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苗疆
苗疆
第二天,開往張家別墅的車上。
有了喬燭和哪吒參與,果然沒出現上次那種情況,衆人得以從車窗見一路景色,從都市的車水馬龍駛入靜谧。
張家老宅建在群山環繞的郊外,周圍高爾夫球場、馬場泳池應有盡有,宅前的湖水清澈,幾只天鵝悠然自得地游在其中。上佳的風水讓這裏的空氣中靈氣豐盈,就算是在車上也隐隐感到清爽。
然而,與這美好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作為主體的巨大宅邸群。一行人跟着彭市長的助理下了車,朝着門前的臺階走幾步,就不約而同的鎖緊眉頭:濃郁的血腥氣,以及,某種腐爛的惡臭氣息。
出于安全考慮,這次彭市長沒有親自前來,代替他的助理此刻面色也不好看:“我剛剛才和張家老爺通過電話,他說在家中恭候我們的到來。”
接電話的是什麽東西還說不好。喬燭挑眉:“‘恭候’?”
此情此景下,還真是意味深長。
“上次參宴時,我也曾見過張家老爺,當時他談笑風生,神情自若……”清旸道長表情有些難看,然而哪吒卻搖搖頭:“這個味道,起碼死了半月有餘。”
不是他們沒有及時救下,而是當時他們所看到的,就已然非人……清旸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更覺毛骨悚然。
釋無涯神色哀戚,雙手合十,念了幾句阿彌陀佛,表情逐漸變得堅定:“無論門後是何種煉獄,我也不會退縮。各位施主,請推門吧。”
助理留在外面接應,而四人并未躊躇太久,由急性子的哪吒打頭,直接推開門走入。
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郁的腐臭味,鞋底落下,便踩到一灘粘膩的血。
順着地面蔓延的血跡往前看去,旁邊的衣帽架旁站着一個套着燕尾服的男人。他渾身枯瘦,幹裂的皮膚緊緊貼在骨架上,胸前創口處的血液已經幹涸為黑色,頭顱僵硬地朝他們移來,青白眼珠轉動:
“……歡迎,客人……到訪。”
嘶啞的聲音幹澀詭異,而随着他的鞠躬,一顆眼珠從眼眶裏掉出,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一圈,撞到清旸道長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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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中年人臉色頓時慘白,猛地後退一步,然後就聽身旁的喬燭淡定自若道:“你是?”
燕尾服的男人(可能已經不完全是人了)沒有回答他,只是機械地繼續道:“老爺……已經,在樓上,會客室等候……”
喬燭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頭看向表情各異的佛道二人:“你們怎麽看?”
釋無涯定了定神:“有很多邪術可以造成類似的效果,但沒有魔的氣息,大概是怨魂或邪修所為。”
清旸也不甘落後,連忙道:“地上的血跡還是新鮮的,施法之人一定在關注着這裏!”
此言不差。
哪吒和喬燭早在一進門,就用術法隔絕了鞋底與血泊的接觸,然而依舊膈應得慌。這些血液沒有危險,但卻十足惡心,頗有種故意營造氛圍的感覺——要是真有真本事,何必弄出這番恐怖畫面吓唬人?
然而靜水觀蔔算的“大兇”不假,如此便有些耐人尋味了:有威脅的不是這邪術的施法者,而是誰呢?
沒有多話,一行人踩着血上了樓。白玉臺階留下一串串血腳印,二樓的走廊兩側挂着的油畫被惡意塗黑,靈異片既視感滿滿。喬燭若有所思,在一間散發着濃郁不詳氣息的房門前停下,和同行者交換眼神,先行一步,擰開房門。
腥臭的風撲面而來。
寬敞的會客室內光線明亮,窗簾被風吹起,露出桌邊坐在老板椅上的人形。裹着西裝的張老爺呈現溺死一般的巨人觀,皮膚腫脹,蛆蟲在口鼻中扭動。然而就是這樣可怖的屍體,卻在他們走入之時發出了聲音,以那早已損壞的聲帶,嘶啞低語:
“好久不見,三位。”
——三位?喬燭不着痕跡地和哪吒交換個眼神。
釋無涯沉穩道:“你是什麽人?”
坐在椅子上的“張老爺”發出了古怪又惡心的笑聲:“我們見過的,不是麽?在那場宴席中。”
“卻沒想到,當時只是抱着牽橋搭線的心思,以備不時之需,這麽快卻又再見。覺不覺得很遺憾?如果早點發現‘我’的異常,也許如今便不會如此慘烈。”
他這話說得釋無涯和清旸都沉默,拳頭緊握,然而喬燭卻依舊漫不經心,語氣仿佛是在聊天:“所以,張老爺,你為什麽變成這副樣子?”
“明明之前只有你那個親戚半死不活,你可還是好好的。怎麽沒過幾天,你就一副死了很久的模樣了?”
張老爺古怪地笑:“誰知道呢?邪術能做到可多了去了。”
喬燭饒有興致:“哦,是嗎?說起來現在說話的究竟是不是你本人呢?還是說——”
他擡起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天花板一角的隐形攝像頭:“某個只敢躲在角落,看監控的家夥?”
異變突生。
巨人觀的張老爺突然暴起,異常靈活地越過桌子,朝最前面的喬燭抓去。喬燭輕而易舉的躲過,而哪吒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燃着紫焰的長槍就穿透了那腐爛的身軀。
臃腫的屍體轟然倒地,一點掙紮都來不及做出,哪吒的槍尖在喉嚨中一搗,挑出一只暗綠色的蠱蟲,扔到地上,表情嫌惡地甩了甩槍。
那是苗疆的巫蠱之術,能操縱死人開口。
無需多言,和喬燭對視一眼,少年武神的身影就消失在室內。他去附近搜尋躲在暗處的操縱者,而喬燭則喚出一朵金蓮,倒扣住那想要逃走的蠱蟲:“下面那管家身體裏還有半只,清旸你去弄來吧。”
清旸連忙聽令,而釋無涯也被下達了任務:“你的慧眼似乎練得不錯?來看看。”
幾乎像是在指導——如果忽略他不着痕跡打哈欠的動作的話。
釋無涯不知道他只是在偷懶,不敢怠慢,眸瞳染上金色的佛光,仔細端詳:“唔……這種蠱蟲,似乎僅能控制身體、發出聲音,而相應的,施術者的距離便放寬了些。”
“之前地上的血跡,大概是為了威懾,如果提取其中不屬于死者的氣息,大概能夠通過占蔔循跡的方法,以羅盤輔助推出大致方位……”
喬燭點頭:“對。除此之外,幕後黑手既然是用電子監控來觀察現場,這片又是深山老林,他們肯定呆在有信號的地方,根據這個,一查便知。”
釋無涯:……不愧是喬先生,與時俱進。
他肅然起敬,然而喬燭卻要考他:“還有呢?”
釋無涯愣了愣,冥思苦想:“唔……苗疆擅巫蠱,然而其他邪術也有涉獵,之前在宴會上我與清旸道長見到的,大概不是真正的張老爺。也許是幻術,也許是畫皮……無論如何,都是我學藝不精……”
他沒再文绉绉地以“貧僧”自稱,倒是終于顯出幾分符合年齡的茫然青澀。
“那既然如此,為何另一位又被你們發現?”喬燭問。
釋無涯沉思:“也許是因為方式不同……”
然而喬燭卻笑了笑:“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是故意露出破綻的?”
釋無涯愣了愣。
這時,清旸道長和哪吒也前後腳歸來。前者用手帕捧着半個死蟲,後者就厲害多了——少年武神臭着個臉,提着一昏迷不醒的人的後衣領:“只找到了這個。”
少年武神的身高比起他手中的人還要矮,好在變出的風火輪為他增加了懸浮高度,不至于讓那可憐的男人雙腳拖到地上。衆人端詳他手上的人,只見對方面色青白,氣若游絲,三魂沒了兩魂即将斷氣,只剩口中還呢喃着呓語:
“後山……後……山………”
喬燭給他打入一道靈氣續命,擡颚示意釋無涯治療:“是了,這是一招請君入甕。”
清旸皺了皺眉,反應很快:“幕後之人故意将我們引去後山?那裏有埋伏?”
“別緊張。陷阱就陷阱吧,也不是不能暴力通關,”喬燭看一眼哪吒,無辜道,“再說,我們還有太子爺這個外挂在呢,怕什麽?”
哪吒:“……”怎麽一不留神又幫他打工了啊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