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百草園之行4
“誰半路去勾引狐貍精還上床了？”
看到兩個人呆成那個樣子，梵滄海又問了一句，臧羿幽人清了清嗓子，就要開始侃侃而談，把某人今天的醜事好好盤點盤點。
“你閉嘴，不說話別人當你啞巴！你這個禿驢，刀疤男，鬼見愁！”
穆雲峰先聲制人，大聲吼道，臧羿幽人對“禿驢”兩字有些欠抵抗力，錯愕之下又把剛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扯着嗓子罵人的穆雲峰被蜘蛛絲裹成傭狀，只留個小圓頭在外面，看着好生別扭，可是他也沒行動能力，沒辦法保持應有的氣質，加之情勢危急，不得不把話說得狠些。
這會見梵滄海把目光投了過來，還帶着疑問用一慣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便露出正常的笑容，說道：“梵滄海，你來啦！”
梵滄海只是瞥了瞥他，并不說話。
“梵滄海！”
身後傳來一把激動得顫抖，帶着說不盡的怨恨等複雜心情的咬牙切齒的女聲。
梵滄海轉過身去，看到了風姿綽約卻滿臉怒容的蜘蛛女妖。
蜘蛛女妖似乎沒想到他真的來了，他為什麽而來？因為激動她眼中隐約泛出了淚花，所有的情感都在“梵滄海”三個字裏迸發出來。因為過于複雜，在場的似乎都不明就裏只能懵懂接收，唯有期待着接下來的發展。
場面鴉雀無聲。
梵滄海看了她一眼，移開了目光。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瞥，對大仙師來說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卻惹得女妖更加生氣，她胸口一起一伏的，似乎下一秒就撐不住要爆發了。
別人可能看不懂，可心思細膩的穆雲峰可瞅出了七八成，能對一個人恨到這種程度的，除了殺父之仇，那就是愛了。
她終于壓住了那口怒氣，盡量沉聲問道：“梵滄海，你來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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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是來救我們的呀！你這個女妖，還不知好歹？趕緊把我們放下！”本來寂靜怪異的氣氛，大家都等着看女妖和梵滄海的對話，被臧羿幽人的粗聲粗氣給打破了。
女妖沒理臧羿幽人，還是盯着梵滄海，後者卻微微側着臉，目光不在她身上。
“你來救你的小情人？”她撐着幾乎要崩潰的身體，說，“梵滄海，你不是發誓永不沾世間□□的嗎？”
這話一出，穆雲峰心裏像被澆入一股冰水，透徹心窩的涼意悄悄地蔓延開來。
可是對于旁觀者來說，這話題好像偏了？下面的妖物們依舊鴉雀無聲，靜待事情的發展。它們雖然本是奇形怪狀的妖獸，可這會已經基本幻化成了人形。這是它們喜歡的一種形态，因為比較美觀，不知不覺就在妖山盛行了數十年。
所以看下面，幾乎都是人類模樣的妖物在側耳傾聽。
梵滄海聽得懂後半句，前半句卻叫他疑惑了，他回頭掃了一眼蛛網上的兩個人。穆雲峰接觸到他的目光自覺地低下了頭，而臧羿幽人頭扭向了一邊，似乎在看風景。
蜘蛛女妖還在等梵滄海的回話，她緊緊地看着他。
梵滄海終于開口了，一如既往的平靜語調說：“是，我來救人的。這兩個人是我的朋友，不知他們做錯了什麽？讓魅蛛嬅大人如此生氣？”
蜘蛛女妖是妖山有名的魅蛛嬅大人，她妖法了得，處事果斷，深得妖物們的擁護和愛戴，有“小妖王”的美譽。
然而是什麽讓她對梵滄海如此恨之入骨呢？可在這場恩怨裏面，梵滄海的平靜态度令人不解。
魅蛛嬅冷冷地說：“梵滄海，你別扯開話題，我問你，他是不是你小情人？”
她一手指着梵滄海身邊低着腦袋的白頭發小子，穆雲峰立刻感覺頭頂發麻，好像被人施了咒似的擡不起來了。
他臉上已經燒成了火燒雲。
臧羿幽人只管看風景，他發現這片竹林風景真的很美，和風吹過，颀長的竹子互相磕碰，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像一首美妙的音樂。
也許魅蛛嬅大人的着眼點有點特別，不過并不影響她在妖物們心目中的地位，他們目光灼灼地看着尊貴的魅蛛嬅大人，随時準備着為她赴湯蹈火。
梵滄海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說：“那你認為呢？”
“我認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女妖，對這種問題還是有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她只能說：“要不是最好，要是你的小情人，哼……我看你……頭上得綠了！”
穆雲峰猛地擡起頭，雙眼瞪得溜圓。他沒想到自己幹掉了一個臧羿幽人，還有一個蜘蛛女妖，這唯恐天下不亂還對梵滄海有着特殊情結的魅蛛嬅大人，她嘴裏說出來的還能有好話嗎？
“頭上得綠了”幾個字如微風拂面，讓下面許多妖人都泛起了一絲遐想。
梵滄海卻仍舊平靜，他問魅蛛嬅：“此話怎講？”
蜘蛛女妖魅蛛嬅嘴角一抹邪笑，終于找到機會傾訴了一般，眼看馬上又要侃侃而談了，穆雲峰感覺再不主動出擊就要玩完啦！他心裏焦慮，嘴上就喊道：“不……”
“你別說話。”梵滄海一回頭，手指就點上了穆雲峰的脖間啞穴，小青年立刻發不出聲音了，不管他如何嚷嚷，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梵滄海的表情有些冷，似乎還有些失望，他轉過身去，背對着穆雲峰。
這堵牆似的背影壓得白發小青年穿不過去，只能幹着急。臧羿幽人對他投去了同情的撫慰眼神。
“哼！”魅蛛嬅冷哼了一聲，說：“梵滄海，你果然……你當年是怎麽說的？你都忘了嗎？”她聲音由小及大，表露着她的不滿。
“咱們一碼歸一碼，你不要岔開話題。”
梵滄海似乎非要她講述所謂“頭上得綠了”這件事，不說清楚就算是大仙人也着急。
“那好，我就告訴你，你的小情人跟狐貍精拜堂成親，還差點上床了。”魅蛛嬅女妖不計後果地把整件事簡明扼要地總結成了這一句話。完了她還得意一笑。
下面的妖物們當即喧嘩，明确了大仙師被綠這一件事，只是場面不允許他們過度興奮，所以有一股刻意抑制住的小暗流在妖物之間湧動着。
一陣冷風吹來，穆雲峰看到梵滄海的背影似乎泛起了一絲寒氣，他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挺拔的身姿，等待他随時轉身厭惡地看過來。自己這個本就不優秀的平凡小青年，自以為是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他口不能言，感到很絕望。
魅蛛嬅說的也是事實，臧羿幽人也不好給穆雲峰澄清。可是他有點不明白，“小情人”是他臧羿幽人編出來的，為什麽魅蛛嬅就是抓着這個不放呢？還拿來取笑梵滄海？她憑什麽這麽嘚瑟？
就這點他看不過去，說：“你這個女妖，還有完沒完？男人愛狐貍精那是天經地義的！你別老是拿這個煩大仙師，人家超凡脫俗，才不像你一張碎嘴叨叨不停。”他也怕“小情人”這個說多了，梵滄海就找他麻煩呀，所以能壓下去就壓吧。
誰知他話語剛落，嘴巴就被一只無形的手“啪啪”兩聲給打了，力道還特別大，馬上兩頰就通紅了。
這是用了術法抽的啊！
“女妖！醜八婆！你打我？有種你弄死我？”臧羿幽人火了，嘴上開始不留情，盡情地激怒她，因為有梵滄海在，生命有保障，不罵白不罵。
果然，魅蛛嬅小手一擺，又一波靈力化作巴掌抽了過來，被梵滄海的衣袖給揮落了，靈力飛到了竹林裏，十幾根竹子瞬間折斷，仿佛被削鐵如泥的寶劍揮過，煞是驚人。
“我的媽呀，女妖，你這一巴掌是要往死裏打嗎？我死了你以為你能好過？”臧羿幽人又大聲罵道。
“要不是梵滄海在幫你，你算個什麽東西？”魅蛛嬅也狠狠地說着，“我就是沒大仙師那麽高尚，我就一俗人，事實就是事實，還怕別人說嗎？我還能給你們找到人證呢！”
此話一出，下面的妖物群中，粉色衣服的小狐貍女妖不由地後退一步，想要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穆雲峰是她好不容易得手的一塊“鮮肉”，眼看馬上就春宵一刻了，吸陽氣之餘還能□□愉，對狐貍來說，那是人間美事呀！結果被半路殺出來的魅蛛嬅給搶走了，還不給理由。她怎麽說也是一只有修為的精怪，哪裏容得下被人這樣欺負了？
所以，她偷偷跟來了，還想着趁機把“鮮肉”奪回去，她混在妖物群中，也沒人發現她。
誰知那千年魔魂梵滄海會出現呢？
她以為穆雲峰只是一個小人物，梵滄海不該着急才對。可現在看來，自己引誘穆雲峰一事馬上就要被提及了，魅蛛嬅還想抓人證，那不就是指自己嗎？
魅蛛嬅不好惹，梵滄海更不好惹，她得走為上計啊。
她前腳剛擡起，後腳就被一根蛛絲給纏住了，整個人被抽了過去，跌落在魅蛛嬅腳下。
她衣着暴露，大胸脯、小蠻腰、大長腿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有些妖物看着已流下了口水。偏偏她一臉無辜弱小的模樣，大眼睛裏還閃着淚花，兩只狐貍耳朵吓得微微抖動着，很是可愛。
臧羿幽人呆了，原來狐貍精真的是狐貍精啊！這身材，穆雲峰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穆雲峰再次看到這個女妖，狠的牙癢癢，偏偏悶氣堵在胸中出不來。另一個當事人都到了，她嘴裏說出來的話可不會好聽，自己口不能言，得有多冤屈？到時候得比窦娥還冤呀！
梵滄海怎麽能這麽狠心？
狐貍就是狐貍，她縮在魅蛛嬅腳下，抓住她的裙子下擺就哀求道：“小蛛姐，你要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大仙師的小情人呀！”作為一只搶了梵滄海小情人的妖物，她不敢想象會有什麽後果。只能抓住眼前的魅蛛嬅當救命稻草。
魅蛛嬅看了她一眼，卻用柔和的聲調說：“小狐妹妹，你怕什麽？既然你喜歡那個白頭發的，就要勇敢承認，有什麽事，姐幫你擔着呢！”這恐怕是今天她最溫柔的一句話，當她溫柔下來，就充滿了難以掩飾的女人味，不複之前的咄咄逼人。
小狐貍一聽傻了眼，魅蛛嬅這是在落井下石吧？
“小蛛姐，我不喜歡他，我只是跟他玩了一會，你知道的，你快幫我跟大仙師解釋！我不是有心的！”她還想再信她一次。
誰知魅蛛嬅的臉馬上就冷下來了，她對梵滄海說：“看到沒有，這就是人證，他們‘玩’了一會！梵滄海，你是不是該成人之美？人家都拜過堂了！”
梵滄海沒理她，看向了小狐貍，小狐貍趕緊縮到了魅蛛嬅身後，吓得腿腳都在發抖。
“你是怎麽把他從焱魔的馬車裏騙走的？”顯然梵滄海并沒有被魅蛛嬅的言語給影響到，他還是更尊重真相。
對，自己就是被騙了！穆雲峰在心裏說，他沒想到梵滄海還願意調查這件事。還以為自己要被他讨厭，連真相是什麽都不管了呢！
然而，小青年高興得還是太早了，有些真相是說不出口的。
聽到梵滄海的話，小狐貍馬上解釋說：“我們沒騙他呀……”
大仙師冷冷地看着她，小狐貍只好顫顫巍巍地說：“我……我也是路過……我路過看到了一匹飛馬，我不知道它是焱魔，可我知道裏面有兩個普通人……”
梵滄海靜靜地看着她，等她繼續說下去，那種安靜透着一股刺骨的冰冷，小狐貍再也不敢隐瞞，斷斷續續地交代了當時的情景。
當時，焱魔拉着馬車在低空飛行，被玩耍的小狐貍給看到了。她隐約嗅到了裏面的人氣，小心思就來了。
這時她的母親老狐貍叫她一起回去，她就纏着母親說：“那匹馬上有人氣！是兩個普通人！”
母親有點驚喜，說道：“居然有人敢來妖山？這裏多久沒有人類來過了！”
這麽好的機會，兩母女不想放過，于是，兩人化成人類的模樣，飛快地追了上去。
好在馬車停了一會，否則兩只狐貍還真的就追不上了。
母親看到拉車的獨角大馬，毛色漆黑泛紅，腳踩烈焰，快如閃電。當下心生畏懼，說道：“呀，那是梵滄海的焱魔啊！咱惹不起！”
小狐貍也聽過梵滄海的名聲，可這會早就被裏面的兩個普通的人氣給吸引住了，怎麽說都要把他們拿下。
她說：“咱們的魅惑大法，是見仁見智的，都是他們出于自願跟随。如果那個大仙師真的要追究責任，也不完全是我們的責任呀！”小狐貍修行了三百年，也頗有些心性了，說話很有條理。
母親還在猶豫，腳步也放慢了些，小狐貍卻不依不饒地拉着他跟上，又說：“他們不過是小人物，要是梵滄海在意的人，來妖山這種地方，能不做足了措施嗎？一定只是兩個家丁，少了就少了呗。”
女兒的話終于打動了母親，老狐貍決定使用他們狐貍最擅長的魅惑手段，這種魅惑術成功的幾率只有一半。心裏防線弱或者對某些事情有特別執念的人容易被魅惑成功，反之心無雜礙，心靈通透的人不容易上當。所以小狐貍才說，也不完全是她們的責任！
快進入妖山亂葬崗的時候，迷霧越發的深重，老狐貍的術法混在其中如影随形，它能使普通人逐漸進入他自己期盼的內心世界裏。他們在裏面掙紮、發酵，自己說服自己。
但是施術者并不能直接看到獵物的內心世界，母女倆只能依靠獵物的言語動作判斷當時的情景。只要緊緊跟随着，到了一定的時候，中招的獵物自然會在那個世界裏迷失，主動跟着母女倆離去。
接着，她們又跟随了好一段路程，發現只有一個人回應了術法，另一個人似乎在沉睡。她們就專門針對這一個人加強了魅惑。
沒有多久，她們就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他大喊着：“這裏不是梵滄海，還請讓路。”
母女倆并沒有答話，她們無須幹擾此人的內心世界。
小狐貍很是開心，聽聲音，這男子定是個年輕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的樣子了。
可是男子很警惕，久久都沒有從馬車裏出來。他好像一直在強調自己不是梵滄海！應該是在他的世界裏，有人擋住了他的去路，當他是梵滄海了。
“我真的不是梵滄海，我是他弟弟，你沒事別擋路！一會遲到了梵滄海要找你麻煩的！”
後來他說了這句話，一聽到梵滄海的弟弟，兩母女心中就害怕了，原來不是家丁啊！如果是梵滄海弟弟，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兩母女打算放棄，猶豫不決的，可過了不大一會，男子就從馬車裏探出頭來了，他說：“老太婆，你看清楚了！”
他原本是想讓他口中的老太婆看清楚自己的樣貌，确定不是梵滄海。可看見他樣貌的母女倆就被迷住了。
多麽好看的男子呀！老狐貍想當他丈母娘，小狐貍想當他小嬌妻。只要是你情我願的話，大仙師說不定也能同意呢！天作的好姻緣不是嗎？
男子雖然露臉了，可他仍舊不願意下來，突然他就被什麽迷住了。不管他看到了什麽，老狐貍盡管當他是被自己的女兒迷住了，便讓女兒充當他內心世界裏的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