都是為了安慰張珥以,為了安慰自己悲從中來的靈魂。
也許對于生死,她不能掌控喜悲,為了愛情她也不能。
她不能掌控的越來越多,心裏的恐懼與未知就越來越大,可哭過笑過之後,徐繼然等淚痕幹透就不再怕了,那就把她追回來吧,朋友什麽的,哪怕是帶了目的,哪怕是能更長久,哪怕,最後張珥以都不會喜歡自己,總是盡力了,不會留下遺憾了吧。
管她說什麽不想失去你,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至于那個電視劇裏的男二號,自己怕是做不好,也沒有想做好的心情。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組織好語言,徐繼然和郎青幾個人通知了一下,居然得到了幾個人的認可。尤其是郎青,一副老懷安慰的樣子說了幾句。
岑筱筱說了一句:繼然,這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繼然,做什麽事都是成竹在胸,淡然無憂,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個月可是讓我們擔心壞了。
給了徐繼然當頭一棒,她才意識到,這些挂心自己的人,看見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心裏會多難過:真的抱歉了二姐,我只顧着自己,忘了你們,是我不好。
不用道歉,你以後好好的就行。栾雅也參與了話題。明天和阿青出去玩玩吧,不是說要追?那這次就不要因為對方一句話就放棄啊。
好的,我這次不會再動搖了。徐繼然舒了口氣,睡下了。
第二天果真和郎青相約去爬山,雖然很久沒有爬山,又是冬天的大冷天,爬到山頂倒是心情舒暢,兩人聊了一路,吃了一路,笑了一路。
然而最後分別的時候,郎青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老幺啊,你要實在在那個張珥以身邊委屈,你就,換一個,咱盡力就好了,別掉死一棵樹。嗯,沒事了。”
看着徐繼然意味深長的眼神,無奈又加了一句:“你要為了她改變我們都不反對,但是我們想你可以變好。”
徐繼然嘆着氣把比自己矮了近半個頭的郎青抱住,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追不到,說明我和她沒有那個命,我不會虧待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是我自願。”
郎青不信都不行,當事人自己都再三保證了,自己這些局外人再怎麽預防再怎麽提醒,都是于事無補,那就只能發生了再說吧。
當天,徐繼然又開始了自己之前的生活,不再失魂落魄,好像之前的行屍走肉不是她一般。
什麽時候就戴上面具了?已經記不得了,本來一直戴得很好不是嗎?
怎麽為了張珥以,就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呢?明明,在張珥以面前還是那個戴着面具的無所不能的徐繼然,可是卻讓其他人看見了,大概連妹妹,母親都看見了吧,那個也會軟弱的自己。
以後不能這樣了,記得把面具戴好,他們喜歡的,是那個戴着面具的你,你卸下面具反而會不認識你了,那就一定戴好。
徐繼然鄭重地合起日記本,做着不讓親人朋友擔心的自己,睡下了。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的徐繼然,恍然在夢中回憶了短暫又漫長的這些年,她知道一些事該怎麽做,她知道話該怎麽說,卻沒有追究過為什麽,哈,是自己不自覺就會順着別人,不自覺就會摸着人心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反而是那個本應該單純天真的自己,慢慢地被壓制在心底,再也失去了長大的機會。
大家的眼裏,自己就應該是成熟穩重的樣子,他們以為你就是這個樣子,所以你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不會累。
突然有一天你展現出了不一樣的自己,就會惹得大家關心,這不合理。徐繼然思前想後,這個不尋常的自己,就死在心底好了。
他們認為戴着面具的徐繼然就是真正的徐繼然,那這個面具就讓它和自己共存亡吧。
徐婉然每天都要和姐姐見面,李素琴也是,哪怕接觸不多,母女三人交流的時間很少,卻也是敏銳地發現了徐繼然的變化,兩人在飯桌上相視一眼,默默地笑了,看來,徐繼然的煩心事應該是解決了,她又是平時的她了。
李素琴終究沒有開口詢問到底是什麽為難事讓徐繼然不好做,徐婉然也沒有問,李素琴是尊重孩子的隐私,覺得不會是什麽大事,徐婉然則是出于信任。
不管怎樣,在旁觀的母女倆心裏,這算是過去式了,誰讓徐繼然已經裝作過去了的樣子呢?不可以讓所有人擔心自己,這就是徐繼然的目的,她已經達到目的了。
李素琴還是在收拾碗筷的時候看了一眼女兒的樣子,臉色如常,徐婉然也放下了杯子,起身給姐姐倒了水以後就沒有再坐下,只剩了徐繼然一個人還在默默的吃飯。
直到徐繼然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打破了三個人默契的寂靜。
徐繼然回神一般,動作緩慢的接起電話,只是她往後撩頭發的瞬間暴露了她的緊張,徐婉然發現徐繼然的耳朵在慢慢變紅。
這個發現叫徐婉然興奮不已,她好奇了好多天,卻不敢問出來,她知道姐姐有了喜歡的人,但是姐姐對于這個人諱莫如深,很明顯,徐繼然不想宣洩于口,她甚至否認自己是有喜歡的人這個情況。
徐婉然猜測,這個電話是姐姐的心上人打來的。馬上,這個猜測變成了肯定,徐繼然猛然激動起來的動作,在之前任何場景都沒有出現過。
要知道,能在自己父親的葬禮上都不掉一滴淚的人,不是冷血,就是淡然。
其實徐繼然只是在挂了電話以後,迅速進了卧室,只是過了一會兒就穿戴整齊說了一句我出門了,沒有下文,直接離開了家。
李素琴從卧室出來,徐繼然已經離開有半個小時,徐婉然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迷迷蒙蒙的睜開眼嘟囔了一句:“媽,我姐吃完飯出去了。”
“這麽快?我進卧室的時候記得她還在吃飯。”李素琴驚訝地問了一句,徐婉然已經用輕微鼾聲回答了她。
此時坐在車上的徐繼然不知道家裏的情況,她滿心只有焦急,張珥以說,她爸爸要動手術,她說很害怕,希望徐繼然能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