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彰
表彰
“請高三一班秦泊淮同學馬上到主席臺，再通知一遍，請高三一班秦泊淮同學馬上到主席臺。”
這已經是主任第二次播報讓秦泊淮到主席臺集合的通知了，可秦泊淮坐在座位上，沒有絲毫反應。
學校利用中午午休的時間進行彩排，今天下午會舉辦期中考試表彰大會。
一班一大半兒同學都下樓去彩排了，教室裏稀稀拉拉坐着幾個人。
秦泊淮期中考了年級第二，有好幾個獎項，特等獎，語文和英語的單科狀元。
他本該下樓去走個過場，可他實在提不起興趣來，這幾天來他仿佛進入了冬眠期，身心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班長彩排完後匆匆跑回教室，來到秦泊淮座位旁。
“秦泊淮，你怎麽不下去彩排？校長讓我叫你下去。”班長氣喘籲籲地說道。
秦泊淮懶懶地說:“我不想去，懶得動。”
“為啥？外面不冷，挺涼快的。”班長傻乎乎地搓着雙手。
秦泊淮幽幽地嘆了口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悶聲說道:“我只是覺得很尴尬。”
“我懂了。”班長嘆了口氣，看了看杜仲的空座位，“雖然不知道你和杜仲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你不能因為他而一直逃避現實啊。”
秦泊淮捂着胸口:“我知道，腦子知道，心卻不受控制。”
班長雙手叉腰，如同一個小指揮官，指揮道:“快跟我下樓去排練，要不然待會兒班主任就得找你談心，說什麽你已經對榮譽不屑一顧之類的話。”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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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無奈地聳聳肩，表示:“我就是這麽過來的……有一次拿了個二等獎，我嫌丢人，沒去領獎，被班主任痛批了半小時，說我态度輕浮，傲慢無禮，心中沒有榮譽感。”
秦泊淮頭頂閃過幾只嘎嘎叫的烏鴉，心中一陣無語，良久，他吐出兩個字:“有病。”
“所以你快去吧，班主任的話沒什麽參考價值，被他罵也無所謂，主要是聽他放屁的時候心裏挺膈應的。”班長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秦泊淮無奈，他不怕班主任罵他，但是煩班主任念叨他，念叨來念叨去只會說那幾句，想從班主任的心靈雞湯裏找到一絲慰藉宛如在一堆爛泥裏找珍珠，壓根兒找不到。
沒辦法，秦泊淮只好拖着無力的身體到了主席臺旁。
主任招呼秦泊淮道:“秦泊淮，你怎麽才來？快過來。”
主任把秦泊淮所領獎項的兩支隊伍拉出來再走了一遍流程。
好巧不巧，秦泊淮兩次都站在杜仲旁邊。
二人見面宛如陌生人，誰也不搭理誰，秦泊淮甚至沒敢正眼看杜仲一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轉頭看見杜仲厭惡的目光，那晚的話如同一塊塊烙鐵，戳在秦泊淮的心上。
杜仲的話化作刀子戳向秦泊淮的時候，秦泊淮心中已陣痛不已，當他回想起這些話時，心中的痛感依舊不減半分。
特等獎獎項隊伍，秦泊淮和右手邊的同學相隔不過二十厘米，但和杜仲卻隔着一米的距離。
主任拿着喇叭喊道:“杜仲，往右邊靠，再靠。”
杜仲僵硬地往右邊靠了一點，一點，又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勉強縮進了一些。
單科狀元獎項隊列，秦泊淮排在隊首，這次輪到他別扭地站在離杜仲一米遠的地方。
主任嗓子都快啞了:“秦泊淮，往右邊靠，再靠。”
秦泊淮僵硬地往右邊靠了一點，這隊伍才勉強合攏。
好不容易熬到了排練結束，秦泊淮還沒走下主席臺，就被校長抓走了。
校長把秦泊淮叫到控制室裏，讓秦泊淮随便挑個位置坐。
秦泊淮知道校長多半又得對他進行思想教育，心裏悵嘆不已，一個字，煩。
果然，校長關上控制室的門後便開始步入正題。
“秦泊淮啊，你這次期中考得不錯，值得表揚，不過可不能浮躁，要繼續努力。”校長笑眯眯地對秦泊淮說。
秦泊淮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怎麽了？我聽說你這幾天的狀态不太好，學習壓力太大了嗎？”
秦泊淮知道，這才是校長真正想問的話題。
之前班長告訴秦泊淮，她去辦公室找班主任的時候發現幾個領導在隔壁監控室看監控，一班的監控被最大化。
越臨近高考，領導們盯得越緊。
秦泊淮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現，上課時勉強支撐精神聽課，一下課倒頭就睡，午自習時間倒頭就睡。
他知道這樣的狀态不好，可他也需要調整時間和休息時間。
“怎麽了？遇到什麽困難了嗎？”校長關切地問。
秦泊淮甩甩頭說:“沒有，我調整一下就好了。”
校長試探性地說:“秦泊淮，老師知道你們青春期的孩子內心情感豐富，當然老師不擔心你，老師只是擔心下面班級的小女孩兒會給你送送情書什麽的，你心裏有數吧？早戀……”
“老師。”秦泊淮不耐煩地出聲打斷了校長，“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老師你別再瞎操心了，我知道該怎麽調整。”
說完，秦泊淮潇灑起身，大步離開了控制室。
一回教室，江逾白便八卦地湊了上來:“秦哥，我看見老頭子把你叫進控制室了，他跟你說什麽了？”
說起這事兒，秦泊淮就覺得無語，校長找他說什麽不好，非得談早戀，
他們這個階段，一有點兒情緒波動，老師就會覺得不是因為成績下降就是因為早戀，除此之外，再無更多。
一說早戀，秦泊淮就想起那晚上和杜仲尴尬的對話。
秦泊淮扯起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說道:“他懷疑我早戀。”
江逾白驚得合不攏嘴:“懷疑你早戀？他不如懷疑你私藏手機不上交呢，你身邊哪有人陪你早戀？”
秦泊淮眉心突突地跳，他擡頭看了眼監控，對江逾白說道:“你可別瞎說，監控可聽着呢，我可沒有私藏手機不上交。”
江逾白下意識地捂緊了嘴，驚恐地看着頭頂的監控。
秦泊淮餘光無意飄向左邊，杜仲側身而坐，一手撐着頭，望向窗外。秦泊淮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正式的表彰大會現場，秦泊淮等到教室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之後才一個人提着凳子游蕩下樓。
一班排成了兩列，秦泊淮去得晚，只能坐隊尾。
杜仲和江逾白坐在最後一排，秦泊淮把椅子放在江逾白身後坐了下來。
江逾白遞了一包薯片給秦泊淮，秦泊淮暫時不想吃，就把薯片放在一旁的地上。
秦泊淮拿了本數學題冊，趁着表彰大會還沒開始，悶頭刷了幾道題。
“秦泊淮，你旁邊有人嗎？”
秦泊淮循聲擡起頭來，發現沈情提着椅子站在他旁邊。
在班長的友情提示之下，秦泊淮最近終于察覺到沈情有意無意的示好。
可他和沈情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只把沈情當做同學，并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感。
他一直在思考，想要找出一種不傷沈情自尊的拒絕方式。
秦泊淮歉疚地笑了笑，說道:“應該有人吧？地上放了包薯片，可能是哪個同學用來占座的。”
“哦，好吧，那我去找我舍友了。”沈情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失望，提着椅子往前排走去。
看着沈情走遠，秦泊淮心裏松了口氣。
杜仲手裏抱着一袋薯片，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裏喂着。
班長清點人數的時候走到了後排，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杜仲，随後朝秦泊淮使了個眼色。
哈？
秦泊淮不明白班長的意思。
班長搶過秦泊淮的筆，在自己的手上寫道:【你倆怎麽不坐一起？】
秦泊淮幽深的目光落在杜仲的側臉上，随後他朝班長搖搖頭。
【他和江逾白坐。】秦泊淮把自己的手舉起來，伸到班長眼前。
班長搓了搓手，接着寫道:【你想和他坐一起嗎？難不成你倆絕交了？】
【不知道。】
秦泊淮愁得要死，他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和杜仲算怎麽回事，不知道杜仲心裏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為什麽這麽亂，他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辦。
【真拿你沒辦法。】
班長無奈地搖了搖頭，清點完人數後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秦泊淮盯着手裏的立體幾何大題發呆，五分鐘過去了，他連題目都沒有讀完。
題幹裏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把這些字拼在一起之後，題目突然變成了一串眩暈魔咒。
表彰大會之後，差不多也到了飯點兒，學生大部隊浩浩蕩蕩地往食堂去了，秦泊淮坐在原地，準備等人少一點之後再回教室。
“秦哥，你又不吃飯啊？”江逾白驚訝地看着秦泊淮。
秦泊淮搖搖頭說:“我不餓，你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秦泊淮擡頭看着江逾白的臉，可餘光卻在杜仲的身上打轉。
杜仲側身而立，望向秦泊淮身後的遠方。
二人走後，秦泊淮又低頭刷起了題，刷不動，根本刷不動。
“煩死了。”秦泊淮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思緒依舊一團亂。
他索性不做題了，把題冊搭在腿上開始發呆。
“秦泊淮，你在這兒發什麽愣呢？”
秦泊淮聽見有人在叫他。
回頭一看，成全正邁着慢悠悠的步子朝他走來。
秦泊淮禮貌性地問好:“成老師好。”
“嗯。”成全挑了江逾白的椅子坐下，“你怎麽不去吃晚飯，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
秦泊淮搖搖頭說:“我不餓，不是很想吃。”
成全臉上始終挂着得體的笑容，他說:“我感覺你心情不太好，怎麽了，樓下那幫小混混又來找你了？”
“哈？小混混？”秦泊淮早就把這事兒抛到九霄雲外了。
“看來不是。”成全說，“你談戀愛了？”
“哈？談戀愛？”秦泊淮納悶兒不已，校長這樣說也就算了，怎麽成全也這樣說。
“沒有嗎？你現在看起來像是失戀了。”成全饒有興味地盯着秦泊淮。
“沒有。”秦泊淮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成全自顧自地說:“不管怎麽回事，作為一個成年人和過來人，我給你幾個忠告。”
秦泊淮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說道:“成老師，我真的沒有談戀愛，更沒有失戀。”
“你放心，我和那些校領導不一樣，我想說的是，要是吵架了就好好溝通，不要意氣用事，這樣不僅影響情緒，而且影響學習。”成全言辭懇切地說了這樣一番話。
秦泊淮的态度軟化了些，他覺得成全和那些古板的老師不一樣。
成全不是想追究秦泊淮的過錯，而是想解開秦泊淮的心結。
但是秦泊淮依舊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可說的，他跟成全鞠了一躬，随後提着椅子回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