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本來在司徒奕的上輩子, 六皇子開府入朝後, 被聖上分到工部, 他能打開局面是靠他那個沉浸官場多年的吏部侍郎的岳父幫忙的,現在他的岳父被司徒奕坑進了科舉舞弊案這個坑中,目前正被停職審查中,根本幫不上他了。
于是六皇子就暫時只能靠自己忙得焦頭爛額了。
而且婚事上六皇子也很想換一個未婚妻,畢竟他那個未來岳父即使能從科舉舞弊案中脫身,也會因為收受賄賂而革職。沒有了得力的岳父,那麽他還要這個未婚妻幹嘛?
所以六皇子在得知他未來岳父要栽了後,就開始跟自己的生母劉妃讨論怎麽樣才能換一個能給他帶來助力的未婚妻。
這門婚事是聖上親自賜婚的,除非女方家中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或者女方本身有什麽問題配不上皇子,否則這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
如今女方父親的罪行只是受賄, 肯定夠不成取消婚約的大罪, 所以六皇子與劉妃就動起了歪腦筋,想要讓女方壞了名聲然後名正言順的取消婚事。
這個世道, 便是男人壞了名聲都不好娶妻,更何況女子?
劉妃與六皇子聯手算計對他們毫無防備的侍郎家小姐, 自然是成功了的。于是沒過多久, 宮中就傳出未來的永安王妃在被劉妃召見入宮後不小心落水被一個侍衛所救, 兩人幾乎等于是有了肌膚之親。
這種‘意外巧合’不管有沒有人相信是真的意外巧合,但她渾身濕透的被一個侍衛抱在懷裏是不少人都看見了的。
這種情況下她到手的永安王妃之位自然是飛了。
六皇子還假惺惺的表示, 雖然不能娶她做王妃, 但還是願意娶她做侍妾的。
在某些不了解內情的人看來, 六皇子這是很仁厚的做法了。畢竟這位侍郎家小姐父親獲罪,自己失了名聲,一生青燈古佛算好下場了,更大的可能是她為了不連累家中選擇自盡。六皇子願意納她為妾就是給了她一條活路。
司徒奕得知後頓時就心中嘲諷一笑,還得人家做不成正妃,現在連個側妃之位都舍不得給,居然還算仁厚?
說起來,這個與六皇子訂婚的侍郎家小姐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的父親都是栽在司徒奕的手上,但司徒奕從不後悔收拾了她那個貪污受賄的父親,她父親敢做這種事就要敢承擔後果。
而她也不算無辜,她身為她父親的女兒,她平日裏奢華的吃穿用度與嫁人時豐厚的嫁妝,又有多少是她父親貪污而來的?
不過她也是真的倒黴。若是她嫁個宅心仁厚的人家,即使她父親失勢她一個出嫁女頂多日子不太好過。可惜她遇上的是六皇子這樣狠毒的丈夫,就因為她娘家失勢,他就要逼她去死,讓出王妃的位置來。
好歹今生還沒直接弄死她,只是毀了名聲。前世的她更慘,她父親還是事發後為了不牽連到六皇子才選擇自盡的,結果六皇子半點不念舊情,轉頭就讓她跟着思念亡父‘病逝’了,新娶了一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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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奕在嘲諷完六皇子的假惺惺之後,半點也不介意的順手坑了六皇子一把。
于是很快一個小道消息傳開了:“據說是因為吏部侍郎栽了,六皇子不想要一個失勢的岳父,所以才故意毀了未婚妻的名聲,就是為了退婚,換一個對他有幫助的岳父。否則那位侍郎家小姐怎麽會在劉妃娘娘召見她入宮時出事?還是在宮中落水,那麽多宮女太監不救人,偏偏就被一個侍衛救了?”
這個小道消息沒什麽證據,但耐不住它聽起來非常有道理啊!
侍郎家小姐毀了名聲,六皇子就可以換個娘家得力的王妃了!這件事中得利最大的的确是劉妃和六皇子母子啊!
當有人開始往這方面去想後,小道流言便愈演愈烈,很快就傳到了聖上耳中去了。
聖上一聽,心中不願相信自己兒子是這種人,就派人去查真相。
在皇宮之中,只有皇帝不想知道的,還真沒有皇帝想要查但查不線索來的事。
聖上派人去查侍郎家小姐落水一事,查到最後确實有劉妃的手筆在其中,頓時大怒:“這是對朕賜的婚事不滿啊!對他有幫助的王妃?他想要什麽樣的幫助?幫他奪朕的皇位嗎?!”
聖上這誅心之言吓得身邊伺候的心腹太監們連忙紛紛跪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
只是氣過之後,聖上喘着粗氣,心中卻是無奈,他總不能真逼着自己兒子娶一個毀了名聲的王妃吧?這樣對兒子名聲不好,同樣也是坑了那個可憐的女子。
聖上只能給那個侍郎家小姐與救了她的侍衛賜婚,并且賜下諸多賞賜,還把那侍衛給提拔了一級。這已經是明确表态了。
能在宮中做禦前侍衛的,出身都不差,與侍郎家小姐可以說是門當戶對了,雖然她父親被革職查辦,家境一落千丈,但有聖上賜婚,也就抹平了這些。
對禦前侍衛來說,得到聖上關注才是最實在的。所以這個侍衛就歡歡喜喜的将美嬌娘娶回家了。那個本來可以做王妃的侍郎家小姐也沒什麽不甘心,好歹不必青燈古佛一輩子或者自盡了。
倒是六皇子最郁悶,因為聖上又重新給他賜婚了。未來王妃出身很高,但偏偏是身份高卻沒法給他多少幫助的——大長公主的女兒。
大長公主是聖上的嫡親姐姐,聖上一向敬重她,她身份尊貴又在聖上那裏頗有臉面,她的女兒自然也是尊貴的郡主,配六皇子這個郡王是綽綽有餘。
但大長公主向來很識時務,從來不試圖用自己對聖上的影響力給自家謀取利益,安分守己得不行。在諸位皇子當中也是從不偏向任何人,更不涉及朝政與奪嫡。
也就是說六皇子娶了這個郡主表妹做王妃,他根本得不到岳家什麽幫助,甚至他還半點不敢怠慢這個不能給他帶來實質性幫助的王妃,因為他擔心王妃會進宮找聖上這個舅舅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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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為自己新的未婚妻感到郁悶時,司徒奕倒是高興得不行。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順手坑六皇子一把,只想着讓他壞點名聲,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奇效。
尤其是司徒奕是知道他的這位郡主表妹,可是個實打實的醋壇子。
上輩子這位郡主表妹的郡馬要是敢對其他女人多看一眼,回去都要被她狠狠收拾一頓。
這輩子她嫁給六皇子,大概是不敢像管教郡馬那樣嚴格,但也是夠六皇子好受的了。
尤其是她背後有大長公主撐腰,雖然大長公主不會偏幫哪個皇子,但她要想在聖上面前給誰上眼藥,誰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這樣得罪不起的王妃,六皇子若是想用娶側妃的方式招攬朝臣,只怕是行不通了。
司徒奕向來對六皇子這種利用娶女人得到其背後家族勢力支持的行為感到鄙夷不屑,現在想到他日後再無法使用這種方法招攬朝臣,就覺得痛快得很。
司徒奕的心眼從來就不大,前世他是被六皇子害死的,今生不報複回去,他心裏憋得慌。
永安王府大婚進行時,司徒奕帶着自己的王妃一同上門參加喜宴。
胡月雅去了後院與太子妃其他王妃們一起入席,司徒奕就在前院給六皇子灌酒。
他笑眯眯的舉杯敬道:“恭喜六弟,表妹美麗賢惠,必将是六弟的賢內助!”
六皇子臉色酡紅的喝了一杯酒,根本聽不清司徒奕這有些意味深長的話了,滿腦子都是漿糊,眼前的人影都開始晃動了。
他今日成婚可比當初司徒奕大婚時慘得多,因為他想換王妃的舉動讓自己的野心暴露無疑,其他有野心的皇子們怎麽看得慣他?自然是能多灌他幾杯就多灌幾杯,根本毫不留情。
最後六皇子是被灌得擡進新房的。
司徒奕和胡月雅坐着馬車回晉王府時,心情還很不錯,胡月雅笑着問道:“王爺今天心情很好,是因為永安王殿下成親嗎?”
她只是找個理由與司徒奕搭話,司徒奕卻心情很好的回答道:“當然,看到本王的好六弟被父皇将表妹賜給他做王妃,他的一番算計付之東流,本王當然心情好!”
胡月雅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司徒奕會在私底下這麽直白的跟自己表現出與六皇子的不和,然而她鼻翼嗅到濃濃的酒氣時,心中恍然。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接話。王爺喝醉了酒才與她說出他對六皇子的不滿,要是她現在接話了,王爺酒醒了不高興怎麽辦?
可惜胡月雅卻沒有看見眼神始終清明的司徒奕在她沉默下來後有點失望的看了她一眼。
他剛剛說的那話的确是有幾分喝多了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希望自己的王妃能與自己站在同一戰線。
司徒奕想慢慢的将自己與哪個皇子不和,與哪個皇子交好,拉攏哪個朝臣,看重哪個心腹等訊息不着痕跡的透露給胡月雅這個王妃。
畢竟他參與奪嫡,也是需要王妃坐鎮後院,展開夫人外交的。
可惜胡月雅一直表現得太過謹慎,甚至沒把他當做自己夫君,總是對他太過恭敬與防備。她沒有把自己放在與他并肩站立的妻子位置上,反而放在了臣子下屬的位置上,總是小心翼翼的。
這樣的王妃讓司徒奕覺得有些累。
他不想在外面戴着面具與人虛以委蛇,回到家中還要與自己的妻子端着假面具。
司徒奕自覺他雖不愛胡月雅,但還是有心想讓她成為與自己互相扶持走過這輩子的正妻,可惜胡月雅從來就沒理解過他的意思。
司徒奕心中一嘆,然後靠在馬車的側壁上閉目養神,也不想再糾結這個了。
反正胡月雅作為一個晉王妃已經算合格了,他何必要求太多呢?
當馬車停在晉王府門前時,司徒奕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又恢複了那個冷靜自持的晉王形象。
這一晚司徒奕留宿正院,結果夜間要安置時,胡月雅卻忽然紅着臉推拒道:“王爺,妾身可能不能伺候您……”
司徒奕想了想,道:“這段時間好像不是你身體不适的時候吧?”他記得胡月雅這個月的月事不是早過了嗎!
胡月雅小聲道:“王爺,妾身這個月的月事一直沒有來,可能,可能是有了……”
司徒奕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麽有了?”
胡月雅紅着臉道:“是,是有身孕了。”
司徒奕頓時怔住了,半晌才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他仿佛感覺到心頭有一股熱流猛的噴湧而出,在他心裏炸開了花。
一種極度喜悅的感覺讓他幾乎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他有孩子了!
司徒奕恨不得昭告全天下這個好消息!
“哈哈,好!月雅,你真是本王的大功臣!”司徒奕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他當然會極度渴望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親生骨肉,不拘男女,總要有個孩子承歡膝下的,這是他生命的延續。
然而上輩子他和王妃胡妙雪在一起好幾年,獨寵她一人,卻始終沒有音訊。他擔心胡妙雪會因為無法生育而傷心,便一直沒有表現出半點對孩子的渴望來。
後來胡妙雪為了救他而死,他也沒有續娶,侍妾們早就在胡妙雪生前被她都打發了,她死後他也無心再收女人,就那麽孤身過了近十年。
如今重生一輩子,他曾經深愛的胡妙雪徹底消失,只有一個不知是什麽妖魔鬼怪的胡妙雪不懷好意的想要接近他。
現在胡月雅這個他算是陰差陽錯娶回來的王妃,竟然告訴他,她有了身孕!
他就要當父親了!
這讓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兩輩子共活了幾十年的他,終于要有自己的親生骨肉了!
若不是在晚上,司徒奕真恨不得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所有人。
看到司徒奕欣喜萬分的樣子,胡月雅心中也是歡喜的,但她還是謹慎的提醒了一句:“妾身還沒請太醫看過,所以還不是很确定,只是身邊的嬷嬷有經驗,看我最近的症狀覺得我是懷上了。”
這一盆冷水将司徒奕的熱情暫時澆滅了,但他心裏依舊很歡喜,笑着安撫她道:“那你今晚就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就派人去太醫院請張太醫來給你診脈。”
胡月雅羞澀的點了點頭。
然後這一晚,司徒奕大半晚上都沒怎麽睡着,滿腦子都是王妃懷的若是兒子,該取什麽名字,該怎麽教他讀書騎射,怎麽教導他為人處世,若懷的是女兒,該給女兒取什麽閨名,該怎麽寵愛她,将來該給她找什麽樣的夫婿……
一直恍恍惚惚到深夜才迷糊的睡了一會兒,然而天一亮,司徒奕就立馬清醒過來,迫不及待的吩咐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太醫院将擅長婦科的張太醫請來。
張太醫自然不敢怠慢晉王府,帶着藥童緊趕慢趕的趕到了晉王府。
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被司徒奕催促着給王妃診脈。
這張太醫都一大把年紀了,倒也不必拘泥于男女之別非要懸絲診脈了,拿個帕子蓋在胡月雅的手腕上,他就隔着帕子開始診脈。
張太醫醫術高明,只摸了一下,就診斷了出來:“王爺,王妃脈如滾珠,确是喜脈無疑。王妃已經有孕兩月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