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
007重逢
沈雲月手裏的筆有些拿不住，掉了下來，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置信。
是的吧，是他吧？！
那個走路姿勢，化成灰她都能認得。
她顧不上把地上的筆撿起來，想用手掩飾般的縷一縷頭發，才意識到自己還穿着防護服，根本沒有辦法碰到頭發。
她只好拍了拍衣服，把剛剛忙碌時弄皺的衣服整整齊，然後兩步當一步，走過去，像一堵牆堵在徐淵面前。
“徐淵。”沈雲月聲音有些顫抖。
徐淵腳步頓住了，想下意識的擡腳轉身，就被人拉住了。
“你還想躲着我嗎？”沈雲月沒法接受，她這5年來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他。
“你躲了我5年，你還想躲到哪裏去？”沈雲月積壓了5年的情緒像洩了堤的洪水，一下子爆發出來。
她是真的傷心又難過。
“你不該來。”徐淵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起伏，但他藏在袖子裏緊緊握住的手，洩露了他的情緒。
他并沒有看起來那樣平靜。
“你能在這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徐淵果然總是最容易挑起沈雲月的怒火。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牽動起她整個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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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啊，有話好好說。你未婚妻專門來打聽你的消息，她很關心你。”員工只聽到了沈雲月拔高聲音的最後一句話，以為他們倆因為來這裏支援意見不一致而吵架。
小兩口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吵架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未婚妻？
不是，他怎麽不知道自己有了未婚妻呢？徐淵一頭霧水，想要解釋。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沈雲月打斷了，“謝謝。我可以借用他幾分鐘時間嗎？我和徐淵去外面聊一聊。”
登記的員工看了一下表格，徐淵要弄的東西都已經弄好了，想離開随時都可以，于是點點頭，操着老媽子的心，不忘叮囑兩人，“好好溝通啊。”
徐淵站在那裏沒動，他并不想聊，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內心，沈雲月一站在他面前，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一下子就沒了。
沈雲月使了一個眼色，見他還不動，幹脆拽着人往外走。
雖然五年沒見，但徐淵早就不像第一次見到她那樣的不近人情，他總是從各方面去為她考慮。
比如未婚妻這個，他不拆穿。
比如拽着他往外走這個，他也老老實實的跟着走出去了，他怕她手痛。
沈雲月突然覺得以前那個事事寵着她的徐淵回來了。
如果他不想，她怎麽可能拽得動他，體積不夠，沒有力氣。
到了外面，沈雲月本來有很多想說的，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她有很多疑問。
別的地方都忙得熱火朝天，他們兩個之間卻安靜如雞，只有微風拂過的聲音。
“你這五年過的怎麽樣？”最終還是沈雲月低頭，問了她想問的其中一個問題。
她突然覺得只要他活着，他過得好，好像其他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畢竟，先對不起他的是她。
“還好。”徐淵眼角的餘光緊緊盯着沈雲月，見她突然低着頭，有些炸毛的小貓突然溫順下來，心裏泛起了一絲絲痛。
他也很想她，無時無刻不在想，深入骨髓。
“你呢？”徐淵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知道她過得怎麽樣。
沈雲月突然有些想哭，憋住眼淚，她說，“不好，我過得非常不好。”
……
徐淵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想抱抱她，可是沒有任何立場，并且，他不可以。
“你不問我為什麽過得不好嗎？”沈雲月仰起腦袋，把眼淚憋回去，有些倔強的看着他。
“為什麽？”
“哈。你還是這樣。”沈雲月其實猜到了徐淵的回答，果然如此。
他把她當做陌生人了。
“我過得不好，難道不是因為你嗎？”沈雲月突然有些變得咄咄逼人，她在別人面前總是很溫柔又善良，但她骨子裏其實很瘋，她質問，“你為什麽騙我。”
她以為這五年她都在修身養性，脾氣有所改善，其實不然，只是因為徐淵不在了，所以她把所有的情緒都掩蓋下去。
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徐淵，沒有人值得她表露出真的面貌。
“對不起。”這是徐淵沒想到的，他以為她會過得很好，他一點都不想她活的不開心。
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還有什麽用？
但是沈雲月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誰也不能說誰，那就當做扯平了。
她動了動嘴角，“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這件事情沒有那麽容易揭過，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沈雲月才不傻，徐淵這人軟硬不吃，只有趁着他理虧的時候，才能狠狠敲他一筆。
雖然貌似，好像她更理虧。
不管了，如果不這樣子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重新追回徐淵。
她才不會放手讓他離開。
徐淵雖然因為她過的不好而心疼，恨不得把心都給她掏出來，但終究還是理智戰勝理性，“什麽忙？”
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把他的命給她，但是有的事情他不能答應。
他不能拉着她下地獄。
黑暗無邊的地獄裏，煎熬的有他一個人就夠了。
他的小月亮只适合在最漂亮的地方散發光芒。
“這裏的住宿條件不好，聽說你住的離醫院挺近的，我想搬去你那裏住。”
沈雲月還是覺得近水樓臺先得月，因為疫情還是比較嚴峻，兩人的工作又不一樣，沒有重合的地方，能在醫院裏見上一面都是奢侈，那樣怎麽追人吶。
許是意圖太明顯，她又掩耳盜鈴般掩飾了一番，“希望縣醫院本來住宿的地方就沒有幾個，我們一個小小的房間裏面住兩個人，根本沒法起到隔離效果。”
難道搬去他那裏就不是兩個人住了？隔離效果又能好到哪裏去？
徐淵沉默不語。
他的內心像是被螞蟻啃食一樣，又癢又痛。
感性小天使告訴他，答應她，你和她可能還有在一起機會。
理性小天使告訴他，不能答應她，不能把她拖下水。
沈雲月看着徐淵像個雕塑一樣，僵硬的站着，一動不動，心一寸一寸的涼下來。
“不合适。我是個男人。”
沈雲月聽着就來氣，她腦子一靈光，問徐淵，“我好像沒答應過跟你分手吧。那男女朋友住在一起有什麽問題？”
徐淵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但還是被她這狼虎之詞給吓到了。
好的，未婚妻都能說出口了，更別說沒同意分手這件事。
是她的風格。
沈雲月和徐淵在一起後，知道這人其實外硬心軟，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怎麽樣可以讓徐淵同意，“”就算不是男女朋友，遠來是客，你這個朋友不應該盡盡地主之宜嗎？你住的又不遠。”
沈雲月覺得自己都退一步了，徐淵會答應她的吧？
果然，她只是跟他開玩笑，她根本沒有把他們的關系認認真真看待，是他想多了。
不過，他心裏有些憤怒，随便一個普通朋友都可以直接住人家家裏嗎？
如果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男人，難道沈雲月也要去住嗎？
他越想越醋，酸溜溜的，不知道沈雲月這五年有多少朋友。
“随便，只要你不嫌棄。”徐淵內心再怎麽翻滾，也表現得風輕雲淡。
“那就多謝你了，我的好朋友，提前謝謝你盡地主之誼招待我。”沈雲月咬牙切齒道。
她看着徐淵仿佛随便一只阿貓阿狗進了他家裏的樣子，對他根本沒有影響，就想搞事。
“徐先生要不好人做到底。我的行李有點多，自己拿不動，晚上過來幫我搬？”蹬鼻子上臉的事，她最擅長了。
徐淵嘴角微彎，原有的一點怒火一下子被澆滅了。
她這個人吶，和以前一樣，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好。”徐淵也舍不得她搬東西，既然同意她過去住了，能幫的忙當然會幫。
他終究還是受不了她吃到任何一點苦。
他也是聽說過的，希望縣醫院住宿條件不好，家具老舊，房子狹小，但也沒有更多的地方給醫護人員住了，只能這樣先将就着。
“等等，你現在聯系方式？”沈雲月解決了心裏最大的問題，仿佛松了一口氣，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确信。
害怕他又再一次突然消失。
“和以前一樣。”徐淵思索着，一會兒他就去把他原來的號碼開重新開通。
他內心還是有些奢望的，假如有一天他重新使用了那個號碼，假如有一天她會再撥打這個號碼。
所以他的號碼，一直都是停機保號。
“巧了，我也是原來的。”沈雲月淡淡一笑，帶着苦澀。
“那今晚見。”沈雲月假裝潇灑的揮揮手，頭也不回的往住院部過去了。
徐淵定定的站在那裏，一直盯着沈雲月的身影，直到那個身影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樓層中，這才拔腿離開。
也罷，就當再稍微縱容自己一次，過了這個最難熬的疫情就不再見面，徐淵這樣告訴自己。
沈雲月一直緊緊地拽着手機，只要再過幾個小時，她就又能和徐淵見面了。
真期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