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受傷
第78章 受傷
“屬下沒想如何, 道理很簡單,我們給大公子想要的,大公子自然就會給我們想要的。”
隔空對視, 聰明人之間無需多言。
魏臨邵沒有開口, 餘光瞥向地上跪着的男人。
只稍一個眼神,周子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替罪羔羊屬下會為主子找好。”
“誰?”向沖聞言,茫然擡起臉,扭頭看向站在身後的周子瑜。
不知何時,周子瑜悄無聲息走到了他的腳後跟處。
廟中昏暗,唯一光源便是案臺上的兩盞油燈,暖光與陰影相互交錯,咫尺的距離,周子瑜擋住了全部的光亮,黑暗覆蓋他的全身, 使他一時間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從他的角度看去,周子瑜顯得異常高大,五官亦變得影影綽綽。
向沖不由得眯了眯眼, 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對勁。
周子瑜臉上帶笑, 無辜又和善:“委屈你了。”
下一秒, 凄厲的慘叫響徹雲霄。
*
正僵持着,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更添宋卿時心中冷寂。
眼見段朝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卿時心裏的擔憂更甚, 凝眸盯着他身後那扇緊閉的房門。
段朝還能站在這兒, 就說明魏遠洲受的傷不至于傷及性命,可這傷有多重傷到了哪兒, 她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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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去瞧瞧。”話畢,宋卿時朝旁邊走出去半步,越過段朝就要強行進屋。
段朝揣着主子方才的交代,最終還是長臂一伸,攔下了他另一個主子:“少夫人,您這會兒進去怕是不妥。”
驀然被人攔下,宋卿時心系魏遠洲的傷勢,一時沒注意到腳下,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綠荷扶了一把。
“娘子,你沒事吧?”綠荷等宋卿時站穩後,才憤怒地瞪了段朝一眼。
綠荷與段朝各自在主子的身邊做事,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碰到都會打招呼,偶爾也會寒暄兩句,關系還算不錯,可這會兒因為段朝的粗莽差點害得她家主子摔倒,綠荷是真的生氣了。
段朝心下也有些慌亂,攔着的手默默收了回去,低頭認錯:“屬下魯莽,望少夫人恕罪。”
“無妨。”宋卿時沒怪他,是她自己沒站穩,況且段朝是魏遠洲身邊的人,不聽她的也實屬可以理解,他只是按照吩咐辦事罷了。
段朝對于魏遠洲交代的事向來是做得滴水不漏,是魏遠洲身邊忠心的得力下屬。
他的長相雖然硬朗,但是性子軟和,平日裏是最好說話的那個,可這偶爾不知變通的執拗勁兒,讓人無可奈何。
令她更為疑惑的是,魏遠洲為何要讓段朝攔着她,不讓進呢?
“讓少夫人進來。”
正當她思忖之際,魏遠洲低沉的嗓音透過門窗傳來,夾雜着一絲異樣的沙啞,聽得宋卿時眉心皺起。
段朝得魏遠洲的令,這才後退一步。
身前的路被讓開,宋卿時沒多做猶豫,提着裙擺快步上了臺階。
段朝望幾眼一直死死瞪着他的綠荷,硬着頭皮開口:“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綠荷偏過頭,沒理。
綠荷揣着手目送宋卿時打開門消失在眼前,姑爺出了事,娘子定然擔心壞了,這個段朝還極其沒眼力見地攔着不讓娘子進去瞧上一眼,哪兒來的資格敢擋?
真是跟他主子以前的作風一樣,是根木頭。
這邊,宋卿時進了門,昏暗的環境裏幾盞素燈幽幽燃着,越往裏去火光越亮,越靠近便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越過一處兩人高的镂空屏風,她一眼就看見了正坐在燈下處理傷口的男人,以及他旁邊桌案上随手丢着擦拭傷口用的帕子,幾個瓶瓶罐罐拆掉封口,大敞着立在那。
魏遠洲骨瘦的手指摁住左臂,鮮血順着纏繞的布帛湧出,暈染在四周,白與紅的強烈對比,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目而強烈。
興許是喝了湯藥,魏遠洲的氣色看上去還算不錯,沒有失血過多的慘白,聽到動靜往這邊歪了下腦袋,“過來吧。”
稀松平常的語氣仿佛手臂上的傷,對他而言都不過是無足挂齒的事。
宋卿時無意識嗯了聲,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注意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搭着的幾件衣服,是他早晨出門時穿的,正如婆子所言,此刻上面沾滿了血漬,觸目驚心。
她的目光太過炙熱,魏遠洲想不注意到都難,神色一滞,出口解釋道:“大部分不是我的血。”
那就是一部分是他的。
他這是發生了與人起了争執?還是被人給報複了?
宋卿時咬唇沒說話,提步在他身側的位置站定,他剛剛包紮好,隔着層層布帛根本瞧不出傷勢的輕重,只好輕聲細語地問:“你的傷可嚴重?”
“不嚴重,只是皮外傷,身上見了血怕你嫌棄,便沒往落梅榭去。”魏遠洲嘴角帶着笑,隐約有幾分試探之意。
天氣冷,宋卿時忙提醒他穿好別的衣物,更何況他悄摸摸回來,下人那邊根本沒得到消息,書房裏的炭盆就沒來得及燒上,比起天寒地凍的外面還要更加濕冷。
魏遠洲攏了攏為了擦藥包紮而敞開的裏衣,一片光潔的肌膚在光亮裏隐去。
察覺到他一只胳膊不好動作,宋卿時上前幾步接過衣物,張羅着替他穿衣。
哪裏是怕她嫌棄,是他不想把事情鬧大。
若是他今個兒頂着一身的血大張旗鼓進了落梅榭的大門,只怕是很快就會傳的人盡皆知,更別提他是帶着陛下的任務來的,好端端的受了傷算怎麽回事?
屆時別說婆母那邊會提前得到消息,陛下也會知曉,別院的事怕也瞞不住了。
他并非故意不通知她,受傷這事乃是他設計魏臨邵而故意為之,不能為外人道也。
宋卿時自然明白,要瞞就得瞞的死死的,畢竟有些事情該她知道,有些不該她知道,若不解釋,也不能代表什麽,她也不是非要做那個特殊的,若不是看門婆子嗅出了血味,也不至于洩露給了她。
可她還是會感到失落,畢竟她是他的妻,他為何會受傷,怎麽受的傷,又是誰動手傷了他。
這些她都想聽他主動跟她解釋,這是夫妻間最基本的信任不是嗎?
“是西角門的婆子給你報的信?”
聽到耳畔傳來的這句話,心不在焉的宋卿時動作一頓。
他心思缜密,稍一思索進別院的路上他總歸遇上了哪些人,轉眼間就猜到了她是如何知曉的。
宋卿時眉心微微動了動,繼續給他整理着領子,簡單說明了看門婆子為何會發現端倪,便順着他的話道:“我來時遣散了仆人,婆子那邊也交代過,暫時無旁人知曉。”
光口頭交代自然不可能,她還特意命綠荷給塞了銀兩,看門婆子不知內情,也沒多少膽子去拿主子嚼舌根,弄個不好便是拿自家家人的性命冒風險。
魏遠洲沉眸,盯着她緩緩道:“別院之事明後兩日大概就能解決,大後天啓程歸府。”
再被拖住腳步,陛下那邊便不好應付了。
宋卿時瞬間就明白過來了,抿了抿唇,“胳膊換的?”
魏遠洲聽出她語氣裏的不高興,努努嘴剛想再說什麽,就聽她啧了一聲,心情不愉快道:“你這只胳膊倒是遭罪,上回的傷才剛好沒多久,就又受了苦。”
這是在責備他不愛惜身體呢。
感受到她溢出來的關懷,魏遠洲冷硬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勾唇淺笑道:“那夫人可要動手教訓教訓我?”
宋卿時又一次頓住,“什麽?”
魏遠洲面不改色回答:“素來對于不聽話之人,均要施以管教不是?”
他說完,宋卿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挖掘出來的魏遠洲的怪癖,他喜歡被打——
趁着她愣神之際,魏遠洲往前邁進半步,單手撐在桌面,身子驟然前傾,在宋卿時的瞪視下,他的眼神逐漸興奮。
宋卿時則逐漸無措。
到底是養在魏夫人身邊的姑娘,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罵人的詞,憋了好半響才冒出句:“你怕不是腦子有毛病?”
許是覺得這話罵的過分,她支支吾吾試圖找補,呆愣愣又帶着點怒意:“你還帶着傷呢,哪能這般不安分?”
“算不得不安分,我喜歡你強勢些。”
平日裏她太過溫柔,偶爾使的那些小性子也無傷大雅,若是再強勢些,再強勢些才會給他一種她極為在乎他,想要将他死死抓在手裏的感覺。
打是親罵是愛,雖是句有争議的俗話,但是罵他打他,他願意。
魏遠洲靜靜與她對望,黑漆漆的眸子倒映着她明媚的面龐,循循漸進問道:“要試試嗎?”
被他的胡言亂語再三帶偏,宋卿時哭笑不得,“我才不要呢,你又不是什麽無知稚子,哪兒需要棍棒教導?”
她上回就同他說過了,她不喜歡,怎還揪着不放呢?
真有什麽受虐傾向不成?
見她笑了,僵硬的氛圍有所好轉,魏遠洲這才伸手去夠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裏來回揉搓,輕聲開口:“我回來時,被人在小路上埋伏了,領頭的當是與李氏父子勾結的村霸。”
“那群人估計都是農夫,空有蠻力,打架不厲害的。”
宋卿時見過他之前與鄂溫動手,論打架的招式确實非一般的農夫能比,難怪他會說血都是別人的,看來是他故意受的傷。
在李氏父子消失的這個節骨眼上,自作聰明反倒送上門來給人把柄。
宋卿時捏捏他的虎口,扯了扯嘴角,道:“沒腦子的,原是另有其人。”
偏生聽了她說的這話,魏遠洲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再配上他雲淡風輕的表情,屬實有些欠收拾。
“示威報複罷了。”他遂補充。
“你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日陪了嫂子們一整天,可累着我了。”
宋卿時揉了揉肩,若不是婆子來遞了個信,要擱往常,她早就沐完浴,然後撸會兒雪團子,直接上床懶懶躺着了。
她說完,撒開相握的手,扭頭就想往外頭走,絲毫不帶留戀的神情惹得魏遠洲皺了皺眉,下一秒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丈夫受了傷,你這當妻子的,理應得守在我身邊。”
“你受了傷,我這不是第一時間趕回來了?再說,今晚總不能在這歇息?”
言外之意,要守也得守在床榻邊,在書房算怎麽個事。
她說的有理,魏遠洲抿了抿薄唇,擡腳跟上去,卻愣是沒撒手,出門後路過段朝之時,低聲吩咐:“衣服拿去燒了吧。”
隔天,如魏遠洲所言那般順利,王桂春下午就給她遞了消息,說是魏家的補償已經到位,而翌日,魏遠洲就将王姑帶回了別院。
宋卿時乖乖坐在軟榻上,讓對面的王姑給她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