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步
二十二步
另一邊，遲安安和同事們擠眉弄眼，互相使眼色中。
遲安安瞥了瞥端坐的溫亦廷，沖同事A瞪了一眼：你怎麽不說老大也參加聚餐？
同事A努努嘴，一臉冤枉：我也不知道他要來啊！
同事B生無可戀，目光呆滞地放空：……早知老大要來，我就不來了。
同事C悶頭喝酒，努力降低存在感：多說多錯，悶頭吃準沒錯。
溫亦廷猶如定海神針，将一群團建的小妖孽們釘在椅子上坐立難安，絲毫不敢露出張牙舞爪的狂野吃相。
所有人安靜如雞，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拒絕做第一個開口的出頭鳥。
火鍋冒出縷縷白霧，沸騰的紅湯像烈焰熔漿，香氣勾得人食欲大振。
然而火紅的湯底和蒸騰的熱氣絲毫沒有溶化掉溫亦廷那張冰塊臉。
詭異的寂靜中，溫亦廷放下茶杯，舒然出聲：“你們團隊的聚餐，一向都這麽清靜嗎？”
所有人低下頭，眼珠飛快轉動，緊急思考對策。
總不能告訴溫亦廷，這種死寂是因他而起吧……
他能夠接受自己的存在容易讓員工們消化不良的事實嗎？
顯然不能。
究竟是哪個小妖孽把聚餐的消息洩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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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恨不得将洩露消息的細作挖出來涮火鍋吃。
同樣憤憤的遲安安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靈光。
她好像找到那個走漏風聲的叛徒了。
因為她想起自己和同事聊聚餐時，溫亦廷正好從她的辦公桌旁路過……
很可能，他就是在那時候聽見了聚餐消息。
完蛋，叛徒竟是她自己。
遲安安欲哭無淚，有種一躍而起跳進辣鍋裏把自己涮一涮的沖動。
見下屬們一個個安靜得像受了驚的鹌鹑似的，溫亦廷眉心微動，端起一盤碟子，打算下入火鍋。
遲安安警鈴大作。
“不可以！”她倏地出聲，一把攔住溫亦廷伸向毛肚的筷子。
溫亦廷動作一頓。
“怎麽了？”他語調低沉，明明沒有什麽情緒，卻仿佛字字冒着寒氣。
滿桌的目光聚焦在遲安安身上，她在心裏哀嚎一聲。
自己這個嘴比腦子快的毛病，一定要改正！
遲安安抖着小手，縮回胳膊，硬着頭皮回答：“毛肚……不用整盤下鍋……煮久了口感會老的……”
溫亦廷嗯了一聲，放下盤子，若有所思。
同事們見機行事，趕忙将各類肉卷丢到鍋裏，忙得熱火朝天。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毛肚不可以煮太久……”溫亦廷喃喃自語。
其他人聞言一滞。
…………這種飲食常識都不知道。
老大，你是多麽十指不沾陽春水啊。
不過多久，大家的拘束感在火鍋面前漸漸消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溫亦廷靜靜坐着，不出聲也不插話，仿佛一個安靜的大型人偶。
團隊裏有男有女，其中有一個新入職不久的男生，貌似對遲安安有好感，經常把話題轉到她身上。
遲安安一個頭兩個大，打着哈哈糊弄過去。
見她不接話茬，男生顯然是直球型，開始了噓寒問暖的模式。
一會兒幫她添菜，一會幫她加飲料，一會問她還想吃什麽。
遲安安：“…………”
一頓火鍋吃得她滿頭冒汗，頭疼不已。
散場前，溫亦廷站在遲安安旁邊，冷不丁開口：“你們女生會對男生的主動示好心動嗎 ？”
遲安安一個激靈，仿佛聽見雕塑說話，又像是見證了鐵樹開花。
老大竟然關心起女生的喜好……絕對是有情況了！
她按捺心中的八卦欲，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謹慎說道：“這個要分人吧……要看主動的分寸。把握不好很容易激進，引起女生的反感。”
溫亦廷默然片刻，虛心求教：“那麽，以你和你的女性朋友的角度來看，怎樣的主動算是恰到好處？”
遲安安納悶地眨眨眼。
她和她的女性朋友？
涵蓋面這麽廣嗎？
雖然如此，既然老大發話，她還是老老實實分析起來。
“唔，看性格吧。有的人敏銳，有的人遲鈍。只要能讓那個人有所察覺你的态度就好啦。”
說完，她忍不住不了加了一句，“老大，你看上誰了呀？”
溫亦廷目光冷淡地睨了她一眼。
“不是公司的人。”
喔喔喔！
遲安安吃到了驚天巨瓜，瞳孔巨震，像個在瓜田裏東跑西竄的猹。
溫亦廷點到為止，揮了揮手，高冷地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遲安安徜徉在震驚又沸騰的八卦宇宙中，忍不住浮想聯翩。
走神中，她察覺到一道存在感極強的銳利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疑惑地眨眨眼，剛想往身後看去，卻被新員工擋住了視線。
新員工紅着臉，緊張地雙手交握，問道：“安安，我送你回家吧？”
遲安安心裏一咯噔。
诶？
她這陣子是中了什麽桃花大獎嗎，怎麽行情這麽好？
還未等她出聲，旁邊的同事們開始助攻起來，“安安，既然有人送你，我們就坐車先走了嗷！”
說着就三三兩兩地鑽進車裏，車燈一亮，尾氣一噴，車頭一甩，利落消失在黑夜裏。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沒給她半點反應的機會。
遲安安：“……”
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尤許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背影，不可避免地瞥見了杵在她身旁的精英才俊。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手指不由地握緊。
在看見他們二人上車離開後，尤許狠狠捏爆了手裏易拉罐。
埋頭狂吃的同學用餘光看見尤許手裏那個變形扭曲的啤酒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而後再次凝神一看。
“尤許，你咋把啤酒罐捏爆了？”
尤許恍若未聞，目光死死望向遲安安停留的地方。
他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幕場景。
男生對她的主動示好……
上司和她低聲的交談……
緊張感和緊迫感驀然湧上他的心間。
他恍然發覺，觊觎她的人，比他以為的還要多的多。
此念一起，時隔多年的慌亂與失措再次席卷而來。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高考那年夏天，當他得知她有了男友後，內心油然而生的無助和彷徨。
她明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離他越來越遠。
哪怕他拼命加快腳步想要追上她的步伐，還是追不上她的身影。
她總是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不經意地給他痛苦的一擊。
然而她本人卻絲毫不知情，依舊傻乎乎地自得其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的世界，沒有他，也是可以的嗎？
但是他卻不想離開她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