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職業病
028職業病
沈雲月眉頭輕攏，聽趙醫生的意思，徐淵的腿傷複發不止一次了。
趙醫生和徐淵第一次見面是在五年前，徐淵拖着條沾滿血傷痕累累的左腿，臉色發白地倒在趙醫生家門口附近。
趙醫生像往常一樣值了夜班，吹着口哨，邁着輕快的步子回家，他習慣性的看看四周風景，結果隐約看到花壇中，有一坨黑色的大塊頭。
趙醫生這人膽子不算大，但是卻充滿好奇心。
他從旁邊拾起一塊小石頭，對準大塊頭直接砸過去。
沉重的悶哼聲，像是個實心的東西。
他大起膽子，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進花壇，扒開花叢一看。
天吶！濃濃的血腥味混合着青草香，一個人四腳朝天擺了個極其痛苦的姿勢倒在地上。
這有個屍體，趙醫生第一反應就是這樣。
因為，如果這人還活着，他扔小石子的時候，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卧槽，報警！他要報警！有困難就找警察叔叔！
這附近不會是有什麽殺人犯吧？
趙醫生一個大男子漢快要吓死了，他可是遵紀守法的公民啊，哪裏見過這種殺人抛屍案？
他一下子往後退的老遠，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機，就要打110報警。
這時，花壇中傳出一點小小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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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太害怕了，出現幻聽了，趙醫生兩腿瑟瑟發抖，幾乎要站不穩。
他手指抖了好幾遍，都沒有摁中那個大大的撥出鍵。
“救我…。。”非常虛弱的男子聲音傳來。
媽媽呀，有鬼！
趙醫生手機直接就掉到地上了，他也顧不上見，連忙往家裏奔。
他對着鑰匙扣抖着插了好久都插不進去。
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口，他迅速關上門，将家裏的所有燈都打開，給門上了好幾道反鎖防盜，這才稍微安下心來。
他從冰箱裏取出一瓶冰水，咕嚕咕嚕喝個幹淨，恐懼突然就消失了一大半。
對哦，他還沒報警呢。
不對，他手機還掉在外面呢！
天吶，這世道，怎麽這麽折磨他呀？
趙醫生從家門監控處左看右看，在外面好像也沒什麽異常。
手機是這麽重要的玩意兒，當然不能離手了，他要趕緊去拿回來。
趙醫生打開門，一溜煙的沖去撿手機。
“水，水…。。”又是一道非常熟悉的聲音。
大概是剛才喝了冰水，他的膽子突然就像寒冰一樣硬了起來，趙醫生理智回籠。
他先入為主，以為的屍體大概還是個活人？
他又慢慢靠近花壇，俯下身子，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離這個人的鼻子稍近處。
還有些溫熱，是活的！
趙醫生有些心虛，他剛剛還扔了小石子砸這個人，不會被他砸的更嚴重了吧？
這會不會有故意傷害罪啊？貌似還是故意傷害罪既遂呢。
趙醫生愧疚和醫者本能爆發，他就地仔細檢查了這個人的傷勢，發現他身上最嚴重的傷就是左腿。
這人的左腿本身就略比右腿略短，現在腿已經幾乎被敲斷，傷上加傷，非常嚴重，再晚一會兒，估計這腿都要保不住了，只能變成廢腿了。
趙醫生顧不上太多，他家裏有一些小工具，可以給先給這個人做點急救性小手術。
他連忙從家裏推了個輪椅出來，将這個人放在輪椅上再運回家，放到簡易病床上。
在燈光下，趙醫生才發現這個人的嘴唇發紫，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幾近出血，看起來非常痛苦。
趙醫生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雙手掰開這個人的唇齒，把毛巾塞到這個人嘴裏，免得他之後咬到舌頭。
趙醫生想了想，還是要叫救護車的，他打通自己醫院的電話，說，“喂，小王啊，能出趟車過來嗎？我撿到了一個病人，傷得挺重的，現在暫時在我家。”
病床原本一直緊閉着眼睛的人突然就睜開了眼睛，聲音非常沙啞，但還是能聽的出他語氣的懇求，“不，不去醫院，不行。”
趙醫生的電話還沒有挂斷，他就聽到他撿回來的這個病人傷得如此嚴重還居然不想去醫院。
他手機放遠，很認真，負責的對病人說，“你傷得很重，不去醫院的話，你的腿可能會留下很大的後遺症。”
“謝謝你，我不去醫院，我本來就跛腳。”
“你是擔心費用很太高嗎？我就是希望縣醫院裏的骨科醫生，到醫院裏我給你做手術，除了必須的，其他都給你免單，你放心治療。”趙醫生看着這人身上，洗得幾乎發白，又破破爛爛的衣服，在心裏默認了這個人大概是個流浪漢，估計很窮，可能擔心在醫院裏付不起醫療費吧。
他這個人吧，就是比較心軟，見不得病人因為某些沒錢而讓病情越拖越嚴重。
“不是。我覺得我沒事了，我謝謝你，我先走了。”徐淵說完就要撐起身子來，掙紮着要下床離開。
趙醫生看着這人腿上一堆的血，和那幾乎被打斷筋的腿，沉默了。
這他媽腿都要廢了還逞強？
難不成他還想單腳跳出去嗎？
他把這人撿回來也就只放了一塊毛巾在這人嘴裏，還被這人直接自己拿掉了。
剛才這人幾乎都要只剩一口氣了，總不可能回到了他家就滿血複活了吧。
“你好好躺着吧，不想去醫院那就不去，我幫你簡單治療一下。”趙醫生，強行把徐淵摁回病床上。
這該死的職業病，讓他總是忍不住要救死扶傷。
趙醫生搖搖頭，不再思考太多，他只是盡一個醫者的本能，細細的進行清創縫合，然後用夾板給這人的左腿固定住，再用軟材料固定在夾板和肢體之間。
趙醫生覺得這人還是蠻能吃痛的，他治療的時候一聲不吭的，但手機明顯凸起，你看出這人在強忍痛苦。
“你這腿如果能使用鋼板、鋼釘會更好。現在雖然能幫你止住血，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後遺症概率極大。”趙醫生還是忍不住說一聲，還是希望送這個人去醫院的。
“謝謝。”徐淵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還被人救了，他很感激。
“沒事，我是個醫生。”趙醫生擺擺手，見這人還是不改變态度，也不再多想，他看外面夜色已晚，這人想必也是什麽流浪漢，無家可歸。
反正這人現在受傷挺嚴重的，對他造不成什麽危害，那就讓他留在這兒，暫時休息吧。
徐淵知道自己碰上了一個非常負責又好心的醫生，他鄭重的說，“我叫徐淵，以後要是有什麽能用上我的，只要不違法我都可以。”
一個流浪漢能幫他幹什麽？趙醫生失笑，他本來幫人的時候就是沒想過有什麽回報。
“不用，你好起來就是最好的了。”趙醫生将家裏剩下的唯一一碗粥端到徐淵旁邊，示意他喝了。
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的，他所堅持的、所維護的都是值得的，徐淵心想。
趙醫生滿腹心事，但也只能睡覺了，因為睡熟就能忘記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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