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Gary覺得自己和關小印的關系似乎越來越融洽。原本刻意營造的敵意和火藥味道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而他知道,這不過暫時。
“Gary,小羽讀書的時候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歡吧?”坐在吧臺對面的關小印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酒精的緣故,臉頰緋紅,眼神卻是亮晶晶閃爍着水潤光澤。
“是啊,常常會有情書小紙條什麽從課本書包裏掉出來。”Gary笑着說,卻不是他親眼所見。
“那都寫些什麽呢?”關小印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卻讓Gary無端嘆息,小印……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
“小印……你讀書的時候應該也會收到這些東西吧?”
“我?”關小印笑,“我哪裏有這樣的運氣。”
“不會吧,”Gary故作驚訝,“你這樣的還能少得了女孩子的情書?那你念的一定是男校!”
關小印“噗嗤”一聲笑了,“我念的都是公立的學校,你以為這是哪裏啊,那裏來的男校女校!”
Gary笑,頂上燈光在皮膚上照出淡淡光華,他本就是胡說八道的引開關小印注意,那裏需要在意自己說了什麽。合理或者不合理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
“Gary……都一個多月了,怎麽好象兜兜轉轉還在讀書時段,更多呢?我想聽更多。”關小印依舊幾乎每晚光顧“留聲”,為了陶聖羽,為了能挽留一點點記憶裏相同的時光。
Gary深深看着他,卻忽得沉默了,酒吧一直放着輕柔的音樂,但一刻卻格外清晰,Gary能清楚的記得下面的音調是什麽樣子。
關小印擡起頭仰望着他,面上帶着些迷茫,更多的是期待。
“小印……”他說,聲音卻無比幹澀,好像是硬生生從嗓子裏擠出來,“記憶中我跟聖羽的相處……”關小印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點白色牙齒,卻讓Gary 思緒恍惚起來,不由自主轉換了話題,“小印,我想我應該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關小印眨眨眼睛,卻還是盯着對面的人。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能喝酒麽?”
“為什麽?”
Gary微微蹙眉,不是刻意隐瞞,卻沒有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小印,我有心髒病,先天的。所以我記憶中的聖羽……我都是躺在床上的,不是醫院的病床就是家裏的床,所以……”
“Gary……”關小印的酒精似乎一下子散去了,他直起身體愣愣的看着Gary,視線慢慢移到他手腕上,拉高的一截袖子露出蒼白膚色,原來那是因為生病……
“所以我幫不了你……”那語氣中的遺憾與哀傷讓關小印堪堪怔住。
從“留聲”出來不過十二點,被冷風一吹,那僅有的一點酒意立即寥寥散散。關小印裹緊外套慢慢向前踱步,深夜街頭雖然依舊霓虹閃亮,卻已經抵擋不住那種寂寞。
深入骨髓,如影随形。
所以關小印總是很忙,工作,興趣,課程,他總是那麽忙碌,有的時候甚至無法按時吃飯或者休息,那麽……這樣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吧?
關小印總是用忙碌治療一切。
而且,非常有效。
明暗交替下,身後的影子忽長忽短,關小印垂下視線看着腳上的鞋,忽得笑了。
Gary給了他不下十雙鞋,雖然有些尺碼根本不合适,也就權當紀念吧。
他說,這是小羽特意囑咐要交給自己的……
只是,難為他還記得那麽清楚……
一年一雙。
“你去哪了?”
沈拓一進門歡迎他的就是客廳的燈光和空氣中淡淡的煙草味。他走過去,在肖易東旁邊坐下,抽了支煙自己點上。
“随便走走。”沈拓說。
肖易東不語,慢慢抽完手裏的煙,掐了煙頭才道:“在我這裏住了一個月還習慣麽?”
“挺好的。”沈拓也是難得的沉默,他腦海裏浮現的一直都是剛才在“留聲”的畫面。
小印和Gary……
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直沒有去正視某個問題。他一直渾渾噩噩着得過且過,沒心沒肺的日子不也是惬意而灑脫?可是……為什麽看到小印和Gary在一起心裏是那種刺痛的感覺?
沈拓不禁勾起嘴角,給了自己一個自嘲的微笑。
喜歡Gary,卻一直沒有認真想過。
就好像偶爾路過的櫥窗,那麽心水那件大衣,卻因囊中羞澀只能每每看着渴望,然後自己安慰自己,沒有關系,反正它一直都會挂在那裏。直到有天發現它已經被人穿在身上,才知道那渴望是如此強烈……
卻已經為時已晚。
Gary和小印……
如果非要選擇一個,沈拓會毫不猶豫選擇關小印。
那種不同于愛情,卻能為對方付出一切的感情……
沈拓也不是很明白,只是一直以來憑着感覺而做。那麽自然,甚至不想求得一絲一毫回報。
只要關小印能笑得輕松一些。
現在終于做到了,雖然不是因為自己。
那麽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你明天應該就可以搬回去了。”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肖易東說。
“呃?”這麽快?沈拓有些驚訝,“都解決了?”雖然他并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肖易東點頭,這些日子幾乎不眠不休,卻還要配合那人的作息時間。走到這一步,終是基本解決了,應該算是天下天平,皆大歡喜了吧。
照理說應該很好?可是為何總覺得少了什麽?
“你看上去似乎很累。”沈拓看着他青白臉色說。
“有嗎?”肖易東反問。
沈拓笑了一下沒有回答,“有酒嗎?”忽然很想喝兩杯。
“有。”肖易東起身,也不問原因就從酒櫃拿出一支紅酒,倒了兩杯。
沈拓不懂紅酒,只是學着肖易東的樣子慢慢晃着酒杯,聞其味,小口抿着。
“這樣喝忒沒意思,”沈拓說着,把手裏的酒一口飲盡,還咂了咂嘴說:“味道不錯。”
肖易東淡淡一笑,看着他自斟自飲,卻沒有告訴他這支紅酒的年份,反正他不懂,不是嗎?他忽然感悟到另外一個意義。大概喝酒,也是看人或者情緒的。
而這跟價錢毫無關系。
“肖易東……你跟Gary認識很多年了吧?”沈拓臉頰微微泛紅,酒精的關系,連帶眼神也迷離起來。
肖易東慢慢品着手裏的酒,“嗯。”可是有多久,他卻已經不記得了,似乎這些年都是這樣的狀态,沒有任何改變。
“他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吧?”
“你問我?”肖易東忽然有些好笑,“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啊。”
“知道了我也不問你了……”一瓶紅酒漸漸見底,沈拓覺得頭重腳輕,直往後倒,陷入沙發的柔軟再也起不了身。
“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
“小印喜歡他……”沈拓倒是說的直接,絲毫不見隐瞞。
“我一直以為你喜歡他。”
沈拓轉頭看他,眨了眨眼,似乎清醒了些,他坐起身,撫了撫額頭,“那又如何?”
肖易東倒也是一愣,那又如何?說的真不錯,那又如何?
沈拓站起身,“去廁所。”他說。
肖易東慢慢喝完手裏的酒,卻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喜歡他嗎?自己應該是喜歡他的,可是為何……
不想争取也不甘放手?
肖易東知道他晚上去了“留聲”,更知道他推門進去就轉身走了。不是不知道他想什麽,而是自己累了……
真心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有資格。
打開冷水,沈拓抹了把面孔,擡起頭望着鏡子裏的人。
那人漠然的望着自己,記憶裏,似乎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樣的眼神,是因為什麽?
失望或者絕望?
沈拓笑,不可能啊,從來沒有抱過希望,何談失望?
深深吸氣擦幹臉,收拾心裏的不甘與難過。
沈拓推開門,卻忽然一愣,那人站在門口,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沈拓以為他不過是要使用洗手間,便微微側了側身想繞過去,剛動了一下肩膀卻被那人一下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你幹嗎?”很痛知不知道!
沈拓聞到酒味,卻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那個人的。
“你為何總是把我說的話當放屁?”沈拓明顯感覺到那人的怒氣,為什麽?
“我……”他想反駁卻是一愣,自己确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跟你說過不要一個人出去,為何不聽?”肖易東剛剛接到電話,他以為已經解決的“危機”卻失去控制,似乎他是低估了對方,但當務之急卻是要提醒面前這個人。
“我……我以為……”不是說沒事了麽?
“不要說‘我以為’,”肖易東似乎有些咬牙切齒,沈拓被他的怒氣吓到,不禁縮了一下脖子,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只是連肖易東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或者說,他搞不清楚的是自己的想法。
喜歡沈拓嗎?大概是的,卻一直猶豫着什麽也不做,任由他喜歡別人也不過在一旁看着。
為什麽?
這次的危機不過是一個機會,或者一個借口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肖……你放手……”沈拓手上用力想推開他,卻發現對方紋絲不動。
“我喜歡你,沈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