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團建

團建

吳嘉鑫精神恍惚地走了。

“一入佛門深似海,”臨走前,喬燭的悲憫眼神還歷歷在目,“我不希望你一個怪俊的小夥子變成禿驢。”

——更何況,當和尚是沒有出路的!喬燭在心裏補充上這句。

他送走了發小,準備繼續玩消消樂,就見齊子為敲了門。這位長相普通辦事可靠的人力部門部長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和喬燭商量:“老板,我看小陸今天剛來,對我們還有些陌生。正巧我們企業也很久沒團建了,要不今晚聚聚,一起吃個飯、唱個歌?”

他想必是看到了今天上午院子裏的争吵,覺得有必要維護一下同事和睦了。

喬燭自然是應下,贊許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小齊真靠譜啊,這個月給你加工資。”

如果真的有工資可加的話。他默默補充。

景區的開放時間是上午八點到晚上六點,等游客散盡,他們坐上齊子為開的面包車,往市區開去。翠屏市以翠屏山命名,不過市中心在山腳往東的平原上,翠屏山由于要保護自然資源和歷史文物,開發程度較低,下山的馬路坑坑窪窪,衆人颠得有點想吐,只好沒話找話。

“小陸啊,”齊子為可靠地說,打開話題,“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

陸川息看起來有些疲憊:“景區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主要是制止游客亂丢垃圾和喧嘩,比較麻煩。”

哪吒行宮依山而建,建築群包括寺廟主體的太子廟、內有神像的太子洞、以及陳列了封神衆仙牌位的仙蹤跡牌坊。雖然只有三個部分,游客也有限,但陸川息數了一下,負責安保的人員除了那個怎麽看怎麽不靠譜的馬善,就只有自己和三個臨時員工……為了制止小孩在廟裏大喊大叫、大媽們亂扔垃圾,他可是費心費力了一天。

這樣想着,他斟酌着把現狀和衆人說了,含沙射影地指出了馬善的不作為,讓對方立刻跳腳:“你個毛頭小子懂什麽,我這種級別的——”

“馬善,”喬燭無情地打斷他,“我正式宣布,你榮遷環衛部長。”

馬善頓時炸毛:“老頭你別太過分!!!我堂堂靈鹫宮燈的燈靈——”

他話沒說完,就被喬燭打了一個禁言術,憋屈地閉嘴了。而後一句話陸川息沒聽清,注意力全放到那個“老頭”稱呼上了,腦海中頓時刮起思維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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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燭懶得管他怎麽想:“我們先去戲園接那誰,再去吃飯。定好包廂了吧?”

黃佳佳舉了舉手機:“七點的包廂。”

李半音嬌滴滴地朝陸川息湊過去,讓他毛骨悚然,頓時頭腦風暴也止住了:“陸小哥,你馬上就要見到我們最後一位正式員工了~”

陸川息咽了口唾沫,心中默念這是老鼠精這是老鼠精,以抵擋美顏暴擊:“那位是,什麽職位?”

“職位?哼。”而坐在後面的黃佳佳冷哼一聲,非常不滿。

開車的齊子為為他解惑:“那位同事名叫溫良,是我們的……呃,文宣部長。”

溫良?聽起來是個好相處的人……

然而等他們在戲園下了車,陸川息還在奇怪,就見那戲臺上忽地亮起光,鑼鼓聲加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演員從幕布後面緩步走出。

他身披戲服,頭戴發冠,皮膚塗成藍色,步履穩健地跨過舞臺中央,開腔歌唱:

“喬裝改扮下山崗,山窪一帶紮營房。蹑足潛蹤朝前闖,施展本領入營房。我進得禦營中四下觀望,尋不着禦馬圈今在哪廂?……”(注1)

标準渾厚的京劇唱腔。

陸川息遲疑了一下:“這位文宣部長,是戲迷嗎?”他看了一圈周圍的觀衆。

而齊子為嘆了口氣:“不,他是臺上的這位。”

陸川息:?

“他這場才唱到一半吧,還要等多久啊。”黃佳佳抱怨。

“這個簡單,”而李半音幽幽道,“我去叫他。”

等藍臉譜的漢子唱完了這一場,下了臺,不一會兒,換上常服、擦去了臉上油彩,卻還是顯得臉藍的壯漢就到了他們面前,聲音洪亮:“哎喲,這小孩是誰?馬善,你怎麽一臉便秘樣?”

被喬燭下了禁言術還沒解開的馬善:……

齊子為向兩位介紹:“這是我們的文宣部長,溫良。這位是我們的實習安保人員,陸川息。”

溫良贊許地拍了拍陸川息的肩,讓陸川息感覺自己骨頭要被震碎了:“靈根不錯!”

他雖然穿着常服,臉色卻詭異的發藍,眉心一道縫,頭發更是奇怪的紅色,怎麽看怎麽不像人。陸川息有點心裏發毛,卻見對方不管不顧就直接攬過自己的肩,豪爽大笑:“哈哈,走吧,咱們喝酒去!”

名叫溫良的文宣部長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和他的名字不沾邊。如果不是喬燭禁止,他恐怕得把陸川息一個小年輕喝得酒精中毒才罷休。吃完飯,李半音提議去唱歌,于是浩浩蕩蕩一行人就從飯館走向ktv,途中路過一個地點,喬燭的腳步微微頓了頓。

“怎麽了?”李半音問。

喬燭收回目光:“這裏有座城隍廟。”

“城隍廟?”醉醺醺的溫良聽見這個詞,愣了愣,“凋敝成這樣……害,靈氣複蘇了,以後顯顯靈,滿足下祈願,香火也會慢慢回來的吧。”

陸川息頭昏腦脹,沒過腦子就問:“向神祈願,真的能實現嗎?”

喬燭看他一眼:“達不達成不知道,但至少祂們是能聽見的。”

“我祈過很多次了啊……”而陸川息低聲自語,“沒人回應過我。”

他的聲音很低,站得遠的李半音沒聽見,或者聽見了也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道:“說起來,當個城隍也不錯,畢竟不需要多高的位格便能受香火,攢些功德……”

“德不配位,終不長久!”被解開了禁言的馬善傲慢冷哼。

而溫良若有所思:“這樣想起來,靈氣複蘇,信仰重興……我是不是也該去混個什麽小神當當,攢些功德呢?”

他這話出來,把陸川息吓了一跳,也沒時間傷春悲秋了:“神……不是輕易就能當的吧?”

馬善又哼了一聲:“有什麽難的,只要實力足夠,你看,哪吒那種煞星都能——”

砰!

他話才出口,就被喬燭對着後腦勺一個暴栗,痛得呲牙咧嘴,想要張口罵人,卻發現自己又雙叒叕被上了禁言術,痛失發言權力。而喬燭面色不變,對溫良說:“你若要重操舊業,也算不錯,只是每月依舊得回哪吒廟敘職。”

溫良表情很是無所謂:“自然。”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ktv,玩起了擊鼓傳花。不過開場曲是喬燭點的一首《少年英雄小哪吒》,也沒自己唱,而是開了原唱,讓七個人排排坐,安靜地聽着立體環繞音效的兒歌,尴尬到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李半音笑眯眯地捧着臉,評價道:“這首歌的mv還是差了點,沒把太子爺的風姿完美刻畫。”

齊子為搭腔:“畢竟是兒童向的動畫,難免有些失真。”

馬善從鼻子裏寄出一聲冷哼,倔強地和禁言術做對抗;而溫良則是低頭看起了手機,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看起來,所謂哪吒廟的正式員工們,對哪吒這位武神的态度都有些不同?陸川息暗暗想着,看了一眼一直但笑不語的喬燭。

等第一首歌放完,自由歌唱時間便開始,李半音還帶來了撲克和UNO,而喬燭一出門,溫良就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罐子酒。他們在ktv包廂裏熱火朝天,喬燭卻是在第一首歌結束後,就早早離開。他不太适應這種喧嚣的場景,更何況,目前還有要辦的事情。

他一步千裏,眼前便是翠屏山的哪吒廟。跨過門檻,走入殿中,喬燭望着那表情淩厲的神像,忽地笑了笑:

“那座城隍廟提醒了我,神受了香火,該是要解決祈願的。”

他點上三根香,插在香爐上:“你如今的狀态,信衆的祈願送不到我這來,我沒辦法越廚代庖……也許該學凡人那樣,弄個許願箱?”

神魂破碎,需要功德香火來滋養。

“……那我可要第一個投願望。”

就許你,早日歸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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