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憶·綁架

第24章 回憶·綁架

這一聲實在太過尖銳,綁匪也不由得為之一頓,将目光投向邵雲重。

邵雲重知道,剛才已經跟他們承認自己是邵懷峥的兒子,現在就算說謊,否認他剛才說的話,這些綁匪也不會相信了。

他勉強鎮定下來,跟綁匪說:“他是邵懷峥的私生子,我爸爸很喜歡他,對他比對我都好。”

“你們別殺他,留着我們兩個,兩個人的份量比我一個人要大。他很乖,不會大喊大叫,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聽到他這番話,面前拿刀指着他脖子的綁匪扯開嘴角笑了笑,覺得有點意思。本來他們只想抓一個孩子,沒想到臨時抓來的兩個都是邵懷峥的兒子。

這兩個綁匪對邵雲重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因為像邵懷峥這樣的人,有一兩個情婦,生一兩個私生子,實在是太尋常不過了。而且他們盯了幾天,這兩個孩子确實天天坐一輛車,從一個地方出來。再加上,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恐怕也沒有膽量和頭腦撒謊。

既然兩個都是邵懷峥的兒子,留下也無妨,萬一到了關鍵的時候,他們兩兄弟一人挾持一個孩子,說不定還能保命呢。

兩個綁匪收了刀,順勢也給裴雪意揭開嘴巴上的膠帶。沒有了封嘴的膠帶,裴雪啜泣着哭出聲,哆哆嗦嗦地想要靠近邵雲重,嘴裏喊着“哥哥”。

邵雲重看着他,眼神堅定,“阿季,別怕,爸爸會來救我們的。”

兩個綁匪看着他們兄弟情深的樣子,倒有點驚奇了,不是都說豪門争鬥很厲害嗎?一個媽肚子裏生出來的才是親兄弟,這倆崽子不是一個媽生的,竟然關系還不錯?這還是年紀小啊,還什麽都不懂呢。

等待的時間是焦灼的,更何況綁匪是被人雇來行兇的,在他們的背後,真正的幕後主使才是和邵懷峥交涉的人。

所以這些綁匪在這場綁架當中是很被動的,一切行動都要聽指令,還要掌握好火候,還要準備着随機應變。

倉庫裏有一堆廢棄鋼材,兩個綁匪坐在鋼材上抽煙,抽着抽着就有電話打進來。

邵雲重努力支起耳朵,屏住呼吸,想要聽聽這些人都在說什麽,可惜綁匪好像有意防着他們,拿着電話出去接聽了。

臨出去之前,他們還将倉庫破舊的鐵門關上了,倉庫內頓時一片黑暗。

“哥哥…”

裴雪意在黑暗中小聲叫着邵雲重。

這一聲哥哥那麽可憐,那麽脆弱,邵雲重在這緊要的關頭,第一次因為一聲“哥哥”生出一種責任感,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個哥哥,是要保護弟弟的。

他冷靜下來安撫裴雪意:“阿季,你別害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他貼着裴雪意的耳朵說:“我身體裏有一種芯片,裏面有定位裝置,可以追蹤我們的位置。爸爸發現我們不見,一定會立刻通過這個芯片定位找我們的,他現在一定就在路上了。”

裴雪意警惕地看向大鐵門,生怕有人突然進來,聽到他們說的話。他雖然已經因為恐懼手腳冰涼,但還是小聲說:“哥哥,我不害怕。”

大鐵門在這時“咔”的一聲打開。

先進來一個綁匪,嘴裏還夾着煙頭,往他們這邊掃了一眼,把煙頭狠狠熄滅了。

裴雪意被捆綁着,保持着一個別扭的姿勢,難受得扭動了一下。

從他們被抓住,按進車裏,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他們兩個一直被綁着,裴雪意的手腕已經發紫。

邵雲重看他不舒服,試圖和這個綁匪打商量,因為他看這個綁匪比較好說話,剛剛他說裴雪意是私生子,也是這個人先收了刀。

他試探着說:“你能不能把我弟弟的繩子解開,或者給他松一松……”

“你他媽的怎麽那麽多事兒!”另一個綁匪正好從外面回來,一腳踹在他心口。

這一腳踹得很重,絲毫沒有因為他是孩子收斂力道。邵雲重被踹得在地上滾了一圈,然後蜷縮着倒在水泥地上。他感覺喉間一股腥甜,張口吐出一口血。

“哥哥——!”裴雪意匍匐在地上,聲音尖利的幾乎變調,他想往邵雲重的方向爬,但短短幾步的距離卻艱難無比。

那個綁匪眼看着還要再上去踢邵雲重,裴雪意哭着哀求他:“叔叔,你別打我哥哥!你別打他了!對不起…你打我吧…求求你打我吧…不要打我哥哥了……”

這個傻孩子,竟然還對着綁匪叫“叔叔”,還說“對不起”。

邵雲重趴在地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雙手緊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手臂都在顫抖。如果現在給他松綁,再給他一把刀,他會把這兩個人一刀刀捅死。

綁匪看他眼神那麽硬,更加惱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兔崽子,你他媽再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裴雪意聞言哭得更厲害,大聲喊着“不要”。

“好了,你別真把他給打死了!”

或許是裴雪意哭得太慘,又或許是邵雲重那口血吐得吓人,這時一直坐在那裏的綁匪終于起身阻止。

邵雲重被松開衣領、重重丢在地上,地上的灰塵被激起來,漂浮在空中,他倒地的時候又咳了幾聲,每一下都帶着血沫。

綁匪似乎也怕他真的死了,湊到他跟前看了看。

另一個綁匪幹脆将裴雪意松開,丢給他一瓶水,“去照顧一下你哥。”

雙手捆綁太久,幾乎已經完全麻木,裴雪意的手都沒有接住這瓶水,他趕緊從地上撿起礦泉水,連滾帶爬地跑到邵雲重跟前。

“哥哥,雲重哥哥…”他小心地扶起來邵雲重,讓對方靠在他懷裏,“哥哥,你醒醒…你喝水…”

邵雲重臉色蒼白得吓人,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在他懷裏咳了一下,嘴角淌下一條血線,慢慢睜開眼睛。

“哥哥,你喝水…”裴雪意看他睜眼,着急地把水湊到他嘴邊,因為除了喂他喝水,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

裴雪意的睫毛被眼淚濡濕,那一雙漂亮的睡蓮花瓣一樣的眼睛更加明亮。

邵雲重看着他着急的樣子,微微張開了嘴巴。

裴雪意哭着喂他喝水,眼淚也像珠子一樣往下落,啪嗒啪嗒的。

那些眼淚落在邵雲重臉上,最後流進嘴巴裏,眼淚和水混合在一起,連咽下去的水都沾着微鹹的味道。

“好了,別哭了…”

邵雲重聲音虛弱,裴雪意脖子裏被綁匪割傷的那個傷口一直在流血,他擡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問他:“痛不痛?”

“不痛…”裴雪意用力搖頭,好像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真的不痛。

他臉上本來沾着灰塵,又被眼淚糊濕,現在就是一個小花臉。

邵雲重笑了一下,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意外自己竟然還笑得出來,但這個笑容一下子讓裴雪意很安心。

這次被綁架的經歷,在邵雲重的記憶中刻骨銘心。因為在邵雲重有限的生命裏,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也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後來邵懷峥親自帶着一隊保镖,跟着警方,将他們救出來的時候,邵雲重已經幾乎快要暈倒了,但他靠在父親懷裏,強撐着一口氣,對邵懷峥說:“爸爸,別放過那兩個人。”

他眼神裏流露出的兇狠,絕非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會有的。

邵懷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知道,你放心。”

兩個孩子救出來後,被緊急送往醫院。綁匪那一腳太重,邵雲重的傷勢比裴雪意重得多,裴雪意只有脖子裏那一道皮外傷。

可是這件事,在裴雪意心裏留下的陰影卻要比邵雲重深得多。那個綁匪拿着尖刀要殺他的場景,深深刺激到了年僅八歲的他。

他被送到醫院後,因為受驚吓,一連發燒好多天,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沒有清醒的意識,做噩夢,說夢話。

裴乘風和紀如茵匆匆趕來,每天每夜守着他,但是也沒有什麽用。

他在睡夢中,好像仍然被困在那個倉庫裏,哭着喊“哥哥”,這時候只有邵雲重的聲音能哄他。

于是兩個人就待在一間病房裏,邵雲重手上打着點滴,還要來安慰他。

這件事過去之後,裴雪意就開始害怕看見一切利刃,就連餐刀都害怕。這些尖銳鋒利的東西,他看久了,滿身都是冷汗,仿佛那些東西下一秒就要來割斷他的脖子。

關于這一點,邵雲重是知道的。

他讓邵懷峥請了好幾個心理咨詢師,給裴雪意做心理疏導,但效果甚微。

由此,他更加痛恨那場綁架案的幕後主使和那兩個綁匪。

後來他知道,這些人都沒什麽好下場。兩個綁匪判刑坐牢,一個在牢裏跟人鬥毆被打殘了,一個在牢裏病死了。好巧不巧的,兩個人一死一殘。

至于幕後主使,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他雇人綁架,無法通過法律制裁他,但在收購案順利完成後,就被邵懷峥打壓得在國內無法生存,跑到緬甸去了。

邵雲重出院後就去學泰拳了,因為老師們說這是實戰效果最好的。他讨厭被人威脅,也痛恨被人踹翻在地上。

他在訓練場頂着烈日訓練,滿身都是汗。裴雪意撐着傘在一旁看着他,小臉被曬得通紅,就固執地等着他。

“你回去!”邵雲重勸他回去,說了幾次他都不聽,只能大聲吼他。

裴雪意望着他,可憐巴巴的,不想走,“哥哥,我想陪着你,我也想練拳。”

“滾回去。”邵雲重冷着臉問:“你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這一句話就足夠讓裴雪意聽話了,撅着嘴巴乖乖地離開。

邵雲重看着他離開,又重新回到訓練場。他發誓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擁有保護自己和裴雪意的能力,以後再也不會受人脅迫。那種被人按在地上捶的狼狽,他再也不想經歷,而且,他永遠不想再看到裴雪意為了他去求別人。

大概就是從這件事之後,兩人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關系了,由此羁絆更深。裴雪意越來越黏邵雲重,邵雲重也總覺得他們之間是不同的。

邵家也很愧疚,因為他們家裏的事連累裴雪意被綁架,出于一種補償的心理,邵懷峥對裴家更加幫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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