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後座
後座
晚上放學之前,秦泊淮給杜仲傳了個紙條,寫道:杜仲,等會兒打鈴之後我先下去,你慢慢收拾,我們校門口見。
杜仲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在紙條上回複道:好。
于是,距離下自習還有兩分鐘的時候,秦泊淮就把書包收好了。
下課鈴一響起,秦泊淮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出去。
晚自習下課的學生流量很大,秦泊淮搶在最早一批出了校門。
秦泊淮朝一個蹲在校門口的大樹下的男人走了過去,男人旁邊停着一輛嶄新的淡綠色電瓶車。
“哥們兒,來啦?是秦泊淮嗎?”男人趕緊站起身來朝秦泊淮招呼道。
秦泊淮點點頭,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張一百塊遞給男人:“是我,辛苦你了師傅,這一百塊你拿去買包煙抽抽。”
男人笑得滿臉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哎呀,小夥子你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秦泊淮執意把錢塞給男人:“這麽晚了還麻煩師傅你給我把車送來,你如果不收下煙錢的話,我心裏過意不去。”
“那好吧,我要是再和你這小夥子倔下去的話,再過一個小時你也沒法回家。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啊小夥子!”男人收了秦泊淮的錢,感謝了秦泊淮好一陣才肯離開。
秦泊淮看了看時間,他一路跑下來,現在不過才過五分鐘,杜仲應該快下來了。
秦泊淮心裏美滋滋的,他早就想買一輛電瓶車了。
一來,每天上學下學要走這樣一段距離,時間一久,多少有點厭倦。
二來,杜桢每天中午來回送飯,走來走去也挺麻煩,如果有電瓶車的話,秦泊淮和杜仲可以每天中午騎車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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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電瓶車上,秦泊淮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不知道杜仲一會兒看到電瓶車會是什麽反應。
杜仲喜靜,不愛和放學大軍在樓道裏擠來擠去,所以他通常會在教室裏靜坐幾分鐘,做幾道題來拖拖時間。
這個時間通常不會超過十分鐘。
秦泊淮對杜仲已經很了解了,不出秦泊淮預測,三分鐘之內,杜仲果真快步走出了校門。
“杜仲!快來!我在這兒!”秦泊淮朝杜仲揮揮手。
杜仲出來的時候,校門口人煙寥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電瓶車上朝他揮手的秦泊淮。
杜仲有些意外,他打量了一番秦泊淮身下的電瓶車,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騎回來一輛新電瓶車?”
秦泊淮雙手叉腰,解釋道:“我讓車行的大哥幫我騎到校門口來的,這樣我們現在就能騎車回去了。”
杜仲點點頭,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泊淮問杜仲道:“你會騎電瓶車嗎?”
杜仲點點頭表示;“以前我姐教我騎過,現在應該還記得。”
秦泊淮麻溜地下車,把駕駛位空了出來。
“那你帶我回家吧,我負責坐在後面給你唱歌助興。”
杜仲被秦泊淮逗樂了,他把書包摘了下來,放到前面的踏板上,然後熟練地掉了個頭。
秦泊淮坐了上去,電瓶車緩緩行駛了起來。
路旁的風景像電影畫面一樣一一倒退,那些平日裏被他們所忽視的細致的景物都一一被秦泊淮看在眼裏。
夏日,星月夜,坐在好友的電瓶車後座上吹晚風,光是想想就已經覺得很美好了。
秦泊淮慢悠悠地哼起了歌,那曲子的旋律舒緩而又抒情,是讓人聽後會覺得心境平靜的節奏。
杜仲問道:“這是什麽歌?從來沒聽你唱過。”
秦泊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哦,這是我自己瞎哼的,有時候腦海裏會莫名其妙浮現出一段旋律,我就把它記下來了。”
“意思是,這你自己編的曲嗎?”杜仲的語氣很誠懇。
但秦泊淮卻莫名其妙感覺有些尴尬,他的心态還沒好到能鎮定自若地同杜仲聊這些聽起來虛無缥缈的話題。
秦泊淮趕緊轉移話題:“哈哈哈……今天的月亮好像挺圓的。”
杜仲快速仰頭看了一眼,說道:“是挺圓的,今天的天氣挺好的,不像前幾天,又悶又熱。”
秦泊淮深表同感:“下過雨之後的空氣也很清新,很舒服。”
學校到家的路程不遠,兩人聊了一會兒就到超市門口了。
杜仲把車停到屋檐下,以防晚上下雨的時候淋壞了。
秦泊淮本來想在門外簡單地和杜桢打個招呼就上樓去,但杜桢低垂着頭背對着他們坐在桌前。
秦泊淮索性推門而入,提高了聲調喊道:“桢姐,晚上好!”
杜桢很顯然正在走神,被秦泊淮驚了一跳,她轉過頭來的時候,秦泊淮又給吓了一跳。
杜仲頭發亂糟糟的,眼睛腫得像核桃,鼻頭也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大哭過一場。
秦泊淮有些慌張,他長這麽大以來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孩子哭。
更何況哭的是杜桢,平時的杜桢總是笑着的,秦泊淮哪裏見她哭成這樣過。
“桢姐,你怎麽了?”秦泊淮靠着杜桢坐了下來。
杜仲趕緊偏過頭去,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我沒事,看電視劇哭的。你們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秦泊淮聽出了杜桢不願多說,他也不好追問,只是神色擔憂地看着杜桢。
杜仲停好車進來,也察覺到了杜桢的異常。
杜仲從冰櫃裏拿了一瓶,貼在杜桢臉上:“你怎麽了?哭什麽?”
杜桢接過可樂,搖搖頭,強裝鎮定道:“我沒事,你們趕緊休息吧,上一天學也累了吧?”
說完,杜桢便起身朝裏屋走去了。今天的杜桢沉默得可怕。
秦泊淮和杜仲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地掏出了手機,開始咔咔咔地敲字。
【你說,桢姐怎麽了?沒事吧?】
秦泊淮按下發送鍵。
杜仲回得很快:【不知道。】
秦泊淮接着打道:【桢姐愛哭嗎?】
杜仲:【不愛,很久不見她哭了。】
秦泊淮倒吸一口涼氣:【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嗎?】
杜仲的眼底閃過一絲憂慮,他的手指頓了頓,幾秒鐘之後才接着回複:【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待會兒問問她,你先上樓睡覺吧。】
秦泊淮雖然是個熱心腸的人,但也有分寸,知道有的事不能打破砂鍋問到底。
于是秦泊淮同杜仲道了晚安之後便上樓了。
秦泊淮渾身疲倦地癱在床上,扒拉了一陣消息列表,挑了幾條白帆的消息回複,至于別人的消息,秦泊淮連看也沒看一眼。
自從上次秦泊淮把何成凡的消息免打擾之後,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清淨了不少。
【聽說你們馬上要開家長會了?你媽會從首都回去給你開家長會嗎?】
白帆這人,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泊淮沒把家長會放在心上,他也沒奢望秦蘭若會從距離連江市一千多公裏的首都回來給他開家長會。
【得了吧,她就算是想來,我也覺得沒這個必要。家長會講的不都那些嗎?】
他們已經高三了,無非就是聊聊高考,聊聊成績。
白帆回複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回來的時候順道給你開個家長會吧。】
【滾蛋。】
秦泊淮知道白帆這小子又在占他便宜,他沒和白帆拉扯太久,聊了幾句後撂了手機。
白天上課的時候,每個科任老師都評講了月考試卷,秦泊淮把試卷都帶回來了。
秦泊淮明白,重複做不會錯的題毫無意義,只會浪費時間,後期複習的時間很緊,複習內容也得有針對性。
于是秦泊淮拿出了單獨的錯題本,他把一些經典的題目和自己的錯題用膠帶粘了下來,貼到錯題本上。
做完錯題本後,這張試卷也就沒了價值,秦泊淮把它們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放進收納盒裏。
學習這件事,既單純又複雜,單純的是每個人都能學習,它不對任何人設防;複雜的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學好,它并不能和每個人都适配。
第二天一早,秦泊淮下樓的時候,杜仲已經把電瓶車倒了出來,停在超市門口。
秦泊淮心情大好,他現在也算是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就連上學都有專車司機接送。
想到這裏,秦泊淮不禁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杜仲有些納悶兒。
秦泊淮甩甩頭:“沒什麽,就是想笑,心情好。”
“傻樂。”杜仲的聲音低沉而舒緩。
早讀課間,秦泊淮剛趴下補覺,還沒閉眼,江逾白就轉過身來敲了敲秦泊淮的桌子。
江逾白興奮地說:“聽說第一節班主任的課改成班會課了。”
秦泊淮微微擡頭,眼神迷離地盯着江逾白:“班會課?為什麽?班主任有事嗎?”
江逾白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說道:“聽說最近班裏同學的心理壓力太大了,班主任擔心我們,就請了一個心理老師來給我們疏導壓力。”
這樣一說,秦泊淮就明白了。
确實,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高考也越來越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壓力,這一點,單從學生們的氣色就能看出。
班裏好些個女生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上次英語科代表早讀課寫早讀任務的時候,“轟”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可把大家夥吓壞了。
穆英顯然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她讓科代表去她的辦公室吃點東西,還親手熱了牛奶給科代表喝,最後送了科代表一盒燕窩。
這事,科代表給江逾白講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
心理老師來上班會?秦泊淮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
學校裏不止一個心理老師,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想着,秦泊淮趴了下去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