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旖夢【九】
第12章 夜旖夢【九】
東懿空眠所在的東懿氏，血脈來自于上古神明‘幽煌’。
幽煌東懿氏善推演，會窺心，喜弄權，與人性多把握，因此世代族長多為權臣，是溫孤氏手裏最得用的助力。
東懿空眠作為次子，并未有什麽過于沉重的責任，兄長亦也從不勉強他做什麽，因此他選擇做一個修士。
他唯一可以為東懿氏做的，就是活得好好的，免得讓兄長操心。
然而……
已是見不到了吧。
他會穿越，便是瀚海動亂之故。
人心不足啊，那些人居然觊觎起了溫孤氏的命脈，對尚未成年的獄明王下手。
面對獄明王的屍體，新君能忍到任期結束才算賬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東懿空眠暗自感慨。
他即懷念故土的繁盛過往，卻也并不留戀。
失去了就是失去，正因為失去了，才會在記憶裏反複打磨，只剩下最美好的部分僅供回憶。
純血者向來喜歡安逸，随遇而安是他們的天性，這也是為什麽東懿空眠會在這裏紮根的緣故。
雖然這個世界裏少了些實力相當的對手，也沒有什麽血親交集，無趣了些，寂寞了些。
但是這并非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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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封印他的人，亦是一位穿越者，或者說一位穿越奪舍之人，氣運不錯，東懿空眠便跟他玩了玩所謂的‘算計’，然後順勢被封印。
可惜，看不到那人拿到所謂的‘長生秘術’之後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不知道當那人發現自己被整個修真界欺騙時，會是什麽感想。
想到這裏，東懿空眠就感覺十分愉悅。
他或許待人溫柔，或許細心體貼，或許知禮守禮，但是他絕對不能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至少，面對懷抱異心接近自己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提醒對方面前有坑的。
這也是為什麽他對夜旖夢頗為細心的緣故。
你待我以善，我回之以誠。
東懿空眠從不期望別人對他誠實，因為人都有秘密，所以他能做的，便是自己足夠誠信。
他一直在觀察夜旖夢的表現，對方的種種跡象都的的确确是個失憶之人，也并無被奪舍的跡象，只是有些微他分辨不出的氣息纏繞。
有很多東西可以混淆視線，但是并不是不可分辨。
比如說，無知和茫然。
比如說，驚訝和疑惑。
比如說，遺失和隐瞞。
就像是病症，容易誤判，但是只要是經驗老道之人就很容易分辨。
活了幾千年，東懿空眠自認還真沒有眼瘸認錯的時候。
因此，知道自己已經被封印了三千年後，他也不過是笑了笑。
三千年啊。
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還活着。
若是活着，那就太有趣了。
當年那人，俗名蔣莫沉，化名陳默設計他，一路裝憨賣癡小意殷勤，死皮賴臉的想當他的徒弟，為此不惜用上了苦情戲，各種賣慘。
東懿空眠見他演的不錯，便順了他的意，收他為徒，賜名靈沉沙。
可惜，他沒能讀懂這個名字的涵義。
靈隕，沉淪，沙埋。
對比了靈沉沙之後，再看看一邊的夜旖夢，東懿空眠不要太滿意。
這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尤其是，她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純血，因為血脈傳承之故，導致越是強悍的血統，越是子嗣上男多女少。
比如血統極強的鐘離氏，十男難出一女。
所以純血者出身的東懿空眠，在對待女性這方面包容度格外高。
不過……
想了想，東懿空眠問道：“你身上有易容工具嗎？能不能借我用用？”
夜旖夢點了點頭，摸出一張千面符遞過去。
這玩意是副本出産道具，元寶商場也有賣，他囤了不少，用來修改臉型發型甚至身高體型都可以，而且這玩意才1塊錢，價格簡直不能太良心。
夜旖夢并未問東懿空眠要這個做什麽，在他看來，換臉什麽的在正常不過了，這張臉看膩了，換一個就是了，畢竟游戲就靠這些道具圈錢。
東懿空眠卻主動解釋道：“怕遇到熟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多謝你。”
夜旖夢笑了笑，說道：“于你而言很重要，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一句‘謝謝’就足夠了。”
東懿空眠笑了，若不是男女有別，又或者夜旖夢的外表在小一些，他都要忍不住要抱一抱對方，捏一捏對方的臉頰了。
這孩子怎麽能這麽可愛。
難得遇到如此合乎脾性的人，倒也不妨深交。
囑咐了夜旖夢幾句，東懿空眠便将千面符貼到了臉上，隐去了本來面目。
召出一面鏡像一看，還真挺有意思，原本俊美精致的臉變成了英武硬朗的青年模樣。
看不出半點破綻，連肌膚的顏色都一脈相承，這千面神符果然很好用，東懿空眠手裏不是沒有遮掩面容的，但是他不确定是不是會被識破，所以才找夜旖夢要道具。
遮掩好了面容，東懿空眠這才帶着夜旖夢進了郡城。
邊塞之地，多為苦地，繁華少有，災荒常見，好不容易豐收，還可能遇上敵襲，因此，并不繁華，倒是頗有些破敗頹唐之象。
夜旖夢不甚喜歡。
因此并未停留，只是在離開時，在半路上遇到了一群人。
看起來不似官兵，倒像是商隊，後面綁着不少人，俱是帶着鎖鏈，像是囚徒。
夜旖夢問道：“這些人在做什麽？”
東懿空眠解釋道：“他們是戰俘，士兵一旦戰敗，便需要敵國來贖人，若是超過期限不贖，就歸為奴隸，可以販賣。”
夜旖夢若有所思，反問道：“那為什麽要開戰呢？”
東懿空眠答道：“欲望。”
夜旖夢不太懂。
東懿空眠笑道：“但凡有人就會有争鬥，厮殺從來不會少，包括修士，所以，你也要注意，不要輕易将信任寄托給別人，不知底細的人，最容易傷人。”
夜旖夢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呢？我可以相信你吧？”
東懿空眠答道：“暫時可以。”
“暫時？”夜旖夢納悶。
東懿空眠：“嗯，暫時。”
東懿空眠沒有解釋為什麽。
夜旖夢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在接着追問到底。
東懿空眠并不知道蔣莫沉已死的事情，夜旖夢沒說，而東懿空眠也想不到夜旖夢會殺了對方。
一路游歷，從邊郡到都城，又從陳國到越國，修士也遇到了好幾波。
大越國是建國才不到三十年的新王朝，皇室姓穆，根據一路收集的消息，倒也是個英明的君王。
而且最要緊的是，大越國的供奉門派，摟月宗。
摟月宗的創教者，乃是東懿空眠的熟人，蔣莫沉。
或者說，辰華道君。
不過伴随着這個名字而來的，還有蔣莫沉不久前死亡的消息。
三千年了，居然活到現在才死嗎？
記得當初他被封印時，蔣莫沉已經有六百歲了吧？遇到他時蔣莫沉已經年紀不輕，有四十多歲了吧？後來在他身邊呆了五百多年，那麽現在快三千六百歲了？
三千六百歲啊……
羅祖修士的壽命并不是境界增加，而是疊加式。
這麽說吧，瀚海修士元嬰期增壽三千，而到了化神期增壽五千，這個意思是，加起來增壽八千，而不是說把三千增加到五千。
而羅祖修士并不是每個境界都增加壽命。
不，用增壽來形容并不确定，準确的說，并非增加，而是延長。
在羅祖大陸，境界提升只有少數幾個境界需要對抗雷劫，而需要對應雷劫的，都是可以延壽的境界。
延壽的境界也只有築基期【增壽100：九道雷劫】。
金丹期【原100延至500：十八道雷劫】。
化神期【原500延至1000：二十七道雷劫】。
煉虛期【原1500延至2500：三十六道雷劫】。
寂滅期【原2500延至3500：四十五道雷劫】。
渡劫期【原3500延至4500：五十四道雷劫】。
也就是說，活了将近三千六百年的蔣莫沉，按照年紀來算，已經到了渡劫期。
渡劫期之後便是大乘期，也就是所謂的羽化飛升。
若是不能羽化飛升，蔣莫沉怕是活不長了。
不過能活到現在才死，看樣子蔣莫沉的運氣不錯啊。
說起來，那小子的氣運似乎一直都很‘盛’。
除了在坑自己的時候失敗過，其他的時候每次遇險總是死裏逃生，有人說他幸運，但是東懿空眠卻不以為然。
見識過月神的頂級氣運，對于蔣莫沉這種，只能說是運氣盛是盛，但是人氣卻是極差，否則怎麽每次一有點機遇，就都有人追在他屁股後面想要弄死他？
哦，這次還真的死了，總覺得一點都不意外呢。
而摟月宗……
光是這個名字，就已經讓東懿空眠想笑了。
癡人說夢。
摟，意為拉攏，搜刮，兜攬，曳聚。
再想一想，被自己親手毀掉的月神宮。
東懿空眠冷笑了一聲，看了看一邊的夜旖夢。
夜旖夢愣了愣，納悶道：“怎麽了？”
東懿空眠微笑道：“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一點，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呢？”
夜旖夢下意識的就想到——組隊打副本嗎？好啊？
然後又想到，這不是游戲世界，便改口問道：“什麽事情？殺人嗎？”
“不，就是想跟你……比試一下，試一試我現在的功體，畢竟我很多年沒有跟人比較過了。”東懿空眠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