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父親?”謝昊一愣,随即驚喜了起來,快步上前,“父親,您怎麽回來了?不是說要在原州多陪伴下老祖母嗎?”
“呵,我要再不回來,這家怕是要被你敗光了吧?”
謝昊的父親,藍玉縣謝家的家主謝笙快步走向上座,待坐下後,看了一眼謝昊,便道:“跪下!”
“父,父親?”
謝昊驚訝,但礙于父親的威嚴,還是帶着不解跪下了。
“來人,取藤條。”
“父親!”
謝昊一驚,“孩兒做錯了什麽,為何要動用家法?”
“為何要動用家法?”
謝笙冷笑,“你都做了什麽好事?嗯?被周老匹夫挑唆,四下煽動鄉民去瀛萊山,你難道忘了,周述因鹽利曾與我謝家有過不快嗎?!”
“可,可那都是上代人的事了。”
“是啊,上代人的事了。”謝笙道:“可周述那會兒已跟着他爺爺做事了。池州的鹽都要經過我藍玉縣進來,這塊肥肉誰不想多吃一口?我謝家靠着主家,硬生生占了五成利,而他周家就兩成利。你說,他能不恨嗎?你竟聽他的話,去做這種事,你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也就罷了,待那些仙人上門,你竟還做要挾,我真的,我真的……”
謝笙氣得直搖頭,“我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蠢貨!你如此不堪造就,我百年後如何敢把家交給你?交給你,我怕是死都閉不上眼!”
這話非常重了。簡直是在說謝昊沒能力繼承家業,而在這樣的家族裏,這句話的傷害力不亞于核武器。
謝昊大智慧沒有,可怎麽耍陰私卻很清楚。一聽父親這話,便是連連磕頭,大哭道:“是孩兒錯了,請父親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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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該罰!”
謝笙瞪了他一眼,“你便在這裏受罰吧。這事,你不要管了。”
“父親要讓誰管?”
謝昊急了,“我可是藍玉謝家的嫡長子!”
謝笙起身,望了他一眼,眼底湧起失望,輕輕搖頭,“打完,去祠堂跪着吧。”
說罷便是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前往幺兒的院子而去。
慘叫聲在謝家主宅響起,謝昊怎麽也想不明白,他是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什麽父親反說他是禍害?還打他?
第二日,謝笙便帶着小兒子謝銘押着上千斤糧與鹽前往西邊謝家貨棧。大量的糧與鹽迅速平息了鄉民的怒火,而且看到謝家開始騰空倉庫了,大家也不再鬧事,回到救濟點,等待糧食發放。
謝笙交代了貨棧管事的幾句後,便又回到家中,讓人取來荊條,将被打得渾身是傷的謝昊捆來,不顧他的哀嚎,将他衣服扒了,綁上荊條,押着他上了一輛板車,在路人驚訝的目光中,一路出了城,前往瀛萊山。
王家大宅內,王骓聽到了此事,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不由開懷大笑,“都怪這蠢貨自作主張,把消息傳那麽遠,害得我們這回損失慘重。好,好,真太好了,看見這厮這般,我心裏舒服多了。”
“可大公子……”王家的大管家哭喪着臉道:“還有鄉民不斷湧來,咱們已貼了上百石糧進去了,照這架勢,五百石糧也頂不住啊。”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王骓便覺心火蹭蹭直冒。也不知哪個缺德帶冒煙的,想出這麽損的主意,明知是個陰謀,卻也不得不吞下去。
估算了下這回的損失,王骓只覺都要心梗了。他想了想,沉着臉道:“發動所有人去各鄉,就說神仙手裏也沒糧了,藍玉縣鄉紳也竭盡所能,再來也是沒糧吃了。”
管家領命而去。王骓坐在椅子上半晌,最後又起身,讓仆從去準備禮物,他也得去一趟瀛萊山。要是不去,怕是這事不會完。
瀛萊山下,謝笙擡頭仰望山上龐大的建築群久久後,向山下的守衛遞上了自己的名帖,“勞煩通傳,就說藍玉縣謝笙帶着逆子前來向聖人請罪。”
說着便一拉手裏的繩,呵斥道:“逆子,還不快跪下!”
“父親,孩兒到底做錯了什麽?”
謝昊哭喊道:“我可是嫡長子,您這般做,讓孩兒以後還怎麽做人?”
“閉嘴!”
謝笙大怒,“你在祠堂了跪了一晚上,都沒反省出什麽嗎?那你在這跪着吧!神仙什麽時候見我們,你什麽時候起來!”
守衛的将士冷笑了下,接過拜帖,也未多說什麽,直接便上了山。很快,這位将士又下了山,來到謝笙跟前道:“老先生,您回去吧。神仙們說,他們能做主的人都去搶種糧食了,這會兒沒人能接待您。”
“無妨。”
謝笙也不嫌地上髒,竟是直接坐了下來,“老夫可以在這等神仙回來。”
守衛将士看了,也不再多說什麽,只站到一邊,任由謝家父子在山下等着。
太陽毒辣,謝昊又被打了一頓,跪了沒一會兒,沒覺眼前發黑。他嗚嗚了幾聲,虛弱地道:“爹爹,我,我好難受。”
謝笙看着兒子蒼白的臉,側過頭,“你若今日死在這兒了,為父會好好給你辦事,并讓你那一幹小妾為你陪葬的。”
“為什麽?父親,為什麽啊?孩兒到底做錯了什麽?”謝昊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嘴裏還喃喃着,“若我們把鹽權交出去,沒得到好處,主家不會放過我們的。孩兒,孩兒是為了家啊……”
他說着便是身子一軟,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謝笙“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一把扶住兒子,大喊道:“昊兒,昊兒,怎麽了?這是怎麽了?來人,來人,快來人啊,快救救我兒子,救我兒子。”
守衛也是吓一跳,忙上前查看,見謝家公子唇色發白,滿頭滿臉的汗,直覺不對。他顧不上多想,忙上山去禀報,
沒一會兒,邱亞萍便帶着兩個人擡着擔架下山,守衛忙喊道:“讓一讓,讓一讓,醫仙來了。”
“醫仙,醫仙!”
謝笙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撲到邱亞萍跟前,大哭道:“快救救我兒吧!”
邱亞萍未多做理會,點點頭,繞開謝笙,來到謝昊身邊。蹲下身,用聽診器聽了下心肺,又翻了下眼皮看了看,道:“是中暑了。”
說着便道:“趕緊擡山上去。”
謝笙忙起身,“我們來擡,我們來擡。”說着便沖奴仆努嘴,“還不快将公子擡上去?”
說着便沖邱亞萍拱手,“醫仙,老夫今日帶着逆子過來是來賠……”
“這話你晚點說吧。令公子已昏迷,得趕緊救治。”說着便轉身,“快跟上。”
“哦,哦,是,是。”
謝笙一懵,心說神仙行事也太直接了吧?但想想自己的苦肉計得逞了,便又安心了許多。他今日要不做足姿态,來日謝家在藍玉縣可就要不好混了。而且,若鹽權因此沒了,那主家也怪不得他了,畢竟他可是連兒子都搭進去了。
進了市場,謝笙便覺眼睛有些不夠看了。跟着他進入市場的那群家仆也是忍不住到處亂看,只覺眼睛都不夠用。
這就是天宮?
一路行至醫療站,裏面的所見所聞更是讓謝笙汗都冒出來了。
他只見自己兒子擡到一個疑似卧具的東西上後,便有一個醫仙過來。這醫仙與那位邱醫仙不同,她頭上戴着一個淡藍色的帽子,身上穿着與邱醫仙差不多的衣服,只是顏色不同。她是藍色的,而邱醫仙的是白色的。
只見她與另一個同樣打扮的藍衣醫仙推着一個四四方方,有三層高的古怪小車過來。那小車上放着一個類似筐一樣的東西,只見她拿出一個透明袋子,随手一撕後,拉出一條綠白相間的透明軟管後,往自己兒子頭上一套,再把綠色那頭往鼻子裏一塞,然後接到了床頭一個透明瓶子上。
瓶子裏開始冒出水泡,仔細聽聽,還有“咕嘟嘟”的聲音,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忍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敢問醫仙,這是何物?有何作用?”
“氧氣。”護士陸萌一邊回答,一邊利索地從同伴孫嘉敏手裏接過已加了□□、B6等物的輸液瓶,拉過謝昊的手,直接就紮了進去。
這一紮,看得謝笙心頭都一顫。
陽氣?是太陽之氣?他們能把太陽之氣收集過來,再給人用上?可這不是水嗎?太陽不該是火嗎?
“敢問醫仙,你們這紮針之法有何講究?”
“你兒子中暑昏迷了,所以得輸液,平衡電解質,補充鉀離子。”
這都什麽跟什麽?
完全聽不懂。
謝笙還想再問問,才開個口,卻遭到了對方的白眼。
孫嘉敏冷哼了聲,“故意帶着有傷的兒子來這裏曬太陽,是想訛我們吧?你這種人,我們見多了。”
“……”
心思被揭穿,謝笙臉上有些挂不住。可同時心裏也有些害怕。
這些醫仙看着年歲也不大,可對人心的琢磨怎會如此通透?
“醫仙,老夫今日真是來賠罪的。老夫前往原州主家探親,沒想到這不成器的逆子竟是做出冒犯上仙的事來,我……”
“你跟百姓說去吧。”
陸萌淡淡掃了他一眼,“世道不好,路難行,這一路不知有多少百姓死在了路上。呵,真有誠意就做捐點糧,比你說什麽漂亮話都好用。”
謝笙張了張嘴,只覺又噎着了。
怎麽回事?這裏的人怎麽都這麽會說話?還有,這些女子也太兇了吧?就這,還想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