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鳳仙娘娘2

鳳仙娘娘2

關于寧安縣城出現的人皮之事,疑點頗多,雖然此事不在功德任務之列,可若是妖邪作祟,身為……咳咳,身為一名鏟屎仙官,雲瑤寧願在人間多待幾日。兩人搭上了一輛前往颍州的牛車,去往鳳仙娘娘廟。

牛車上裝了半車的稻草,兩人便坐在稻草堆上。牛車極慢,兩人從清晨坐到了夕陽西下之時。夕陽如火,染紅了一大片雲朵,給田地裏碧綠的稻苗撒上了一層浪漫的金色。

趕車的是個老大爺,穿着灰色的短衫,帶着一頂竹編的帽子,留着花白的須發,看着頗和善的模樣。

“大爺,你可知道鳳仙娘娘?”

“那自然知道。”老大爺樂呵呵地道,“你們也是去颍州求簽的吧?鳳仙娘娘可靈了,比什麽天尊都靈。我們方圓百裏的老百姓啊,都只信她。”

“哦?怎麽個靈法?”雲瑤問道。

“無論是求子、還是求姻緣,那可真是有求必應啊!”老大爺道。

劉舍人與雲瑤對視一眼,小聲道,“哪有什麽有求必應的神仙。”

劉舍人說得極對。

人間的廟宇何其繁多,香衆往來不絕更是數不勝數,每日收到的祈願沒有一百也有一千了。即使是神仙也沒有那個功夫和法力事必躬親地去完成每一位香衆的祈願。只有一些極強烈的祈願或者是修仙通靈之人的祈願才會被聽到,就比如劉芳娘的母親張氏在天尊神廟發下的祈願。

雲瑤繼續問道,“大爺,颍州城內近來可有發生什麽怪事?”

老大爺征了怔,“怪事?沒有什麽怪事啊,太平得很吶。”

“是麽。”雲瑤點了點頭,心裏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時,趕車人一揚牛鞭道,“颍州城在前頭不遠了。”

劉舍人禮數周全地道道,“辛苦大伯了。”

趕車人笑道,“不用客氣。”

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忽然趕車人哎呦了一聲,拉緊了缰繩,牛哞哞地叫了好幾聲,才哼哧着停了下來。

雲瑤坐起身,往前望去,只見一個人橫躺在了地上,看身形,似乎是個男人。他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青色衣袍,整個人髒兮兮、亂糟糟的。

劉舍人忙走下車,扶起那個男人,“你沒事吧?”

青衣男子似乎餓極了,嘴裏發出細細的嗚咽聲,“餓……”

趕車大伯忙道,“我兜裏還有兩個馍馍。”說着便從兜裏将兩個馍掏了出來,遞給了青衣男子。

那男人接了兩個馍狼吞虎咽地吞下肚,過一會兒似乎被噎住了,又道,“有水嗎?”

趕車大伯又将随身的水袋遞過去。

那男人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水,又道,“我們家鄉鬧饑荒,逃難過來颍州的,你們是去哪裏?可否讓我搭個便車?”

劉舍人正要答話。雲瑤慢慢走下車來,用審視地眼光上下掃了一眼男人。這男人身材颀長,身形挺拔,根本不像逃荒之人那般身形消瘦。頭發髒兮兮地遮了半邊臉,露出來的半年臉也是黑乎乎的。只是,他露出來的那只眼睛,極黑,極亮,又極寬廣,裏面仿佛承載着星辰大海。

“你從哪裏逃荒過來?”

“北邊。”

“只有你一個人?”

“家裏人都死了。”

劉舍人見狀,忙道,“快上車吧,我們剛好也去颍州。”

那人便被扶着上了牛車。

不知為何,雲瑤根本無法像之前那般慵懶舒适地半躺在稻草堆上,改為了盤腿而坐,背脊挺得直直地。那個男人見她如此,屁股挪了挪,直接坐在了她邊上,低笑了一聲,“你做什麽這樣緊張?”

雲瑤往外挪了挪,與他隔得遠了一些,平了平呼吸才淡然道,“這位兄臺,你靠我一個道姑這麽近,卻反倒問我為何緊張,是否過于輕浮了一些?”

那男子倒是挺無辜的模樣,“這牛車不過方寸之地,我們三個人席地而坐本來就有些擁擠,又如何能怪我離你太近?古人雲,心不動,萬物皆靜。我看是仙姑你心性不定,才會覺得我離你太近。”

世上居然有人有如此詭辯之能,雲瑤忍了忍,“方才先生說你是從北邊逃荒來的,北邊哪個州過來的?”

“崇州。”

“崇州距離此地有兩千裏之遠,而過了崇州就是松洲,那裏物産豐盛、糧魚肥美,你這逃荒,居然還舍近求遠到了這幾千裏外的颍州?”

“我颍州有親戚。”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困了……”說着便直接仰面躺下,倒在了稻草堆中,一只手擱在了頸後當枕頭,一只手放在了眼睛上,遮擋夕陽的光線。

雲瑤留意到他的手,光潔修長又白皙,說他是哪家貴族公子才有可能,哪裏像逃荒呢?他僞裝得這般漫不經心,似乎也根本不怕她識破他的身份。

這個人,究竟有何目的?

天漸漸暗下來了。

雲瑤舉目四望,忽然覺得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了,別說農家雞鳴狗吠之聲,就連幾聲蛙叫都沒有。雲瑤坐起身來,警惕地環顧四周,只見四周皆是雜草叢生,毫無人煙,只聽到牛車車轱辘轉動的聲音。

這似乎是一片荒地,隔了幾米便插了白色的招魂幡,遠遠近近地有些隆起的小土包,看着邪門得很。

青衣男子似乎也發現了異樣,微眯的雙眸睜了開來。

雲瑤道,“兩位,小心。”

一陣陰風刮過,雲瑤撫平了自己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這裏邪門得很,不會是進了亂葬崗罷?”

青衣男子坐起身,警惕地環視四周。

“大爺先停下,我們是否走錯了路?”劉舍人道。

趕車的大爺回過頭陰恻恻地露出一個笑容,“沒走錯,我送你們回家。”說完,從袖中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猛地刺向劉舍人。

“啊!”

劉舍人好歹是仙人,見狀狼狽地飛身後退,直接滾下了牛車。

奇怪的是,劉舍人一滾下牛車,整個人就消失了,一點蹤跡都無!雲瑤霎時驚出了一身冷汗,一揮袖打掉了大爺手中的刀,伸手精準地掐住了大爺的脖子,“什麽邪物?”

“松手!”那青衣男子忽然低沉急促地喊了一聲。

雲瑤連忙松手,然而已來不及了,手手掌心沾惹上了一大團黑色的雲霧狀的東西,而且還有擴散的趨勢。

而那大爺忽然詭異地嘿嘿地笑了起來。

“走!”

青衣男子忽然攬住了雲瑤的腰身,飛身而起,一躍至百米開外。雲瑤驚訝地望着青衣男子。早知道他絕不簡單,沒想到,他在這一瞬間所展露出的速度隐隐已在她之上。

“你幹什麽?”半空中,雲瑤從這青衣男子的懷中掙紮開來,接着穩穩落地。

下一秒,那大爺整個人從裏到外爆裂而開,屍骨無存。

場面極其殘忍、血腥。

雲瑤回到原地,撿起大爺的一截指骨放至鼻便嗅了嗅,“沒有絲毫妖氣。” 若有妖氣,她怎會絲毫沒有察覺。

青衣男子道,“你的手。”

雲瑤一擡手,發現黑氣已經蔓延到了手腕處。

“看這樣子,不是普通的屍毒。”雲瑤祭出自己的仙器——一只灰撲撲的酒罐子。

這酒罐子因為埋在靈氣十足的雲夢仙山足足五百年,原本便吸收了很多靈氣,再加上雲瑤升仙時又将它帶上了仙界,這酒罐子便成了仙器。雲瑤給她的仙器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傾酒”。

她将仙器中的酒倒在了中毒的手腕上。登時響起了一陣滋滋聲,就像是一塊肉放在鍋裏炸的聲音。

雲瑤死死地咬住了唇,才抑制住了脫口而出的痛呼。黑氣消退,她的手掌心連着手腕卻都已血肉模糊。

“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犯到本姑奶□□上來!”她算是徹底被激怒了,咬了咬牙,扯下綁着一頭青絲的黃色布條,包裹住自己的爛手。

然而此時此刻,她在明處,那邪物在暗處,形勢有些不妙。

“雲瑤。”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雲瑤回頭一看既驚又喜,然而一絲懷疑的情緒襲上心頭,這人忽然從後面出現,不會……

劉舍人似乎看出了雲瑤的遲疑,哎呦了一聲,“是我沒錯啦,咱一起在仙草園鏟……”

鏟字一出口,雲瑤便立刻截住了話頭道,“額哈哈,既然沒事我們就快走罷。”

這亂葬崗是一個迷陣,對雲瑤等人來說極為簡單,三兩下便破了陣走了出去,來至颍州古城門口。

劉舍人道,“這位兄臺,就此別過了。”

那男人亦擡手,氣度雍然,“好,那就此別過了。”

雲瑤皺了皺眉,與劉舍人一同走入了寧安縣城的大門。然而兩人走了好一會兒,發現那男人還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兩人身後。

雲瑤停住腳步,“你為什麽跟着本姑奶奶?”

那男人用一種我也不想跟你同路我這是迫不得已的語氣道,“姑娘,不是我想跟着你,是這只有一條道啊。”

雲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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