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臺
天臺
“謝謝你給我送蠟燭。”秦泊淮站在杜仲身後,看杜仲點燃蠟燭之後滴了一滴蠟油在桌上,随後把蠟燭立了上去。
蠟油很快就凝固了,蠟燭穩穩地挺立着,一星火苗飄飄搖搖了一下,随後橘黃色的光照亮了整間卧室。
“桢姐一個人在下面沒問題嗎?”秦泊淮再三确認。
杜仲再次向秦泊淮講述了杜桢夏天拍蟑螂時是如何一拍一個準的。
“那我們上床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秦泊淮掀開空調被的一角鑽了進去。
他見杜仲一直站着不動,以為杜仲是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
“要不我打地鋪,你睡床上?”秦泊淮試探性地問杜仲道。
“我打地鋪吧,你睡床上。”燭光映在杜仲的眼裏,讓他的眼神顯得有些無辜。
秦泊淮卻不同意:“這怎麽行呢,下雨天地上太潮了,要不你睡床上,我睡躺椅上吧。”
杜仲沉默了一陣,随後有些別扭地說:“要不然我們在中間擺一個枕頭,我不會越界的。”
“啊?為什麽要擺一個枕頭?這是你睡覺的習慣嗎?”秦泊淮沒反應過來。
杜仲搖搖頭,說道:“你有和別人睡一張床的習慣嗎?”
秦泊淮如實回答:“我沒有和別人睡過一張床,如果你願意的話,今晚我倆可以一起睡。”
說完,秦泊淮的心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地跳了起來,他生怕杜仲再次拒絕他。
“好。”杜仲沉默了幾秒鐘之後終于給出了回答,這讓秦泊淮的心穩穩地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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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淮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杜仲是不是擔心他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所以才會提出要打地鋪?要在中間放枕頭,還問他有沒有和別人一起睡的習慣。
以杜仲別別扭扭的性格,說不定真是這樣想的。
想到這裏,秦泊淮不由自主地笑了。
“笑什麽,你又不害怕了?”杜仲的語氣裏帶着幾分調侃。
借着蠟燭微弱昏黃的光,秦泊淮可以看見杜仲平躺在他旁邊。
“我怕什麽,有什麽好害怕的。”秦泊淮的語氣有些心虛。
杜仲低低地輕笑了一聲,秦泊淮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窗外又閃過一道白光,秦泊淮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要不,你睡裏面?”杜仲突然出聲。
“沒事,我往裏睡點就好了。你們這兒的雷雨天陣仗怪大的。”說着,秦泊淮往杜仲那邊靠了靠。
“在我印象裏,每年夏秋之際,連江就會下好長一段時間的暴雨,每次都是雷雨交加。有一年因為發洪水,我們連期末考試都取消了。”杜仲回憶了一番記憶中的童年。
秦泊淮哪裏見過這陣仗,他有些吃驚:“這麽誇張啊?那我得祈求今年不要發洪水。”
杜仲輕聲笑了一下,在黑暗中偏頭看向秦泊淮:“不會的,近些年來連江的排水系統越做越好了,你不用擔心上不了學。”
一道閃電閃過,照亮了杜仲的臉,秦泊淮剛好看向杜仲,兩人碰巧對視了一眼。
秦泊淮有些底氣不足:“我才不擔心上不了學呢,只是不喜歡下暴雨,鞋子濕了很麻煩,我太懶了。”
杜仲覺得秦泊淮說得很有道理,他難得地給秦泊淮分享了自己的童年趣事:“我也不太喜歡下雨天,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暴雨後發大水,我們回鄉下祭祖,我差點被洪水沖走了。”
聽杜仲說他只差不到半米的距離就要掉進河裏的時候,秦泊淮聽得膽戰心驚,還好最後沒事。
秦泊淮嘆了口氣,說:“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着我媽。她每天工作很忙,經常大半夜才回來,有時候遇上打雷雨天,我一個人在家還蠻害怕的,只能捂着耳朵睡覺。”
杜仲沉默了一陣,良久以後他才說:“以後要是怕的話可以找我和我姐。”
“那當然了,我們可是樓上樓下的鄰居。”秦泊淮心裏底氣十足。
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秦泊淮不知不覺睡着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地面也已經幹透了。
“等會我在樓下等你。”杜仲把沒燒盡的蠟燭放進床頭的抽屜裏,随後快步下了樓。
秦泊淮望着杜仲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裏,心底裏泛起一股溫暖而又感動的情緒。
“聽說文綜卷子已經批完了。”早自習一下課,江逾白滿面愁容地看着秦泊淮和杜仲。
秦泊淮有些吃驚:“這麽快?我們不是才考完嗎?”
江逾白點點頭,埋怨道:“是呀,我哥昨天淩晨還在批卷子,今早起床頭發都掉了一大把。”
“批卷子是挺辛苦的哈,不知道別的科目批得怎麽樣了。”秦泊淮雙手撐着頭趴在桌上。
“我快愁死了,我文綜考得可差了,單是歷史選擇題就錯了五個,更別說還有政治和地理。”江逾白悶悶不樂地趴在桌上。
提起歷史選擇題,秦泊淮心裏隐隐擔憂,臨交卷前他可是改了好幾道,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對答案,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你有文綜的答案嗎?”秦泊淮問江逾白。
“有啊,從隔壁班偷來的。”江逾白把自己的試卷遞給秦泊淮。
秦泊淮對過答案之後臉色比江逾白的臉色還要難看。
果不其然,他改的那幾道選擇題無一例外的,都被改錯了。
秦泊淮苦兮兮地看向杜仲:“杜仲,我改錯了四道選擇題。”
杜仲的目光裏明顯閃過一絲震驚:“為什麽改錯了這麽多?”
秦泊淮甕聲甕氣地說:“做完之後檢查了兩遍,覺得之前選的答案模棱兩可,就把答案改了,結果都給改錯了。”
杜仲拿過秦泊淮的試卷翻看了一下,客觀理性地分析道:“這幾道題的選項本身就設置得模棱兩可,要直接在這幾個選項裏選的話是不太現實的,只能用排除法。”
秦泊淮嘆了口氣,心情有些低落:“就是因為排除不了才覺得糾結的,越糾結越容易出錯。”
杜仲見秦泊淮有些失落,安慰道:“沒關系,下次仔細一點就好了。”
“嗯,我知道。”秦泊淮悶悶地應道。
“秦泊淮,有人找你——”後排一個男生高聲喊道。
“誰呀?”秦泊淮有些納悶兒,誰一大早上來找他。
“不認識,好像是樓下的。”男性應道。
來找秦泊淮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把手裏的一張紙條丢給秦泊淮之後就慌慌張張地走了。
“秦泊淮,那你找你什麽事兒啊?我記得他是三十八班的。”江逾白探頭探腦地看着秦泊淮。
“不知道,他給了我一張紙條就走了。”秦泊淮把手裏的紙條遞給江逾白。
江逾白把紙上的字念了出來:“放學天臺見。”
念完,江逾白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喲,這該不會是樓下女生寫的情書吧。”
杜仲的目光停在江逾白手裏的紙條之上,沒有說話。
“不會吧,我和樓下的人沒什麽交集,除了前兩天考試,有個女生……”秦泊淮想說有個女生向他打聽杜仲,但當他看見杜仲面無表情的臉時,他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有個女生怎麽了?”江逾白的語氣明顯有些激動。
“沒怎麽,應該只是想向我打聽些事,沒我的事。”秦泊淮心虛地說道。
“哦,可惜了,還以為有八卦呢。”江逾白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早上第一節是歷史課,羅歷史評講考試試卷,大家一個哈欠接一個。
秦泊淮本來不困的,但聽見此起彼伏的哈欠聲,瞬間感覺自己被傳染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秦泊淮剛想往桌上一趴,歷史老師卻走到秦泊淮身邊敲了敲他的桌面:“你跟我出來一下。”
秦泊淮心裏如擂鼓一般緊張,不用羅歷史說,他也知道為什麽要叫他出去。
羅歷史在教室外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這次的選擇題做得不好。”羅歷史把秦泊淮的答題卡擺在桌子上。
“嗯,錯了四個。”在老師面前,秦泊淮不會為自己的錯誤找理由。
羅歷史惋惜地說:“選擇題四分一道,歷史選擇題你失掉了十六分,實在是可惜。”
秦泊淮沉默不語,頭低得更下了。
“不過沒關系,這是你來連江中學之後的第一次考試,有點緊張也在所難免,下次考試盡量減少選擇題的失分,知道了嗎?”羅歷史又說了一長串話安慰了一通秦泊淮。
其實羅歷史不說還好,秦泊淮自己過一會兒就想通了,但現在秦泊淮心中的郁結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散開了。
他心裏有一種因被過分關注而産生的壓迫感。
學習,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一整天,秦泊淮都悶悶不樂,哪怕是在得知自己總成績名次還不錯的時候,他也只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盡管如此,下午放學的時候,秦泊淮依舊沒忘記天臺之約。
他想,如果還是那個女生向他打聽杜仲的消息的話,他一定要和那個女生說清楚,杜仲對談戀愛沒興趣,他心裏只有學習。
“杜仲,你先去找桢姐吧,我上樓一趟。”秦泊淮提前和杜仲打好了招呼。
“是去天臺嗎?”杜仲沉默了幾秒,平靜地問道。
“嗯,有點小事,沒事兒,一會兒就好。”秦泊淮點點頭。
“嗯。”杜仲應道。
秦泊淮到天臺的時候,天臺上只有一對情侶靠在角落卿卿我我。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秦泊淮趕緊把頭轉開。
就在秦泊淮四下張望的時候,天臺生鏽的鐵門“啪”的一下被人踹開了,随後,幾個高壯黑的男生沖了進來。
很明顯,他們是奔着秦泊淮來的。
“喲,你還真敢來!”為首的男生嘴裏叼着一根煙,不屑的目光掃過秦泊淮的臉。
“你們有什麽事?”秦泊淮看着男生嘴裏的煙,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
不良少年嗎,啧,他秦泊淮最看不上的就是又拽又裝的不良少年。
等等,這不良少年看起來怎麽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