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仙界2

仙界2

八百年前，車雲古國。

身為車雲國的十三公主，她十五歲的及笄禮辦得倒是極隆重。

那天她披散着一頭如瀑的黑發，難得換了一件鮮亮的宮裙。那條裙子是一百名繡娘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制成，層層疊疊的淡色五彩紗裙，寬大的雲染袖擺，長長的裙尾上點綴着一千只手工繡制的蝴蝶，翩然若飛。只是她臉上依舊裹着厚重的黑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如寶石般明亮的大眼睛，整體顯得極不協調。

“跪！”有司儀官唱喏道。

雲瑤依言面朝父王母後跪下，行了拜禮。有侍者奉上羅帕和發笄。車雲國的大公主走到她面前，高聲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然後她跪坐下為雲瑤梳頭加笄。

她的頭發被盤起，挽成了一個錦雲高髻，發髻上插上了只有公主才有資格戴上的，象征車雲國圖騰的五彩雲玉釵。

大公主在她耳邊輕聲道，“妹妹長大了，及笄後該嫁人了。”

那時擡頭望着大公主容色豔麗的臉，動了動嘴角，最終還是垂眸未語。

大公主幫她正了正笄，回到了上席落座。

她再次對着父王母後行了跪拜之禮。

“禮成。”司儀官唱喏道。

大公主繼續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鳳靈甫。”車雲國的皇室女子也可取字，雲瑤的字取為“鳳靈”。

雲瑤端袖答：“某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雲瑤行揖禮。

來觀禮的王公貴族齊聲賀道，“恭賀雲瑤公主。”

王後親自起身下來扶起雲瑤，眼中盡是憐愛，“我的瑤兒。”

雲瑤擡頭，握住母親的手，緩緩走向主席落座。

偏巧這時，忽然起了一陣狂風，這一陣風吹得極其猛烈，雲瑤幾乎要站立不住。

她臉上那塊黑紗毫無預兆地被吹走，雲瑤的臉就這樣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下。

衆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她臉上生着一塊一塊的黑斑，有一些黑色斑塊發炎了，從裏面流出黃色的膿液。

看着實在讓人觸目驚心，甚至有些惡心。

那時的雲瑤不過十五歲，臉皮子薄，遠沒有現在這般從容淡定。感覺到衆人的視線如火燒一般聚焦在她的臉上，她慌亂地想去追那被風吹走的黑紗。奈何，這陣風太大，沒一會兒那黑紗就沒了蹤影。雲瑤索性懶得去遮，大大方方地頂着一張讓人食不下咽的臉對着衆人，還微微對衆王公貴族露出一個微笑。

王後與雲瑤落座後，王後抿唇一笑對身側的國主道，“我們家瑤兒今天也年滿十五了，不知王上對于驸馬的人選有無定奪？”

她的母親姜氏在她十五歲時就想要将她嫁出去，如今她已芳齡八百一十二歲，然而卻并沒有嫁出去。前四百年是沒人想要，後四百年是沒人敢要。她這顆老樹，八百年了沒開一朵花，真倒是一個思慕者都沒有，也是挺失敗的。

對于雲瑤的終身大事，國主似乎早思慮過此事，側身對雲瑤道，“中書侍郎上官清衡，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你可願嫁他？”

雲瑤看了那立在臺下的清朗男子一眼，眉眼垂了垂道，“但憑父王做主。”

憑心而論，雲瑤對清衡并不十分熟悉，平日裏見面也不過是點頭之交。清衡他才名冠絕天下，再加上清俊無雙的容貌，芝蘭玉樹的氣質，即使出身末流，也依舊跻身為車雲國三大美人之一。另外兩位美人，一是車雲國的王後姜氏。另外一個是天下第一名妓，少妃。

國主聽聞雲瑤如此說，點了點頭，朗聲道，“上官愛卿。”

“臣在。”上官清衡出列。

國主道，“我女雲瑤，端秀聰慧、柳絮才高、溫爾娴雅，配你可否？”

雲瑤瞧了父王一眼，微微抿了抿唇，流露出一絲诙諧的神情。父王誇了這麽多句，唯一就是不敢誇容顏。

上官清衡的目光掃到了雲瑤一眼，登時臉色煞白，良久才顫抖着端袖彎腰行禮，“微臣能娶得公主是微臣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豈有不願之理。”

“哈哈哈。”國主似乎極高興，仿佛落下了心中大石一般，“如此便好。”

如此，雲瑤與那上官清衡算是口頭上訂了婚。

這婚自然是沒能真的訂成。

因為不久之後，雲瑤便遇見了她的師父，一位黑衣道長。他說雲瑤有修仙的絕佳潛質，便将她帶回了雲夢仙宗。修仙的日子白駒過隙一般，雲瑤在仙山修煉，竟把這樁口頭上的婚約給忘得一幹二淨。

一眨眼，十年便過去了，再下山已是改天換日、山河不在。

想到這裏，雲瑤的掌心慢慢地張開。人啊，不能回憶，一回憶就容易傷心傷神。八百年的雪雨風霜，早已塵封在她的心底，如今驟然在仙界遇到了以往的“故人”，又讓那段往事在她心中重新起了波瀾。畢竟，她修的不是佛道，做不到真的四大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