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個結果說得有點自相矛盾,店長愣了一下,沒能理解,問道:“什麽意思?”

薩西的臉色卻明顯一變,難看了許多,說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你真的認真占了?”

南君涼攤手,說道:“總之結果是這麽說的。我也覺得占得不準呢,是不是因為前輩也是厲害的占蔔師,所以我沒辦法算前輩的事情呢?小說上不也這麽說嗎……據說厲害的人會屏蔽和反彈天機呢。”

他臉上帶笑,漫不經心地說道。

薩西:“……”

他覺得這小孩從頭到尾都有些天馬行空,說出來的話也極為幼稚。偏偏只有占蔔這件事,幾乎可以說是準到吓人。薩西心裏忍不住地心驚,懷疑南君涼是在裝傻。他是不是調查過自己?可是感情上的事情,他一直保密得很好。如果對方連這個都知道了,他會不會用這件事來威脅自己?

不,或許對方是在試探他。

薩西這樣想着,立馬冷哼一聲,說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準。你還差得遠呢,這點本事也敢出來給人占蔔,別誤人子弟就好了。”

雖然這麽說,但卻到底沒有再糾纏下去,卻是站起身就走了。

店長有點愣住。但是他對薩西還是比較熟悉的,本能地察覺他的反應不對勁,随後便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南君涼。

想了想,他開口說道:“輪到我了嗎?”

南君涼其實還沒算薩西的第二個問題,不過既然薩西可能已經和對方在一起了,這似乎也沒什麽好算了。

他便問店長:“店長要算什麽?”

店長想了想,回答道:“要不……算一算我什麽時候能發財?”

南君涼一頭黑線,覺得店長的這種思想很是不好。但是即使如此,既然對方問了,他就嘗試着占蔔一下好了。他低頭,占蔔了一下,騎士王暗示此事不正義,但法師王表示完全可行,另外,有神明應召。

……說起來,自從南君涼開始占蔔以來,除了少數幾件事情之外,幾乎就沒有幾次沒有神明應召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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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牌直接就是一堆金幣。

南君涼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很快。”

只是……這張應召牌是誰的牌?南君涼不記得這張牌的出處,後來私底下翻了許久的萬神法典也沒翻到。牌面上是一個穿着絢爛衣袍,帶着式樣古怪的弧形禮帽的男人。

店長問道:“很快是什麽意思?”

南君涼說道:“不知道,牌面上……是這麽說的。”

比起薩西來,店長還是多少有點相信南君涼的占蔔的,所以聽南君涼這麽說,卻是有了點期待感。

之後南君涼把衆神牌收了,然後開始做服務員工作。

他在咖啡廳裏忙碌着,經過之前的幾次打工,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節奏。雖然感到疲憊,但是卻讓他感觸頗深。

如果不是父母過世,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打這樣的工。那不屬于他原本的人生軌跡,雖然他也從來沒有細想過自己的未來是什麽樣子,但是其中肯定沒有這樣的經歷。

事實上,這種疲憊反而讓人感到真實。

如果說少年時的富裕和得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夢境,那麽在這一刻,他覺得他終于開始腳踏實地了。也許所有成長,都是一個孩子從天堂墜入人間的過程。

人間是苦的。

滾滾紅塵,就算是神明降世也不是來享樂的。渡劫……這世界上時時刻刻都是劫,渡得過去,渡不過去就化成塵泥,即使活着,也跟死沒有任何區別。

這段時間,南君涼已經漸漸從父母死亡的悲痛裏緩和過來了一些。他曾經恨不得跟父母一起死算了,如果不是有小哭包南依瀾,也許他就真的這麽做了。可是現在他卻想要重新振作起來,無論如何,不能認輸。

他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能感到這世上的人情冷暖。他父母在春申也曾經極有名望地位,但是人走茶涼,自從死後,幾乎所有人對兄妹倆的态度都有或多或少的變化。

有些人的反應南君涼能理解,畢竟和他們有交情的是南家父母,而不是他們的孩子,看在去世朋友的面子上照拂一下已經算有情有義了。而另一些人的反應卻讓南君涼□□裸地看到了這個世界最冷酷最涼薄的一面。

莫飛忻對他說:對不起。

南君涼那時候怎麽回答的?好像是回答他說不用道歉,不是莫飛忻的錯。

确實不是莫飛忻的錯,他已經做到了他能夠做到的一切。雖然比南君涼大了一歲,但是他到底也不過是個半個的孩子而已。

但是雖然這樣說,他心裏卻深深深深地把莫氏夫婦的絕情記了一筆。

他的妹妹高燒迷糊,隔壁卻在麻将聲連天,女主人寧願徹夜賭博,也不肯開車送一下從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去一下醫院。誰又能想到,在一個月前,兩家還關系親密,莫家對兩個孩子噓寒問暖,只為了南家男女主人指縫間漏出來的一點好處呢。

所以他不能自暴自棄,如果他放棄了自己,那麽從此以後,那些對他好的人所付出的善意就永遠得不到報償,那些虧欠他的人所展現的冷酷和自私就再也不需要後悔。

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必須得努力。

他也不想要父母從此被遺忘。雖然現在也許還有人記得他們,但是也許很快,所有人都會重新進入新的生活,父母的一切終究會被遺忘,甚至連南依瀾也可能會慢慢忘記他們的一切。她還太小,南君涼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必須好好活着,用自己的努力提醒所有人父母的存在,把爸爸媽媽曾經教會他的東西教會小瀾。從那一天開始,父母就如同活在了他的身上。

他活着,爸爸媽媽就活着。他死了,爸爸媽媽也會真正地死去。

“您的咖啡。”

他把一杯咖啡放在了一位客人的面前。

這是個相當陌生的客人,是一個大概在二十到四十之間的男人,因為打扮的關系很難分辨年齡,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的,穿着一身夾克,整體樣貌相當沒有辨識性。

只是四目相交的一瞬間,南君涼注意都對方有一雙相當冷靜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氣質跟他那渾身頹廢的氛圍多少有點不相稱。

他說道:“謝謝。”

南君涼覺得這人的脾氣倒是跟外表不一樣,相當客氣有禮。他回了一句:“不客氣。”

除去這位客人之外,咖啡廳之中的大部分客人都還是年輕時尚的女性,偶爾夾雜着年紀偏大的雍容女士。據南君涼所知,薩西一次占蔔的價格相當不低,三四位數基本是常态。

不過,偶爾店裏有回饋活動,會在客人之中抽取幾位進行免費占蔔。舍不得花這個錢的小姑娘們就因此在店裏流連。雖然飲料點心消費的錢積起來也已經不少了,但好歹不是一次性支出,沒那麽讓人心疼。

不過,這跟南君涼沒有什麽關系。

南君涼下班的時候,薩西也差不多到了休息時間。平常為了保持神秘感,他是不怎麽出來的,但是這天南君涼卻發現他在自己開始給人占蔔的時候就站在了占蔔屋門口走廊的陰影裏,盯着自己這邊瞧。

他也不能讓對方離開,便假裝沒有發現。

他拿出了衆神牌。

大約是因為驗證了南君涼占蔔的靈驗性,這次占蔔的受歡迎程度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甚至之前還在打工的時候,就有女生特意在等他的排班結束,想要讓他給占上一卦了。

如今一看到他擺上這個架勢,就立刻有人為了上來。

這個時候,有個女生突然扶着另一個女孩子走了過來,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讓我們先來嗎?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大師占蔔。”

南君涼被那句大師給寒顫了一下,不過好像周圍的人都沒什麽反應。幾個被擠開的女孩子不樂意,結果說話的女生雙手合十,姿态放得非常低,說道:“拜托了!這件事關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她說得這麽嚴重,女孩子們到底臉皮薄,就算不樂意,也只能讓了,嘴裏難免低聲嘀咕:“說得這麽嚴重,就應該去找薩西大師啊……一生的幸福都還舍不得花點錢嗎……”

南君涼繼續假裝沒聽見,問道:“你想占蔔什麽?”

那位被扶着拉扯過來的女孩子,整個眼睛都腫腫的,臉上甚至不是挂着一層淚,而是發紅破皮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事實上這才是其它女孩願意讓開不敢争搶的真正原因。

女孩嘶啞着聲音,說道:“兩個月前,我男朋友出去進修,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她停了一下,說道,“我們以前發誓過,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沒辦法想象沒有他怎麽活,他也說過如果沒有我的話,他是活不下去的。”

她短短幾句話,既沒有撕心裂肺,也沒有哭天搶地,但是語氣卻帶着一種如同宣誓般的認真意味。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沒有花海燭光的襯托,一時卻震得周圍的女孩子說不出話來。

她說的每一個字……顯然都是認真的。

南君涼微微動容:“他失蹤了嗎?”

女孩垂着頭,咬着嘴唇,半晌沒有說話。她身邊的女孩子低頭看看她,又看看南君涼,似乎下了什麽決心,說道:“他找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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