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谷妤薇的目光直視着電視，偶爾間的回頭也是對着廚房的方向。柏陽走在一旁的沙發上，客廳裏的空氣瞬間安靜，除了電視機發出的聲音，再無其他，實在讓柏陽真真切切感受了一回什麽叫“如坐針氈”。

奈何他也不是善于和谷妤薇這個年紀的孩子聊天的人，加之在谷濤的事上，柏陽一直存疑，說懷疑谷妤薇自導自演倒還不至于，一來沒證據，二來他實在想不透谷妤薇如此做的動機。就算谷濤對她不算好，但也不至于将自己給賠進去。

柏陽幾次張口，想挑起話題，最後只得了了收口。想來談學習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是不喜的，只會更加引起他們的反感，可除了學習還能聊啥？想到谷妤薇經歷的事，柏陽還是默默的收了聲。

說多錯多，問到傷處也難保會如何。谷妤薇現在的狀态想來對那件事已經淡了，這事已然過去近一年，谷濤認罪後被判三十二年。在谷妤薇的面上，一點都看不出她曾有過什麽樣的經歷，該說她忘了快還是看得開呢？柏陽不知這究竟是好是壞。

谷妤薇在幾次回頭間終于是下了沙發朝廚房走去。谷妤薇的動作很快，似是一直将心放在了廚房那邊。柏陽注意到谷妤薇的動作，擡頭看了一眼，倒是沒有在意。

來到廚房，秦晴正在忙，陣陣菜香萦繞在谷妤薇的鼻間。谷妤薇彎了彎唇，帶着些孩子氣的不滿，“秦老師你是打算做個滿漢全席嗎？”谷妤薇站在秦晴身後，微微墊腳正好能看到鍋裏真翻炒的菜。

“怎麽，小饞貓是餓了？”秦晴聞聲失笑，用筷子夾起一塊瘦肉送到谷妤薇嘴前。谷妤薇一愣，張唇接了下來，肉香在口中蔓延，讓谷妤薇愛不釋手。

不是餓，她只是，舍不得讓眼前這人累着罷了。還有就是……她不想讓柏陽多嘗，哪怕一道菜。谷妤薇心中将回答複述了一遍，終是沒有出口。

她承認，她有些小氣過頭了。

秦晴不讓她動也不讓她幫忙，谷妤薇只得癟嘴的站在一旁。

餐桌上，谷妤薇低頭扒着飯，秦晴不時握起的筷子近乎都落在了谷妤薇碗裏，都是她喜歡的菜。谷妤薇不喜蔥蒜、不喜苦、不喜油膩，唯獨愛吃香菜，尤其是喝湯的時候。夾到谷妤薇碗裏的菜都是沒有蔥蒜的，連涼拌黃瓜上都不曾見。

谷妤薇笑着給秦晴夾了一塊愛吃的。

柏陽在一旁頭皮發麻，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他現在好像有些後悔留下了。

·

一中的日子不知是不是沒有秦晴的原因，不論是英語課還是其他課，谷妤薇都很難真正提起興致，她總會有意無意的想到秦晴，而後想到柏陽。谷妤薇的眸子微眯起來，柏陽，并不是看上去那樣的沒心眼，至少谷妤薇是這麽覺得的。

谷妤薇抿了抿唇，收回思緒。

日子慢慢過去，谷妤薇和孟媛霜的關系越來越近，也漸漸朝着她所預料的方向發展。秦晴和柏陽之間還是保持着不冷不淡的朋友關系，不過谷妤薇明顯沒再在秦晴家碰到柏陽了，不知是秦晴故意而為之還是偶然都讓谷妤薇開心。

入秋的校道被裹上一層金色，落地的銀杏葉踩在腳底發出“咯吱”聲。谷妤薇面色平平的走在去宿舍的路上，手中提着一個小紙盒。一路都是午休時間游走的學生，谷妤薇知道孟媛霜今天中午會回宿舍。

來到宿舍，孟媛霜還沒到，谷妤薇将小紙盒放到一個行李箱上，打開，是一個不算大的奶油蛋糕。宿舍是十二人間，平常午休多是在教室，所以谷妤薇并不擔心會有旁人。谷妤薇将一切準備好，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拿出準備好的蠟燭插在了蛋糕上。

宿舍的門再次被推開，來人正是孟媛霜，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少女，孟媛霜顯然的一愣，待看到少女身前的東西時，藏在眼鏡下的眸子有了波瀾，谷妤薇的聲音傳了過來，很輕很低，是可以壓低的，唱着那首孟媛霜早已聽厭的生日歌。

她一直覺得生日歌很難聽，所以每回她生日都被她直接略過，然而這一刻，孟媛霜卻覺得對這首歌，是從未有過的喜歡。孟媛霜的步子停了下來，眼鏡下平靜的眸子似泛起了水霧，模模糊糊的，讓谷妤薇看不清。

可以說，谷妤薇是第一次單獨唱這首歌，還是對着孟媛霜。谷妤薇起身走到孟媛霜身前，笑着拉起她的手，将人帶到了床邊。兩人落座，谷妤薇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抱歉啊霜霜，學校沒有其他蛋糕，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這個。”谷妤薇眸子落在了奶油蛋糕上。

一中門禁很嚴，像谷妤薇這樣的住宿生是沒有出入證的，除了放假，平常自然也是出不去的。

孟媛霜的頭沉沉的低着，抿唇不語。

谷妤薇繼續道，“那個，我也是第一次一個人給別人唱生日歌，是不是很難聽啊？”

孟媛霜的眸子微動，她覺得鏡片上的霧氣更大了，孟媛霜擡頭，表情帶上些不同，孟媛霜搖頭，“很好聽，我很喜歡。”似是這樣說不夠，在谷妤薇的注視下，孟媛霜猛地伸手擁住了谷妤薇，“謝謝……”

孟媛霜和谷妤薇都不是喜歡和人親近的人，就連平常兩人走在一起都不會像普通女生那樣挽着手，孟媛霜這樣的舉動，是第一次。谷妤薇愣神，落在孟媛霜肩頭的眸子沉下，轉瞬恢複，谷妤薇伸手拍撫着孟媛霜的背，“你不嫌棄就好嘿嘿。”

少女的懷是香軟的，更是舒服的，谷妤薇不讨厭，卻也喜歡不起來。

谷妤薇松開孟媛霜，孟媛霜順勢離開谷妤薇的懷，谷妤薇将蠟燭點燃，把蛋糕端到了她的眼下，“霜霜，許個願吧！”

孟媛霜直視谷妤薇，這些日子谷妤薇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裏，不論這人當時說的那話是真的還是開玩笑，孟媛霜都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只是這層窗戶紙，從來都沒有被捅開過。孟媛霜收回眸子，雙手合十閉上眼，片刻後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你想知道我許了什麽願嗎？”孟媛霜看着谷妤薇，表情與平常無異，但只有孟媛霜知道，此刻的她，心跳的是有多快。孟媛霜在心中默默道，說想，那這層窗戶紙就讓我來捅開。

谷妤薇看向孟媛霜，臉上仍是笑着，出口的話卻沒如孟媛霜期待的那般，“說出來就不靈了，呆子。”谷妤薇伸手敲了一下孟媛霜的額頭。

孟媛霜心裏說不上的湧上一陣失落感，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吃疼的額頭，旋即抛開思緒，伸出手指在蛋糕一角劃了一小塊，放在自己嘴裏，是甜的，很甜，就像此刻她的心，如同泡在蜜罐裏。

如此，就夠了。

“咦~”谷妤薇看着孟媛霜，露出了一臉鄙夷的表情。孟媛霜輕哼一聲，伸手又在蛋糕上劃了一小塊，另一只手撐着床邊，欠身遞到了谷妤薇的唇前。

谷妤薇的動作凝滞在原地，孟媛霜也不說話，只是一直舉起的手昭示着她的想法，谷妤薇擡頭對上孟媛霜的眸，原本清明水霧的眸已不再，這雙眸中的情愫太明顯，即使藏在銀鏡之後，依然清晰可見。谷妤薇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情愫。

收回眸子，谷妤薇将目光落在了孟媛霜的手指上，唇角彎起，上前将那塊奶油含進了嘴。唇齒的舔舐感透過手指傳給了孟媛霜，孟媛霜顯然是沒想到，對上谷妤薇帶笑的眸子時不住的躲閃，而一貫冷靜的臉上霎時染上了一層緋紅。

孟媛霜将手指猛地收回，“你混蛋！”

谷妤薇笑笑，“霜霜為什麽罵我？蛋糕很甜，自然不能浪費。”谷妤薇說得沒皮沒臉，好似剛才故意的舉止在她眼裏不過是為了不浪費蛋糕。

孟媛霜的臉更紅了，一時不知說什麽，這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輕軟無力又無可奈何。

這天過後，盡管谷妤薇沒說，孟媛霜也沒有再糾結這件事了，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系發生着微妙的變化。谷妤薇明顯覺得，孟媛霜在面對自己時，比以前越來越親昵了，挽手牽手也成了習慣。這樣的暧昧雖然明面人不知，但谷妤薇很受用。

高一結束後分文理班，孟媛霜不出谷妤薇所料的選了文科，谷妤薇選了理科。兩人分班後就不在一個宿舍了，盡管教室還是一棟樓，但顯然不如原來那樣經常見面了。

三年時光轉瞬即逝，眨眼就到了高三。谷妤薇又長高了些，已經比秦晴都要高了，喜人的面龐帶着一種讓人一眼便會沉陷的感覺。三考結束這天，谷妤薇整理好學習資料走出教室，她想去見秦晴，盡管離上一次見面才一周，但谷妤薇卻無時無刻不想着那人。

出了校門，還和往常一般，來接學生的家長将校門口堵滿了。孟媛霜今天有事，所以谷妤薇也沒有等她。谷妤薇走在早已走過無數次的街道上，一輛黑色的轎車赫然闖進了谷妤薇的視線，然而吸引谷妤薇目光的，并不是那輛車，而是站在車前的兩人。

少女在谷妤薇對面的馬路上停了下來，那是孟媛霜，從車上下來一男人，男人拉開車門，少女坐了進去，轉身間男人的臉卻讓谷妤薇的呼吸都紊亂了。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