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戰
冷戰
五點半,北京飛往溫哥華的飛機準時起飛。
溫淇把拿出來的《富士山下》放回包裏,拉過薄毯,戴上眼罩,以此度過11個小時13分鐘的漫長旅程。
到達溫哥華是當地時間下午14點,溫淇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精神不錯,打了輛車趕往電話裏的那家私立醫院。
下了車走進醫院,她詢問前臺虞慧雲女士的病房。
護士小姐通過查詢電腦,告訴她具體樓層病房號并為她指路。
溫淇順着護士說的大致方向,乘坐電梯上樓左拐,循着病房號推開房門,見到了躺在床頭,腿上打着石膏的溫母。
“媽媽。”溫淇走到病床邊。
溫母見到她,正臉都不瞧一眼,立馬轉過頭去。
溫淇不再說話,拿起放在桌上的英文病例翻看起來。
溫母小腿骨折,沒什麽大問題,只需要好好靜養。
她拉過椅子坐下,從果盤拿了一顆蘋果,果皮沿着水果刀一圈圈整齊落下,再切成小塊,遞到媽媽面前。
溫母視而不見。
溫淇只好放在桌上:“您想吃了再吃吧。”
這一下午,溫母一句話都沒和她說過,完全把她當成空氣,連護士都看出這對母女關系異常。
吃過晚飯,溫淇照顧媽媽睡下,從手機上找了間附近最近的酒店,訂房暫住。
套房幹淨明亮,溫淇打開行李箱取出衣物,又把手機連上網絡,去浴室洗澡。
晚餐沒胃口,什麽也沒吃,躺在床上仍沒什麽睡意,應是飛機上睡得太久的緣故。
忘了何時睡過去的,只感覺沒一會兒,床頭手機響了,把她從朦胧中拉了出來。
摸到手機,是一通視頻邀請。
溫淇迷茫感頓退,下床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頭發淩亂,還沒洗漱,氣色也有點差,要敷張面膜才行。
可以不視頻嗎?
溫淇捂住耳朵,當做沒聽見,可又做不到。左右環顧,好在窗簾緊閉,卧房光線昏暗,應該看不出來。
她把手機舉遠一點,在視頻即将挂斷時點了接受。
屏幕裏立刻出現沈嘉樾的臉,離臉很近,不太注意角度,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都很任性。
不過他皮膚是真好,看不見任何瑕疵,睫毛很長,比她還要長。
“會不會太暗?”
溫淇把鏡頭拉近:“看不清嗎?”
沈嘉樾笑:“我是說我這邊。”
“哦,不暗。”
溫淇看見他坐在桌旁,穿着黑色棒球服,裏面套了件白T恤,頭發應是剛洗過,随意吹幹,軟軟地搭在額頭。
“我沒打擾你睡覺吧?”
溫淇沒說實話:“沒有,剛好起床。”
“那就好,我等溫哥華早上八點才打的視頻。”
她心裏不覺一軟,默默推算,溫哥華早上八點,那麽北京現在是晚上幾點?
可惜她算術不好,一時算不出來,“你那邊幾點?”應該很晚了。
“算早呢,拍戲更晚。”沈嘉樾轉移話題:“阿姨怎麽樣?”
“沒事,只需要靜養。”
他也跟着放下心:“那就好。”
沈嘉樾湊近屏幕: “你的頭發···”
溫淇捋了捋劉海兒,“理發師突然的靈感,于是就這樣了,好看嗎?”
他點點頭:“好看,是我妹妹了。”
她微微瞪大眼睛:“不要占我便宜好嗎?”
他眼裏滿是笑意。
溫淇也跟着笑,輕聲催他:“快去睡覺吧,熬夜對身體不好。”
沈嘉樾打了個哈欠,眼睛不離她:“一會兒就睡。”
見他一直看着她,溫淇不自然地轉開視線,臉上有點熱,不覺用手擋住臉:“看我做什麽?”
“剛得出一個結論。”
“什麽?”
“第一次見沒洗臉的小淇。”
溫淇立刻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埋下腦袋:“我不想看見你了。”
太丢人了。
卧室裏立即響起沈嘉樾慌張的聲音:“但是很漂亮!”
“晚了。”再也不想和他說話了。
“別別別!我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本來想說的是你怎麽樣都漂亮,真的!”
話音落地,她那邊一片靜默。
沈嘉樾手足無措,急得叽裏咕嚕說了一大串話:“光線太暗,是我看錯了。哎呀!是我嘴拙,反正都是我的錯,你怎麽罰我都行。”末了,小聲接了一句:“就是別不見我!”。
溫淇嘴角忍不住上揚。
想着他看不見,她拼命壓下笑,用平淡嚴肅地聲音說:“那你也說一件糗事,網上沒有的。”
沈嘉樾默了默,打着商量:“可以不說嗎?”
溫淇很無情:“那就這樣吧。”
“別別別!我說!”
他抓抓頭發,很難為情地開口了:“小時候幼兒園六一兒童彙演,被我媽扮成小姑娘過,照片至今還在。”
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夢。
溫淇想象那個畫面,噗嗤笑出聲。
沈嘉樾小心翼翼問:“可以原諒我了嗎?”
“暫時。”
他擦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總算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太陽出來了,溫淇不打擾他睡覺了:“快睡吧。”
“這就睡了。”
溫淇挂視頻前:“晚安。”
沈嘉樾:“早安。”
放眼這個世界,大概就他倆會這麽道別了。
挂斷視頻,溫淇覺得今天精力充沛,心情不錯,走到落地窗前,雙手拉開遮光窗簾,迎接明媚陽光。
眯眼感受了一會兒太陽,她走進浴室洗漱。
簡單去酒店餐廳用了早餐,她出發前往醫院。
溫母已經用過餐,見了她依舊視而不見,任由溫淇推她去樓下的花園散心。
花園備受精心打理,花草茂盛青蔥,風景怡人,四散坐着穿着條紋病服的住院者。
相比他們的恬靜和諧,她們這裏只有冷淡疏離。
溫淇有些難過,但也沒辦法,母女兩個一樣的倔。
這場冷戰不知要拉到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