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相幹的熱鬧宋眠風也不再關心了,他這幾天在偷偷的跟孟澤學做長壽面,貓也不撸了,魚也不摸了,空閑的時間就把自己關在廚房裏,學抻面拉面。
好在陸飲鸩雖然在家裏休養,但助理每天都會把文件送到家裏來,他要處理的工作很多,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裏辦公,所以一時倒也沒發現什麽端倪。
這天下午宋眠風照常在廚房裏忙碌,孟澤也在廚房裏,兩個人各占一邊料理臺,一個和面揉面,一個準備煲湯的食材,偶爾閑聊兩句,氣氛和洽得很。
揉好的面團要饧半個小時備用,宋眠風就剝起了蓮子。
孟澤把焯過水的排骨、切塊的蓮藕和去芯的蓮子倒進砂鍋裏,大火炖煮。宋眠風盯着還剩下不少的新鮮蓮子問:“這些我能剝了給飲鸩拿去嗎?”
陸飲鸩的飲食都是孟澤在負責,忌口這方面孟澤盯得很嚴,宋眠風也不敢随便拿東西給他吃。
“蓮子安神去火,補脾止瀉,益腎澀精。”孟澤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可以吃,但不能貪多,嘗個鮮就是了。”
“益腎澀精”四個字聽得宋眠風剝蓮子的動作一頓,尴尬的低頭應了聲“嗯”。
燒沸以後湯的香氣就出來了,孟澤換成小火慢炖,宋眠風還在繼續剝蓮子,廚房門被人推開,來人風風火火的走進來,一邊嗅着湯的香氣一邊問:“澤叔,二姥爺又出去聽戲了?你煮了什麽好吃的,嗯這個味道,排骨湯嗎,能喝嗎?”
宋眠風擡頭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闖了起來,身上帶着酒氣,語氣熟稔的跟孟澤道:“中午的時候談合約,酒喝了不少飯一口沒吃上,長命到底什麽時候能回公司啊,他那千杯不醉的酒量,談合約哪用得着我玩兒命。”
“二少爺。”孟澤語氣無奈,似乎見慣了他這幅模樣,卻又拿他沒有什麽辦法,“先生和夫人一同去三疊樓聽戲去了,這湯剛炖上,還不能喝。中午的飯菜還有些剩下的,要給您熱一下還是煮碗面?”
“随便熱兩個菜給我就行。”被稱為二少爺的男人這才看到宋眠風,醉眼迷蒙,怔愣的問了句,“這是誰,家裏什麽時候請了新的傭人?”
這長得也太好看了些。
“這是宋先生。”孟澤側頭朝宋眠風歉意的一笑,“這位是孟雙翎,表少爺裏排行第二。”
“姓宋……”孟雙翎反應過來了,對着宋眠風笑道,“對不起啊,我這酒還沒醒,一時糊塗……都是一家人,叫我一聲二哥就成。”
宋眠風颔首叫了聲:“二哥。”
孟雙翎搓了搓手,自來熟的語氣親近道:“那個,長命在書房?眠風你能不能幫我把合同和文件拿上去,我還餓着,等着吃口熱乎飯呢。”
宋眠風點了點頭,跟着孟雙翎出了廚房。正好他要拿蓮子上去,也就順便了。
孟雙翎是被助理送來孟家的,他在孟家一向都跟自己家似的,進了門就直奔廚房,完全把助理忘在了客廳,直到這會兒才想起了自己的助理。
把一沓文件袋從助理的手裏接了過來,孟雙翎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吧,跟我哥說我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回不了公司了。”
孟雙翎睜着眼睛說瞎話,他的助理卻很淡然的點了點頭,似乎是很習慣了處理這種事情,聽完安排,就走了。只有宋眠風的心理活動從“這種謊話真的不是為難助理嗎”變成了“看來孟家二哥經常借口喝醉翹班”,同時也對孟雙翎的性格大概有了個了解。
打發走了助理,孟雙翎轉身就把一沓文件袋塞給了宋眠風,雙手合十道:“麻煩你了眠風,我這一身酒氣,肯定進不去長命的書房門。”
宋眠風被他誇張的語氣給逗笑了:“嗯,我帶上去。”
陸飲鸩在書房裏剛結束跟孟淮的通話。
一號的時候孟淮就回了S城,S城的公司一直都是孟淮在打理,除了每月底回B市跟陸飲鸩彙報工作以外,平時兩人都靠通訊聯系。
宋眠風敲開書房門,把一沓文件放在陸飲鸩面前:“孟二哥送來的。”又把一碟蓮子擱在桌上,“我剝的。”
剝好的蓮子是淺淡的黃白色,放在天青色的碟碗裏,掐去了嫩綠的蓮芯,顏色配在一起格外的好看。
陸飲鸩拈了一顆蓮子喂他:“他怎麽不自己拿上來?”
“喝了酒。”宋眠風咬着蓮子,答了句,“在樓下等着吃飯。”
陸飲鸩也不意外,自己吃了顆蓮子,清淡的甜味在嘴裏散開:“二哥性子比較吃得開,公司的合約大多是他去談的,但他一喝酒就找借口翹班,大哥也從不管他。”
“說到喝酒。”宋眠風在他身側坐下,一邊拿着蓮子吃,一邊問道,“為什麽你的酒量這麽好?”
陸飲鸩一臉你被孟雙翎騙了的表情:“二哥的酒量比我好。”
宋眠風驚訝道:“可我見他分明有些醉了啊……”
“要麽裝的,要麽……”陸飲鸩頓了頓,“說明他真的喝了很多,很多。”
宋眠風:“……”
“大哥的酒量也很好嗎?”
“不太好。”陸飲鸩實話實說道,“最多一瓶。”
宋眠風:“白的?”
“啤的。”陸飲鸩道,“所以他從來不在應酬局上喝酒。”
孟家兩兄弟的反差太大,宋眠風對這個話題也越發感興趣了:“那大哥的性格呢?”
“大哥年長我九歲,性子沉穩,能力也好,就是手段不夠強硬,容易心軟。尤其對着二哥。”陸飲鸩想到了什麽,倏然笑了笑,“二哥叫孟雙翎,你知道大哥叫什麽嗎?”
“不知道。”宋眠風遲疑道,“總不會是孟一翎吧?”
陸飲鸩:“大哥叫孟一鶴。”
“一鶴,雙翎。”宋眠風低笑出聲,“你家舅舅取名字真有意思。”
陸飲鸩道:“我母親叫搖光,那你猜猜,舅舅叫什麽名字。”
宋眠風想了想,問:“是北鬥七星嗎?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還是開陽?”
“宋先生知道的很多啊。”陸飲鸩又喂了他一顆蓮子,“舅舅叫孟開陽。”
“過幾天舅舅他們會來家裏做客,我就當提前給你補課了。”陸飲鸩說,“舅媽跟舅舅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所以心态很年輕,時不時還會嬌縱的跟舅舅耍小性子。大哥家裏的兒子剛上初中,叫孟和光,年紀小,性子皮;大嫂平日裏操心的事情比較多,難免脾氣會有些不好,不過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哥哄一哄就好了。”
“二哥……二哥長我三歲,是個八面玲珑的性子,事業順風順水的,情路卻很坎坷,離異後沒有再娶,也沒有子女。”
陸飲鸩說的比孟淮說的詳細得多,宋眠風聽得也認真,一邊聽一邊用心記下。
陸飲鸩說完,覺得自己全部身家相關關系都交代清楚了,沒什麽遺漏了,就打開了文件袋,準備繼續工作。
正準備翻開的文件被按在了桌上,陸飲鸩擡頭,裝進一雙笑意明朗的眼裏。
“陸三哥,你現在不能繼續工作了。”宋眠風一字一頓道,“你的男朋友想要占用你一點時間。”
陸飲鸩猝然聽到他一聲“陸三哥”,愣了一瞬,才笑道:“你說。”
書房裏并沒有多餘的椅子,書桌邊也沒有可以坐的地方,宋眠風一直倚着書桌在跟陸飲鸩聊天,陸飲鸩擡頭看他,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仿若是陸飲鸩的所有。
陸飲鸩的眼裏只有他。
所有的坦誠相告,也都是獨屬于他的特殊。
“我真的特別高興你跟我說這些。”宋眠風的語氣裏也帶着輕快的笑意,“在S城,不管是剛認識的時候,還是後來關系暧昧的時候,我都總是覺得你很有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一開始很吸引我,後來卻叫我很難過——尤其是我去M國出差,突然發現聯系不上你的時候。”
宋眠風緩了緩語速,垂眸撥弄碟碗裏的蓮子:“我發現我對你的了解真的太少了……除了手機,我沒有任何可以聯系上你的方式。我不知道你的家在哪裏,沒見過你的親人,不認識你的朋友,我們的關系脆弱得好像只要你關掉手機,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就連你這個人,都恍惚有種不是真實存在的錯覺。”宋眠風撚了撚指尖,想起那幾天的心情,覺得心口堵得慌,“我甚至不敢睡覺,害怕一覺睡醒有人告訴我你就是一場水月鏡花的夢。”
溫暖的手掌覆蓋上了他的手背,轉而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緊扣。
陸飲鸩并沒有說話,很安靜的聽着他的傾訴,但是卻用自己的方式,溫柔的安慰了他。
宋眠風看向他,眉舒眼彎:“但是現在你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太高興了。”
“陸三哥。”宋眠風又這樣叫他,像是繼“陸先生”之後發現了又一個親昵的,新奇的稱呼,所以有些愛不釋口,“我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我想認識你所有的親戚朋友,想要不論何時無論何地都能知道你安好的消息。”
陸飲鸩握着他的手,手指交疊,親密無間:“親人除了外祖父外祖母,就只有舅舅一家,到時候帶你認人。至于朋友,從小到大我都沒什麽朋友,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他們都不怎麽跟我玩。生意場上倒是認識了不少人,也有一些關系好的,以後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宋眠風的眼睛有些發酸,他眨了眨眼,傾身落下一個吻。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晉書?天文志》說北鬥七星在太微北,樞為天,璇為地,玑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搖光為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