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政阿姨把床單被褥都換洗好了,房間也打掃完了。時針慢吞吞的指向了12點,手機震動了一下,彈出回複。
[長命:午安。]
宋眠風心情突然就變好了,給他發語音,問:“在忙?”
“吃飯了嗎?”
陸飲鸩說:“剛忙完,正準備吃。”
又問:“你呢。”
以前宋眠風覺得這種吃飯沒吃飯的日常瑣事,完全就是沒話找話說些廢話,可是現在自己也開始說廢話,才覺得聊天從來都是挑人不挑話的。
如果是喜歡的人,大概發标點符號他都能聊上半天。
“還沒。”宋眠風頓了頓,說,“不知道吃什麽,又懶得煮。”
“今天沒去工作室?”
“沒去,今天沒工作安排,休息。”
陸飲鸩發了張圖片過來,拍的午飯,黑色的餐盒,蛋包飯,配菜是鹵肉,豆腐,還有一盅湯。
看起來很好吃。
宋眠風突然有些餓了。
[閑聽松風眠:我也想吃豆腐了。]
[長命:等下。]
[閑聽松風眠:嗯?]
隔了一會兒,陸飲鸩發了條語音過來。
“大概要等半個小時的樣子。”
宋眠風楞了一下,有些想笑:“你給我點了外賣?”
陸飲鸩“嗯”了一聲。
宋眠風握着手機輕笑出聲,一時有些不知道回什麽好,最後翻了個捂臉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有人敲門,宋眠風打開房門,看到門外拎着手提保溫飯盒的中年男人,愣了愣。
現在送外賣的都穿正裝的嗎?
“宋先生?”中年男人把飯盒遞給他,臉上是禮貌的微笑,“抱歉讓您久等了。”
宋眠風接過飯盒,怎麽看都覺得手裏拎着的不像是外賣。不過大概是什麽高檔的私房菜吧,宋眠風心想,這飯盒還挺好看。
“這個飯盒……不是一次性的吧,要還?”
“不用,我們店最近新開張,所以推出了訂餐送飯盒的活動。”
“哦這樣。”宋眠風順口多問了一句,“嗯,沒有小票嗎?”
中年男人愣了一瞬,臉上歉意更深:“非常抱歉,來的路上我不小心把小票弄掉了,宋先生不會投訴我吧?”
“沒關系。”宋眠風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店的名字,想下次去店裏,或者定外賣也方便。”
“孟記。”中年男人頓了頓,語調有些意味深長,“歡迎您下次和陸先生一起光臨。”
聽到這樣一句邀請,宋眠風的心情好極了,說了句:“請等一下。”轉身進房間裏,從喜糖盒子裏拿了一個小紙袋裝着的喜糖給他,“朋友的喜糖,沾沾喜氣。”
上了些年紀的人總是喜歡喜慶的事情的,聽他這麽說,臉上的笑變得誠摯了許多:“謝謝。”
“祝您用餐愉快。”
把飯盒打開,取下來擺好,宋眠風去洗了個手,這才在飯桌前坐下,拿出手機拍了張照。
發給了陸飲鸩。
菜品和陸飲鸩那一份是一樣的,還多了一份京醬肉絲和紅糖年糕。
[閑聽松風眠:你太高估我的胃了。]
[閑聽松風眠:我怎麽吃得完。]
[長命:好吃嗎?]
宋眠風夾了塊豆腐,笑眯眯的打字回複。
[閑聽松風眠:好吃。]
[長命:你喜歡吃就好。]
[閑聽松風眠:我又欠你一頓飯了。]
[閑聽松風眠:所以周末要不要約個會?]
[長命:這周末嗎?]
[長命:不知道有沒有空,你想去哪兒?]
宋眠風一邊吃飯,一邊慢吞吞的單手打字。
[閑聽松風眠:地方還沒想好,但是有一個很想約的人。]
剛安排完下午會議的相關事宜,陸飲鸩看了一眼消息,又叫住了自己的助理。
“這周末的工作安排推掉吧,我有點私事要處理。”
“嗯?”助理楞了一下,很快調整好了臉色的表情,颔首道,“好的。”
辦公室門阖上以後陸飲鸩低低的笑了笑,握着手機,敲下回複。
[長命:好。]
……
周末的時候下起了雨,這種天氣其實并不怎麽适合出去玩,但宋眠風約好了陸飲鸩,也沒打算就這麽取消出行的計劃。
S城美術學院坐落在寄北區望南路上,和S城戲劇大學隔街相望。
宋眠風跟陸飲鸩約好十點在大學門口碰面,習慣性的提前到了,給陸飲鸩發了條信息說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等他,然後就點了杯奶茶找了個位置,一邊無聊的擺弄相機,一邊等人。
不經意的擡頭,剛好看到一身白襯衣的男人撐着一把黑色雨傘,不緊不慢的從雨幕中走來,像一幅畫,徐徐展開。宋眠風腦子裏自動的開始設置光圈和曝光,舉起相機就按下了快門鍵,陸飲鸩也配合,朝着鏡頭笑一下。
或者說是,朝他笑了一下。
陸飲鸩走近,收了傘擱在座位的旁邊,站在宋眠風的身後俯身看相機裏定格成像的照片。
“照片比真人好看嗎?”
宋眠風一向很穩的手抖了一下,因為靠得太近,溫熱的吐息都落在了耳側脖頸,有些癢。
“都很好看。”宋眠風把相機收了起來,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喝點什麽?”
“有什麽推薦嗎?”
“鐵觀音珍珠奶茶吧,加青稞去冰,你愛喝茶,應該會喜歡。”
“嗯。”
陸飲鸩點了杯鐵觀音珍珠奶茶,在旁邊坐下,偏頭看了一眼牆上貼着五顏六色寫滿字的便利貼:“有你寫的嗎?”
“有吧,不記得了。”宋眠風看了一眼心願牆,搖了搖頭,“有估計也找不到了。”
宋眠風順口問了句:“你要寫嗎?”
陸飲鸩笑了笑:“不用了。”
鐵觀音珍珠奶茶的味道有些像烏龍茶,不澀,也不算特別的甜,茶味偏重,口感清爽,确實是他喜歡的味道。
“很好喝。”陸飲鸩喝着奶茶,跟他閑聊,“你以前經常來這裏?”
宋眠風“嗯”了一聲,“跟傅青山。”
“你昨天見過他一面。”
“也常在電視上看到。”陸飲鸩道,“你們關系很好。”
宋眠風笑:“我那時候要參加一個比賽,就拿着相機去S戲找模特。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形象氣質都特別合适我要拍的主題,就問他願不願意給我當模特。”
“那時候傅青山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大一新生,身價可便宜了,找他當模特一杯奶茶就夠。”
“後來就熟了。”
陸飲鸩有些好奇道:“你不是不怎麽拍人像?”
“以前拍,什麽都拍,百無禁忌。”宋眠風嘴角還挂着笑,只是垂眸掩去了眼裏的情緒,半真半假的道,“後來發現還是拍點自然風光比較有意思,就不怎麽拍了。”
陸飲鸩倏然想起了什麽:“……之前還讓你幫忙拍證件照。”
“又不是不拍,總有例外。”
“比如工作需要。”宋眠風擡眸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揚,很輕的笑了,“和你。”
陸飲鸩看着他,慢慢的笑了:“我的榮幸。”
喝完奶茶,宋眠風帶着陸飲鸩逛學校。
雨還在下,宋眠風要拍照,兩個人就撐一把傘。陸飲鸩撐着一把傘,手裏還拿着一把傘,宋眠風的那把。兩個人走得也慢,走走停停,從圖書館逛到美術館,就邊拍邊逛了半個多小時。
美院的美術館很大,七層樓,從下往上,各種專業的學生、老師、大家的作品都有。
宋眠風帶着陸飲鸩參觀,給他講解介紹。在三樓攝影展區的時候,還特意找出自己的作品給他看。
有學生時代參賽獲獎過的作品,也有後來學校收集的他拍攝的一些作品,占據了攝影展區的一角。
“看,那邊那幅,傅青山。”宋眠風指給他看,“主題是擺渡,我第一幅拿獎的作品。”
“其實現在看,拍得很不成熟,我覺得它之所以一直擺在這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傅青山現在紅。”
照片裏的青年姿态随意的坐在船頭,老舊的獨木舟,濃墨一般化開的夜色。月寒山蒼,渡船頭擱着一盞燈,成了整張照片唯一的暖色調。
青年的眉眼帶着年輕人獨有的棱角分明,卻又被燭火和月色映襯得面容沉靜又柔和,視線落在遠處,透出幾分看破紅塵的無悲無喜來。
陸飲鸩看了許久,才開口道:“是因為你拍得好。”
“你總是誇我。”誰不喜歡聽誇獎的話呢,宋眠風也喜歡啊。笑意爬上眉梢,眼眸彎彎,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沒那麽好。”
陸飲鸩順着看到了旁邊的照片:“那幅牡丹亭,不像是傅青山。”
擺渡的旁邊挂了一幅色調對比極其鮮明的照片,照片的名字是牡丹亭。漸變的紅色光暈下,手持折扇的花旦,背身回望,仿佛有咿咿呀呀婉轉凄切的戲腔破開畫面傳出來,扮相妝容豔而不俗,眉眼靈氣十足。
宋眠風沒想到這張照片還挂在這裏,楞了一下,才開口道:“那是傅青山的室友,傅青山不适合扮女相。”
陸飲鸩又看向了別的照片:“那張摘星湖看起來很像你帶我去看星星的地方。”
宋眠風道:“那裏就叫摘星湖。”
“你取的名字嗎?”
“不是,是我老師取的名字。”宋眠風指了指另一側的一副照片,“喏,那張,是我老師的作品。”
陸飲鸩拿着手機拍了拍,眼裏的欣賞和贊嘆壓都壓不住。
宋眠風彎着唇,偷偷拍下了在拍他的作品的陸飲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