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桃

白桃

杜林的黑色越野車消失在街口轉彎處，方菊奶奶站在門口目送了一路。

秦泊淮把從寺廟裏請的手串送給了方菊奶奶和杜桢，兩人笑得很開心，當即戴上了手串。

但秦泊淮還是看出了杜桢的強顏歡笑。

杜仲上樓去處理昨天弄髒的褲子，超市裏只剩下秦泊淮、杜桢和方菊奶奶。

秦泊淮趁方菊奶奶打理貨架的時候來到杜桢身旁，低聲問道:“桢姐，我們沒回來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杜桢看了眼方菊奶奶，确認她聽不見之後才對秦泊淮說:“我爸他們是回來問我奶奶借錢的，我奶奶把存折上的錢都給了我爸，我攢的錢也都被我爸借走了。”

秦泊淮有些震驚，杜林是有多困難，才會淪落到向自己的老母親和二十多歲的女兒借錢。

杜桢嘆了口氣:“這錢借給我爸，算是有借無還。我奶奶正怄氣呢，她說攢了這麽久的棺材本，一下子就沒了，可這是她兒子，她也沒法兒不管。”

秦泊淮有些擔心:“桢姐，那你現在身上還有錢花嗎？”

杜桢嘆了口氣:“我留了兩千塊，我在想還要不要繼續開超市，要不要去幹點別的來錢快的。”

秦泊淮制止杜桢道:“桢姐，你繼續開超市吧，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我能養活我們四個人。”

杜桢瞪大了雙眼，很顯然她對一個十九歲的孩子說出能夠養活一家人的話感到詫異。

秦泊淮伸出手細數着:“我卡裏還有十幾萬存款，我媽每個月給我兩萬，逢年過節會發紅包，學校每個月還給我發兩千，我真的可以養活我們一家人。”

說完，秦泊淮誠懇地看着杜桢，心如擂鼓。

杜桢愣了一下，被秦泊淮逗樂了:“小秦，你從小到大都這麽實誠嗎？你不怕被人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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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淮搖搖頭說:“不怕，我會散打。”

杜桢嘆了口氣，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小秦，桢姐知道你是好意，桢姐把你當成家人，但是桢姐不能占你的便宜。”

“可是……”

“你放心，超市我不會關，平時讓方菊奶奶守着。另外，我會去附近的工廠裏上班，每個月能多賺一點是一點。”杜桢的語氣雖然溫沉但卻格外有力。

秦泊淮知道杜桢心中已有定論，不管他怎麽說，都無法改變杜桢的想法。

“桢姐，你打算怎麽跟杜仲說？”秦泊淮擔心杜仲知道之後又會生悶氣。

“跟我說什麽？”杜桢還沒回答，杜仲突然從貨架後面鑽了出來。

秦泊淮被突然出現的杜仲吓得快要靈魂出竅。

“你什麽時候下來的？”秦泊淮有些心虛地看着杜仲。

杜仲聳了聳肩:“在你說你會散打的時候。”

杜仲走到杜桢面前，問:“他們問你們要錢了嗎？”

杜桢故作輕松地點點頭:“嗯，姐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給他們了，要出去打工了，沒法随時操持家務，你操心一下自己吧。”

杜仲笑了笑說:“你放心去吧，就算沒有你，我也餓不死。”

杜桢決定去就近的鞋廠上班，早晨從家裏帶飯，中午在廠裏加熱，晚上六點下班，在家裏吃晚飯。

晚上，秦泊淮癱在床上回複朋友圈。

二人的假期之旅因杜林的出現而突兀結束，秦泊淮預想中坐在摩天輪上看涪江夜景的美好願景并沒能實現。

躺在一旁的杜仲突然出聲道:“你認識白帆嗎？”

秦泊淮手指一頓，淡定地回答道:“只是同宿舍的舍友，不怎麽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你繼母的兒子。”

“哦。”

“怎麽了？”

“沒什麽，随便問問。”

秦泊淮心裏松了口氣，希望以後白帆不要再給他發消息，他真不缺白帆這個朋友，他比較缺的是杜仲的信任。

江逾白發來消息，秦泊淮點開一看，滿屏表情包刷屏。

秦泊淮趕緊讓江逾白打住，別再繼續刷屏。

【你幹嘛？瘋了嗎？】

江逾白:【求求秦哥救我狗命，作業借我一用，今晚我要創造一夜十五次的奇跡。】

秦泊淮無奈地敲字:【你國慶去哪兒玩了？】

江逾白:【在家躺了三天，和班長探讨了一些深刻話題。】

秦泊淮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哦？什麽深刻話題，早戀可有害身心，高三早戀更有害身心。】

江逾白:【我和班長是好哥們兒，你懂不懂。】

江逾白:【班長純變态，她之前居然覺得我和仲哥是情侶。】

哈？秦泊淮腦海裏又浮現出“嗑CP”幾個字眼。

秦泊淮敲字:【為什麽這麽說？】

江逾白:【班長說這叫BL，她說之前仲哥只跟我走得近，對別人的态度都一樣冰冷，所以她懷疑仲哥對我情有獨鐘。】

秦泊淮被逗樂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杜仲睜開微閉的雙眼，疑惑地看着秦泊淮:“怎麽了？”

秦泊淮擺擺手:“沒什麽，看到一個搞笑視頻。”

杜仲“嗯”了一聲，接着閉上眼睡去了。

江逾白:【可是班長說她現在不嗑我和仲哥了，她嗑你倆。】

秦泊淮:【？？？】

江逾白:【我也不知道你倆背着我幹了些什麽，班長說，她朋友親眼看見你倆在醫務室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一看就不清不楚。】

秦泊淮頭頂冒出幾個巨大的問號，什麽？他什麽時候和杜仲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了？

醫務室……開學到現在，秦泊淮只去過一次醫務室，就是那次杜仲發燒打點滴，當時病房裏确實還有另一個男生……

秦泊淮記得，那個男生叫夏逆天。

好哇，我把你當做新交的朋友，你在背後造我的謠？

秦泊淮打出兩個字:【誤會。】

江逾白:【別管誤會不誤會，如果你不願意給我抄作業，我只好去問問仲哥願不願意。】

秦泊淮趕緊制止:【別打擾他，我發你就是了。】

杜仲心情不太好，好不容易才睡着，而且一直都睡得不太踏實。

秦泊淮可不想杜仲剛睡着就被江逾白吵醒。

向江逾白妥協之後，秦泊淮輕手輕腳地摸到書桌前，咔咔咔拍了幾十張照片，一一發給江逾白。

秦泊淮:【抄完記得改兩道。】

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不清不楚。

秦泊淮平躺在床上，幽深的黑暗籠罩着四周的寂靜，屋外路燈昏黃的光芒透過窗簾滲了進來。在一片沉寂之中，杜仲的呼吸聲格外明顯。

秦泊淮能夠想象到杜仲雙目微閉，睫毛輕顫的樣子，他睡覺的時候臉蛋有些微微泛紅，像個尚未熟透的水蜜桃。

對，杜仲簡直就像是一只散發着清甜香味的水蜜桃，外面包裹着一層剌手的絨毛，絨毛洗淨之後會露出粉嫩的果皮。

淺嗅一下，清香盈鼻，輕咬一口，桃香四溢。

秦泊淮微微甩了甩頭，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杜仲怎麽會是桃子啊！！！！

杜仲可能睡得有些熱了，他翻了個身，從被子裏滾了出來，滾到了秦泊淮的手邊。

杜仲的睡衣被撩到胸口處，露出潔白光滑的胸腹，秦泊淮的手正好碰到杜仲的腹部，手背觸碰到一片緊實的腹肌。

秦泊淮突然覺得喉頭莫名燥熱幹澀，就連鼻息都是滾燙的，他慌忙收回了手，如遭火灼。

秦泊淮摸到廚房裏，端起冰箱裏的冰可樂“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

原本寬松的睡褲莫名有些緊繃，秦泊淮看着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小秦，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原本秦泊淮一般兩周一次，可最近身體反應的頻率越來越高，他心裏像是堵着一團火，邪火熊熊燃燒。

秦泊淮眼神迷離地靠在浴室的牆壁上，浴室的空氣裏盤旋着一股淡淡的白桃香味，那是杜仲身上的氣味。

不夠，還不夠，要怎麽辦才好。

秦泊淮把目光投向了洗漱臺上拿瓶粉色外包裝的沐浴露，他的左手握緊成拳，又緩緩松開。

內心有兩股念頭在不停不歇地争鬥着，一邊代表着純潔，一邊标榜着邪惡。

算了，都這時候了，明明腦子裏全是他了，還裝什麽純潔。

秦泊淮按下泵頭，透明的沐浴露滑落到秦泊淮手心，他将手掌攏到鼻尖處，貪婪地嗅着這獨屬于杜仲的香味。

淩晨，秦泊淮心懷罪惡感地坐在床邊，手機微弱的熒光反映在他臉上，顯得他的臉色無比詭異。

他在浏覽器裏搜索了好一陣，也沒能找到合适的答案解開他心中的難題。

連中的收假時間定在中午12:50，所以實際上這個國慶假期長達三天半。

秦泊淮和杜仲起床的時候是十點半，杜桢早已經出門上班了，方菊奶奶在廚房裏忙活，煮了兩大碗餃子和抄手給二人當早飯。

秦泊淮往嘴裏喂了一個抄手，對杜仲說道:“現在吃完飯，中午就不用回來吃了吧？”

杜仲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奶奶，這些餃子和抄手都是你自己包的嗎？”秦泊淮笑着問方菊奶奶。

方菊奶奶樂呵呵說:“是呀，前天我和你桢姐一起包的，包了一下午，香菇豬肉餡兒的，好吃吧？”

秦泊淮很捧場:“可好吃了，皮薄餡兒大，奶奶你手藝真好。”

這可把方菊奶奶哄得開心得不行，硬是要讓秦泊淮再多吃點。

秦泊淮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好幾個飽嗝，他坐在電瓶車後座上，對杜仲說:“杜仲，我感覺肚子快被撐破了。”

杜仲笑了笑:“我說你傻吧你還不信，都已經吃不下了，非得硬撐。”

秦泊淮哼道:“我這是不想辜負方菊奶奶的好意，再說了，奶奶煮的餃子多好吃呀，撐死我也認了。”

“笨蛋。”杜仲輕聲道。

“你說什麽？”秦泊淮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什麽，下車吧。”二人很快就到了學校，杜仲把車停到一旁。

秦泊淮分明聽見杜仲說他“笨蛋”，杜仲卻不承認。

秦泊淮逼問道:“你再說一遍，你剛剛說我什麽？”

秦泊淮擋在杜仲面前，不讓杜仲進校門。

杜仲無奈地笑着:“我說你是笨蛋，你怎麽還求着我罵你呢？”

“好啊杜仲，你居然罵我。”秦泊淮一把箍住杜仲，要撓他癢癢。

杜仲拼命扭動着身子，想要從秦泊淮的魔爪之下逃脫，奈何秦泊淮的散打功底擺在那兒，杜仲一時之間無法掙脫。

“他笑了，他笑了！”

“他倆抱着！”

二人笑笑鬧鬧，一旁路過幾個女生，不時發出尖叫聲。

秦泊淮一眼就看到了面露壞笑的班長，這一笑吓得他趕緊松開了杜仲。

杜仲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以為秦泊淮良心發現，不和他鬧了。

“走吧，回教室交作業。”杜仲稍微理了理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