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插秧

Chapter 18 插秧

Chapter 18 插秧

51長假第一天,懷揣雄心壯志要征服泰山的少男少女站在田間地壟上面面相觑。

還雖然還有幾天就立夏了,但是淩晨的風還是有點涼。

猜拳輸掉的衛青一臉大義凜然的挽起褲腿脫下鞋子,蹲在地頭的溝渠的沿上,小心翼翼的把腳伸進剛剛沒過地皮的水中,被凍的嗷一嗓子,收回了腳。

他一臉憋屈的控訴:“說好的爬泰山為什麽就變成了下地插秧?”

李燕弈沒搭理他,看向路蘇安臉上明晃晃的寫着不舍,勸她:“水還太涼,你別下地了!”

路蘇安搖搖頭,不想他內疚,“沒關系!五一本來就是勞動節!正好體會下勞動是不是最光榮?”說着就挽起褲腿跳進了地裏,這才發現剛剛衛青的表情不算太誇張,初夏早晨的水還是有點刺骨的涼。未出口的驚呼看見李燕弈臉上的擔憂後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衛青朝她豎拇指,“不愧是學霸,這覺悟!自愧不如!”

雖然說自愧不如,但還是咬着牙跟着她下了地,畢竟路蘇安一個女孩都一馬當先下地了,他們一群大老爺們總不好意思還杵在岸上當鹌鹑。

車隊的代表陶鑫同學也差不多的想法跟着下了水。

這水稻田是李燕弈他幹娘家的。

征服泰山的計劃就因為她一個電話打斷了。她要求李燕弈必須去幫她插秧,李燕弈說給她錢都不行,因為農忙時節雇不到人代勞。

雖然現代農業科技已然很發達,大部分農産品都可以實現機械化了,比如剛剛收完的小麥,從地裏到家只過一遍機器基本就可以達到入口的标準了。然而水稻這東西還是半機械化,秋收的時候可以用收割機收,但是播種還需要純人工,先育秧後插秧。

因為家家戶戶都要種地,而且插秧這活又累又髒,這時候确實有錢也不好雇人。李燕弈被鬧的沒法只能妥協放棄陪女朋友爬泰山回來幫忙。

路蘇安不忍他內疚,又不願意幾天見不到他,就稱自己沒幹過農活要跟着他體驗一下。無所事事的衛青幹脆跟着來湊熱鬧。而車隊衆人,一聽團建爬泰山改插秧,加班的加班,忙的忙,只剩下同樣沒下過地的陶少爺傻乎乎的被推舉出來代表車隊來助李燕弈一臂之力。而李笑,路蘇安知道插秧很累沒讓她來。

長方形的水稻田用綠色的細尼龍線分割成了九十公分左右寬的幾列,跟專業泳池裏劃分賽道差不多的樣式。

一人一列,依次是路蘇安,衛青,陶鑫。

李燕弈沒下水,他負責運秧苗,這是個力氣活。

秧苗有專門的地方培育叫秧床,李燕弈得用鐵鍁貼着地皮把秧苗一塊塊的鏟起來,再用人力推車運到地裏。

他技術很好,高十公分左右的秧苗根部只帶了一層薄薄的土,方方正正的一塊,不重不散。

給衛青和陶鑫的秧苗塊他都是站在地頭上用扔的,給路蘇安的則是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放下,半點泥點都沒蹭到路蘇安身上,還體貼的估算出一塊秧苗大約的距離給她在後面放好。

衛青和陶鑫被這差別待遇刺激的嗷嗷的叫喚要罷工不幹了,李燕弈理都不理他們。

路蘇安他們則負責把這些秧苗連根帶泥,分成大約三四株一小撮插進腳下的土裏。不能太深,容易死,不能太淺,容易飄走。

面前九十公分寬的泥水地裏要種間距相等的三列秧苗。

路蘇安一手抓着秧苗抵在膝蓋上,一手不停的撕苗栽苗然後邊種邊後退,全程彎腰在水裏倒退走。

沒一會兒就忘了冷只剩疼到不行的腰。

雖然他們新手技術不過關,秧苗插的歪歪扭扭,但是勝在人多,沒多久一塊地就插滿了。

站在地壟上看,空蕩蕩的地裏飄滿了歪七扭八的翠綠,還挺有成就感的。

四個人分站稻田兩邊拔起地頭上固定尼龍線的棍往旁邊地裏挪,依舊按照九十公分的距離把一整塊地切成一列一列的。

衛青揉着腰蹲在低頭巴巴的看着李燕弈,“燕子啊!這是最後一塊了吧?”

李燕弈伸手往旁邊一劃,把四五塊地都比劃進來,打破衛青美好的願望,“這一片都是。”說完又指着西南方向,“那邊還有五六畝!”

衛青哀嚎一聲也不管髒不髒衣服了,一屁。股坐在潮濕的地壟上,“你不說你幹娘就一家三口?怎麽這麽多地?”

李燕弈苦笑,“九八,九九年那會兒,我們村新起了外出打工做生意的熱潮,那些離開村子裏的人就把地讓給自家親戚種了。”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丫丫的事,李燕弈一家也早進城做買賣了,但現在全家只能困在這個村子裏。

他幹娘這些地有一大半是親戚送的。

插秧小分隊的激。情能量條很快就用光了。中間休息了幾次效率還是越來越低。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平日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小姐們一個個捂着腰揉着腿,拖着大腿以下全是泥水的濕褲子的往李燕弈家走。

李燕弈家就是典型的北方農村戶型,五間坐北朝南的磚瓦房帶個寬敞的院子。

他父母在自家地裏插秧還沒回來。張羅做飯的是李燕弈的姐姐李靈鳳。

李靈鳳比他大幾歲,已經訂婚了。她長的和李燕弈有幾分像,大大的杏眼很漂亮,只是大概生活不易,年紀輕輕臉上已經開始有了滄桑的痕跡。

她張羅了一桌子菜,開心但局促的招呼大家,“不知道小弈有這麽多朋友要來準備的菜少,我做的也不怎麽好吃,大家将就下別嫌棄!”

人生第一次體驗粒粒米是如何皆辛苦的少爺小姐們,又累又餓的狼吞虎咽。從來都不知道白面饅頭這麽香甜,更何況李姐姐實在是謙虛,她手藝真的很好,幾道家常菜的味道不比小飯館裏的差。

見路蘇安放下筷子,李燕弈不死心的第N次勸她:“下午別去了吧?你在家休息一下,晚上我送你回去!”

路蘇安佯裝委屈,“你嫌棄我插秧插的不好?轟我走?”

李燕弈嘆息一聲,放下筷子從桌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左胳膊肘上,那裏因為長時間跟墊在膝蓋上方摩擦通紅一片,“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她知道他是心疼了舍不得,今天一上午往日裏最貧的李燕弈都沒說幾句話,就死命的幹活,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活幹完。

運來夠用的秧苗就到路蘇安這邊幫她插秧。這大半天他是唯一一個一點都沒休息的。

所以她更心疼他。知道他不易卻不知道這麽不容易。

想起衛青說他從很小就要幹這些累死人的農活就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本無錯,為何要受這樣的懲罰?

路蘇安低聲問他,“這麽多年很累吧?”

李燕弈搖頭,“習慣了,還好。”

這種事怎麽可能習慣?路蘇安默然,心疼到該說什麽。

“啧!辣眼睛!你們考慮下我們這些單身狗的感受了嗎?”注意到他們小動作的衛青忙擡手捂着眼控訴,十指間的縫隙大到都能露出他的狗眼。

陶鑫不客氣的從衛青筷子下搶走最後一塊可樂雞翅還反駁他,“你才是單身狗!哥是單身貴族!”

衛青急了,直接伸手虎口奪食,用牢牢的兩雙半搶走了陶鑫嘴邊的雞翅,“貴族不能吃這麽低賤的食物!還是我代勞吧!”

路蘇安都還來不及尴尬,話題已經從調侃他們變成了食物搶奪大戰。

鶴蚌相争漁翁得利,李漁翁連忙搶了幾筷子路蘇安愛吃的放進她的碗裏,看的衛青和陶鑫同仇敵忾的朝他開火:

“重色輕友!”

“見色忘義!”

“丢男人的臉!”

“男人界的恥辱!”

吃完飯,李姐姐收拾完去廚房洗碗,路蘇安連忙跟進去幫忙,她臉皮薄被調侃的坐不住了。

廚房在東偏房,李姐姐從水龍頭接了兩盆水,一盆用來洗碗,一盆用來沖洗幹淨。

路蘇安自覺的蹲到善後位置,把李姐姐洗淨油污的碗再沖洗一遍擺放到一邊。

李姐姐再三阻攔無果就随她了,只是忍不住好奇的打量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開口問路蘇安,“你……小弈,你們……”

相比李姐姐猜到了卻不好意思問出口,路蘇安大方多了,點頭承認,“嗯,我們是男女朋友。”

不知道為什麽她相信李姐姐不會反對他們在一起。

李姐姐聽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一臉擔憂,“你想好了嗎小弈是個好孩子但可能不是一個好男朋友,他身上的擔子太多,會拖累你的。”

路蘇安感動李姐姐為她着想,但是有點排斥李燕弈會拖累她這句話,因為所有的人都這麽說。

“你如果是指丫丫的事,那我不介意。”

李姐姐怔了下笑了笑,又搖頭嘆息,“他竟然連這個都跟你說看來是很喜歡你!按理說你們的事我不該摻和,但是我家情況有點特殊,你們年齡又小,作為姐姐,有些話我還得說。哪怕你不喜歡聽也總比将來悔恨的好。我猜他應該只跟你說丫丫走丢了他得負責,但是沒跟你說他這幾年經歷了什麽吧?”

路蘇安默認。

李姐姐眼中露出懷念,“小弈小時候很開朗很愛笑,眼睛亮亮的像太陽光。小夥伴不分男女都很喜歡他,學習成績也很好。他小時候老愛去網吧,一開始我們都以為他只是玩游戲怕耽誤他學業,我爸都去網吧堵過他幾次,甚至把他鎖家裏不讓他出去。直到有次我爸氣沖沖的在網吧揍了他,還跟網吧老板打了一架指責他不該讓小孩進網吧。”

“老板才說小弈不是玩游戲,說他很有電腦天賦,明明從來沒接觸過電腦但是很多東西好像天生就會一樣。才通融讓他進網吧的但是不許他玩游戲,時不時教他點東西。那時候電腦這東西我們聽都沒聽過,後來我爸跟人打聽了,都說會電腦是很厲害的将來不怕沒工作,就不怎麽管他了。因為村裏沒網還想着等他上初中就搬去城裏,到時候給他買一臺電腦。打那之後我爸就張羅着要去城裏做生意的事。”

路蘇安怔怔的聽着這些衛青都不知道的細節。

“可後來還沒等我們準備好搬家,就出了丫丫的事。”李姐姐苦笑了下,“王嬸,就是丫丫娘自然不肯讓我們搬走,堵在大門口鬧死鬧活。到底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不見了,我們家覺的有愧,所以我爸只好把租來的鋪子又轉了出去,回來種地了。想着這樣能照應下王嬸家。至于小弈,就成了兩家的兒子。可是我們也沒想到王嬸會這麽……”

李姐姐卡了一下,似乎一時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詞,最終憤道:“這麽不可理喻!她哪是拿小弈當兒子?就是當犯人也沒這麽虐待的。我爸媽看不下去,又生氣又心疼,就想着豁出去也要帶小弈離開這裏,總不能真讓孩子毀了。誰知道王嬸提着農藥瓶跑來我們家,有段時間就睡我們家大門口,生怕我們半夜悄悄搬走……反正小弈從那開始就當個大人一樣被王嬸使喚,只幹活不管飯不說,看見小弈永遠是仇視的不給好臉色,動辄就打罵他。”

“每到農忙的時候就是小弈最難過的時候,我知道他不怕累就是內疚。他覺的自己不孝順,幫別人幹活卻讓自己的父母和我在地裏受累。所以後來小小年紀就開始想方設法的賺錢,想讓家裏寬松些爸媽和我不那麽累,王嬸知道後變着法的找他要錢,他賺再多也不夠王嬸揮霍的。我媽那人本就有點小心眼,看見小弈給王嬸買東西一邊心疼小弈一邊又酸自己沒有,對着小弈說些挺刻薄挺傷人的話,後來小弈就每次買兩份。可這樣他就更累了啊!”

李姐姐用手背抹了抹眼,“這不好幾年過去了小弈也沒能買上自己喜歡的電腦。不學東西了就天天打游戲。今年還是我看不過去說了我媽一頓,強行把她的大衣退了加上之前我打工攢的錢給他買了臺電腦,至今沒敢告訴他,就說是我打工攢的。你也別跟他說,行嗎?”

路蘇安恍然,原來他的電腦是這麽來的。點點頭,答應不告密,可心裏隐約覺的李燕弈是知道的。

李姐姐眨眨眼忍回眼淚,強笑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這幾次小弈回來的時候發自內心的笑容的多了些,我以為是因為有了電腦的關系,現在看來是因為你。不管以後怎樣,現在我真的很感謝你。”

路蘇安并不想接受這道謝,謝謝這兩個字對路蘇安來說意味着疏離。

“你別多想,我沒把你往外推的意思。”見她臉色冷了下來,李姐姐連忙解釋,“我念書沒你們多,不太會說話。我就是想着小弈什麽都裝在心裏,不跟我們說。可一個人心裏如果一直裝都是責任委屈自責,早晚會出事的。我一直很擔心他,現在看見你,我就放心了!我只是以一個姐姐的身份表達感激。”

路蘇安覺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臉有點燒,搖搖頭,表示不用謝。

李姐姐放下碗,一臉糾結的看着路蘇安,好一會兒咬了咬唇開口:“可,有些話我還是得提前跟你說清楚,王嬸不會讓小弈找女朋友更不會讓他結婚的,如果王嬸知道了不單會鬧小弈,還會鬧的你不得安生,甚至會禍及你的親朋好友。你要好好想想,即使這樣你也要跟小弈在一起?”

路蘇安想也沒想就點頭,“當然!”她就是喜歡李燕弈,別說王嬸就是她父母都攔不住。

李姐姐被她這麽幹脆的答案砸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贊她無知者無畏還是勸她再三思。良久搖了搖頭,“算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不當這惡人了。我給你講講他小時候的事吧?”

此話正合路蘇安心意。

“就這麽幾個碗,還沒洗完啊?”李燕弈找過來,大大咧咧的往門口一站。

蹲着的路蘇安仰起頭看他,可能情。人眼裏卻是出西施,他明明穿着一身泥污的衣服,可路蘇安還是覺的他那麽帥!

剛剛還一副“扶弟魔”模樣的李姐姐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就幾分鐘不見,你就巴巴的找了來?我還能吃了你女朋友不成?”

李燕弈不怕他姐,眉毛一挑,生怼:“我這不怕你欺負她嘛!她臉皮薄。”

李姐姐一噎,更氣了,“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我看話不假。你這才剛戀愛就這麽偏心合适嗎?”

“合适。我不幫你你也是我姐,可女朋友不好好哄着,萬一跟別人跑了怎麽辦?”

李姐姐:“……”

好有道理的樣子!

她揮揮手,不想再看見這糟心弟弟,“趕緊把人領走!”

李燕弈這次倒聽她話了,把臉紅到不行的路蘇安牽走。

農忙時節沒有午休一說,吃完飯略一修整就要下地了,路蘇安依然不顧李燕弈勸阻執意要跟着。

“你咋這麽倔呢?”李燕弈牽着她,一邊走一邊念叨,“看看臉都曬紅了,回頭曬黑了別怨我!”

我就是想感受一下你吃過的苦,路蘇安心道,嘴上卻不饒他,“那你給我買美白的護膚品!”

“好!”李燕弈想也不想就點頭。

衛青聽見,捏個蘭花指湊過來,捏着嗓子道:“人家也要!美白的護膚品就算了,你要請我吃大餐!”

李燕弈擡腿踹他,“往前走五十米,左拐,管飽!”

衛青也顧不上腿疼腰疼了,連忙笑跑過去一看,回來指着李燕弈就罵:“艹!這特麽是廁所!你良心都喂狗了吧?小爺為你累死累活的,你讓小爺吃屎?”

路蘇安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

陶鑫就比她豪放多了,笑的肚子疼,一彎腰腰也疼,一邊笑一邊疼的哼唧。這個家裏有廠的富二代感嘆道:“你倆二貨!不過話說回來,我以前還想着等過幾年我就找個山村,種二畝地過一輩子田園生活!可沒想到種地這麽累!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在銅臭中掙紮吧。”

李燕弈嗤了一聲,“靠種地為生的人,沒人願意再種地。那些達到人生巅峰要守着一畝地過餘生的只存在小說和電視劇裏。”

剛剛體驗了一把田園生活的衆少年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春末夏初,早晚微涼中午太陽卻曬的人難受,幹起活來覺的渾身綿軟無力,下午效率就更低了。

李燕弈一個人的工作量頂他們三個的總和還多,就這樣,到了傍晚插完的地也不過是上午的一半。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田間小路上走來一個穿着打扮時髦到跟周圍人格格不入的胖女人。

她穿着有點過于緊身的衣服,畫着濃妝,脖子,耳朵,手上金光閃閃的,偏偏氣質很土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活像穿龍袍的豬。

她停在路蘇安他們上午插完秧的田邊隔着一條一米來寬的灌水渠,用審視的眼光掃了一圈,癟癟龅牙的嘴,“插的這什麽啊東倒西歪的!”又往前走了兩步,看了下他們一天時間打下來的秧苗田,更不滿了,“怎麽一天就插完了這麽點地?”随即沖李燕弈拉下臉,“燕子啊,你不能光貪玩不好好幹活這麽糊弄我吧?!”

大家新年快樂!今天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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