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卡洛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沒大學畢業，就提前步入了社畜生活。

而且還是接手了一堆爛攤子的那種。

在前股東布魯特·萊恩的“細心關照”下，LN公司的賬務漏洞百出，打眼一看哪兒哪兒都是問題。

尤其卡洛琳·林恩去世以後，萊恩更加明目張膽，不但挪用公款，甚至還拿公司的錢去警局疏通關系。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不但沒有被請去警局喝茶，甚至敢去跟黑面具搶生意。

不過萊恩究竟拿這一大筆錢去做了什麽，還是個未知。

卡洛斯覺得，應該還有另一個賬本的存在。

他決定去找萊恩的秘書——斯科特。

*

斯科特最近的日子過得不大好。自從萊恩莫名其妙地死了以後，他就再也沒去公司上過班。

或者說，他再也沒離開過醫院。

他生病的妻子正在韋恩集團旗下的私人醫院接受治療，這裏的收費很貴，但相應地能提供很好的醫療環境，治安也還不錯。

斯科特不敢回家。他知道自己遲早被黑面具的人找到，而黑面具的人一定知道他的家在哪兒。

他借着照看妻子的名義，每天在醫院留宿，連出去給妻子買東西都不敢。

至于他的女兒，早被他托付給親戚家了。

醫院不是他的保護傘，但這裏人多，治安也相對較好，總比家裏要安全一些……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今天來查房的護士和平時一樣，對斯科特這個死皮賴臉留在這兒的人沒什麽好臉色。

她翻着白眼離開了病房。

斯科特的妻子瑪麗滿臉病容，擔憂地看着自己面色憔悴的丈夫，輕聲問道：“親愛的，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斯科特勉強笑笑：“怎麽會這麽想？沒有的事，你好好養病就行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瑪麗發出無奈的嘆息。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開口詢問自己的丈夫了，然而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只是敷衍。

丈夫不肯開口，而她又躺在病床上，什麽忙也幫不上。

于是她只能再次沖丈夫露出溫柔的笑，安撫道：“我相信你……一切都會過去的，打起精神來，好嗎？”

斯科特握住她的手，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忽然，他聽到窗外樓下傳來引擎聲。

他松開妻子的手，立刻跳起來，三兩步沖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朝外看去。

是一個穿着皮夾克的男人騎着機車路過，已經漸漸駛遠了。

斯科特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像是劫後餘生。

瑪麗一直擔憂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斯科特卻并未注意到妻子的神情。他在病床旁坐立不安了一會兒，忽然說：“瑪麗，我去上個廁所。”

瑪麗說：“可是病房內就有獨立的盥洗室啊，你忘了嗎？”

斯科特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又說：“那我去給小莉莉安打個電話，看她最近有沒有好好上學。”

瑪麗本想說你可以在這裏打，但她想了想，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她輕柔地點了點頭。

斯科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他沒拿他的外套。

病房裏安靜下來。

幾分鐘後，瑪麗突然聽到敲門的聲音。

不會是護士，她們一般敲過門後會直接推門進來。更不會是斯科特，他從來沒有敲門的習慣。

瑪麗有些好奇，也有些緊張。她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什麽。

她揚聲道：“請進。”

病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金發碧眼氣質幹淨的青年。

瑪麗并不認識他，她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找誰？”

青年先是禮貌地沖她微笑，然後用并不讓人覺得冒犯的視線，快速打量了一圈病房內部。

他的視線停在了椅子上搭着的男人的外套上。

随後，他語氣溫和地問：“請問斯科特先生在這兒嗎？我是來找他的。”

瑪麗心中猛地一緊。但她很快又覺得，眼前溫和有禮的青年，應該不是另丈夫惶惶不安的源頭。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他去打電話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青年點點頭，并沒有走進來。

他主動做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LN公司的現任股東卡洛斯·林恩，或許您聽說過卡洛琳·林恩，她是我的母親。”

瑪麗的确聽過後面那個名字，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對于林恩一家的遭遇，她早就從丈夫口中聽說了，她也曾為青年悲慘的遭遇而嘆息。

她瞬間放松了心情，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微笑。

她語氣柔和地說：“我聽說過你母親的事，她是位非常善良的人……你介意進來等嗎？”

沒想到青年卻搖搖頭：“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在外面等就好。今天來找斯科特先生，也是因為公司的一些事務……我一直打不通他的電話，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見他如此彬彬有禮，瑪麗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後，卡洛斯就退出了病房。

瑪麗百無聊賴地等着丈夫回來，內心評價着剛剛見到的青年。

如果丈夫在這樣的人手底下做事，先不說能不能賺到錢，至少能夠擁有安穩的生活吧，不像以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這次走進來的是斯科特。

他走到病床邊，拿起外套，然後俯身吻了下妻子的額頭，對她說：“親愛的，我要離開一會兒。晚飯我會給你帶好吃的過來，好嗎？”

瑪麗仔細觀察着丈夫的表情，卻什麽也看不出來。

她只能點點頭，說：“好，早點回來。”

*

與醫院隔着一條街的拐角處有一家咖啡館，卡洛斯約斯科特在這裏談話。

兩人一起走進這家咖啡館，斯科特主動挑了個隐蔽的位置落座。

兩人剛一坐下，男人立刻不安地說：“我們盡量快一點，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不想在外面多待。”

卡洛斯挑眉問：“你躲在醫院就安全了？”

斯科特露出一個苦笑，什麽也沒說。

他只能暫時這麽欺騙自己。因為他無處可逃。

萊恩死了，沒有人能幫他躲過黑面具的抓捕，連警察都不能。而他的妻子還在住院，他無法離開哥譚。

他遲早要被黑面具抓到的。

卡洛斯說：“其實你大可以向黑面具坦白萊恩藏起來的那批藥在哪兒，還是說難道你還在打那些東西的主意？”

斯科特立刻說：“我怎麽敢？！我只是想活命……你不了解黑面具，如果我真的把地址說了，恐怕我也活不成了。”

黑面具的殘忍衆所周知，如果死咬着不松口，或許對方反倒有所顧忌。

但這樣又能逃得過多久呢？

斯科特自己也不知道。

卡洛斯原本懶得管這些事。但他想起剛才在病房中見到的那個病恹恹卻十分溫柔的女人，忍不住提醒他：“黑面具在哥譚不可能一個敵人都沒有，你可以去找看不慣他的人，尋求他們的幫助。”

斯科特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不可能的。我知道企鵝人最近跟黑面具不太對付，但企鵝人不可能幫我，沒有人能幫我……”

“蝙蝠俠呢？”

“他不把我捆起來丢在警局門口，我就對他感恩戴德了。”

卡洛斯：“……”不好意思，忘了你也不是什麽好人。

見此，卡洛斯不再說什麽。他直接與斯科特談論起公司財務的問題。

順便把他最近處理文件時遇到的所有問題，都逮着斯科特問了個遍。

事到如今，斯科特也沒什麽好對他隐瞞的了。他幹脆一口氣将萊恩做的那些事全盤托出。

原來LN公司創立最初，萊恩就對公司抱有很大的期望。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撐他的野心。

正巧這時，他認識了卡洛琳·林恩。對方有錢又有能力，剛剛離婚回到哥譚，對哥譚的一切都還很陌生。

于是萊恩勸說卡洛琳跟自己一起投資建立了LN公司。

LN，是兩人姓氏裏重合的字母。

經過兩人的配合，LN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可這遠遠沒有達到萊恩的預期，他漸漸開始動了歪心思。

大概就是卡洛斯成年離開哥譚的那年，萊恩開始偷偷動用公司的公款，用于他的個人投資。

一開始他動用的金額很小，小到一心撲在建築設計上的卡洛琳發現不了。

後來，萊恩開始頻繁挪用公款，用來投資、做其他生意。按照他的說法，他已經不指望LN公司能帶給他多大的利益了，他要借LN去做一些利潤更大的灰色生意。

可他忘了，LN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

卡洛琳去世之前，大概已經發現了萊恩的做法。那時候她跟萊恩的關系已經很緊張了。

直到卡洛琳去世之後，萊恩徹底沒了顧忌。由于卡洛斯這個新任股東完全不管事，于是萊恩開始明目張膽地借用LN的公款、甚至人力去幫他做賣藥的生意。

“他的确有一個私人賬本，是我給他做的，上面清晰地記錄着他一直以來挪用LN公司公款的數額和用途。這是他犯罪的證據，他藏得很深，連我也不知道在哪兒。不過我想這個對你來說沒什麽用？”

現在萊恩人已經死了，定罪毫無意義。

卡洛斯嘆了口氣說：“好吧，我只是想知道他把錢都用在哪兒了，還能追回來多少。現在LN太缺錢了。”

他每天看着公司虧空的賬目，頭大得不行。

斯科特正要說些什麽，突然，從咖啡館外傳來接連不斷的引擎聲。

斯科特猶如驚弓之鳥，神經質地立刻朝門外看去。

透過玻璃門，他看到門外停了好幾輛車，而從車上走下來的人，讓他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是黑面具的人，那個人我見過！他們找到我了！”

他渾身顫抖，面色煞白地拽住卡洛斯的袖子，滿眼祈求：“救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我妻子還在醫院等我！”

卡洛斯看了眼門外的一群彪形大漢，又看了眼拽着他死不松手的男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