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驗證

第六十四章 驗證

年渺睜開眼,立即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調息良久才緩過來。

窗外晨光熹微,淡紫和薄粉的朝霧迷蒙而溫柔,流淌進房屋裏,像一場彩色的夢。

不知鏡靈做了什麽,琉璃長明鏡已經和他的神識綁在一起,随着他的意念出現或消失,他将鏡子放在膝蓋上,神情嚴肅地觀察着。

和最開始見到的不一樣,鏡子身上那些繁複的花紋已然消失,只有一圈淺金色的光滑鑲邊,鏡面什麽也沒有映照,淡藍如水波,似乎在微微蕩漾,仔細瞧卻并沒有。

年渺嘗試将神識探入,藍光微閃,他在原地憑空消失,繼而整個人進入了鏡中。

鏡中仍然是他之前看到的景象,皆是白霧籠罩,只有腳下一小塊地方,如同踩在藍天之下,面前的石碑上刻着“輪回”兩個字。

鏡靈說,這才是它真正的名字……那琉璃長明鏡是什麽呢琉璃是佛門七寶之一,長明燈也和佛門有關,大概是虛元大師取的假名,畢竟鏡靈很怕被人知道它的存在,用虛名也是正常。

再次意念一動,他又出了鏡子,他又試着把鏡子收起來,也同樣能用神識進入鏡中,每次出來或進去,都會有瞬間的暈眩感,但這種暈眩感沒有造成什麽傷害,反而十分刺激,他覺得新奇不已,再嘗試進去,出來,進去,出來,樂此不疲,這樣興致勃勃反反複複玩了十幾次,他像是在空中禦劍旋轉了百八十圈,站都站不穩了,一陣疲憊無力感襲來,讓他坐下捂住額頭。

不對,怎麽玩起來了!

年渺深刻自我檢讨一番,一本正經地打坐調息,凝神沉思,和剛才玩鏡子的判若兩人。

這面鏡子,目前的作用,只能讓他暫時躲避敵人的追捕,但不能每次遇到危險都躲起來,解決不了根源,鏡子只能作為他最後的保命之物,若想真正攻擊,得繼續尋找冰系秘籍,學習冰系法術才行,再不濟,還能和師兄學習劍法。

鏡靈說鏡子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但是需要他去開墾,可又沒說怎麽開墾,是和自己的修為有關麽

他嘗試了好幾次呼喚鏡靈,都沒有獲得回應,大抵對方受了極為嚴重的傷,需要陷入沉眠調養,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

說實話,他并不是很相信鏡靈,這種活了很久的老怪物心眼一個比一個多,說的話半真半假,甚至沒有一句真話,目前來看對他沒什麽壞處,然而以後可說不準。

不過根據他的嘗試,鏡子用來保命是不錯的選擇,暫且可以用着。

窗外天光大盛,他借着海面上的水元素,又調息了片刻,忽而覺得靈體一動,心神合一,丹田之內金丹流轉,有什麽呼之欲出,竟是要突破的預兆,他猶豫了一下,短期之內不會出現危險擾亂,還是選擇屏息凝神,專心突破。

日月不知輪換幾何,年渺周身被淡淡的寒霧包圍,待寒霧散盡,他睜開了眼,順利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沒想到竟然在此突破,讓他有些驚訝,回頭細細思索,他進出琉璃長明鏡時,便會消耗不少靈力,消耗完再調息充盈靈氣,是一個修煉的過程,竟然加快了他修為提升的速度。

心念一動,他扭過頭,看見季一粟不知何時坐在他旁邊,看着他若有所思。

“什麽時候回來的”年渺又驚又喜,往他身邊挪了挪,挨得更近一點。

“你突破的時候。”季一粟說, “怎麽不找我護法”

年渺道: “只是突破到中期,我想着屋裏有結界,不需要護法。現在船到哪兒了”

“剛離開曲田。”季一粟回答,忽然握住他的手,皺了皺眉, “怎麽這麽虛弱”

曲田是明面上的最後一站,看來“靜水流深”開始找靜流暗河了,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抵達鲛族島。

可能是剛才消耗過大,年渺便把他進出琉璃長明鏡和鏡子可以給他提供庇護之地的事說了一遍,可一旦提到鏡靈,便覺得有什麽東西束縛住了他的靈體,讓他完全開不了口,他只能按捺住。

鏡靈的禁制十分厲害且霸道,絕不給他透露的機會,連旁敲側擊都不可以。

也罷,既然對方給了自己好處,自己也應該遵守諾言才是。

季一粟聽完,并不覺意外: “此物玄妙,可以好好利用,但也不能完全依賴,凡是活得久的器物,都或多或少沾染靈氣,有自己的意識,若是太過依賴,長此以往,只怕會被它反過來控制,最後奪舍你,到時候,你就是鏡子,它就是年渺。”

年渺: “……這比直接殺了我還可怕。”

師兄所說并非恐吓,他曾在雜書上看過相似的故事,曾經有個剛入門的弟子,無意中得到一件法寶,這法寶上天入地,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引誘那弟子和自己結契,那弟子得了法寶高興壞了,做什麽事都要征詢法寶,法寶給他答疑解惑,讓他很快成了門中最出衆的後輩,可時間一長,由于他太過依賴法寶,不知不覺被法寶侵占了神識,最後奪舍,将他的魂魄困囿于法寶中,自己占據了弟子的身體。

好在此物第一次當人,奪舍之後不大适應,動作僵硬,走路扭曲,被門中長老發現了不對勁,将法寶驅逐毀滅,救下了弟子。

對于修士來說,最可怕的不是肉體死亡,魂飛魄散,而是被困在器物之中,聽着就能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這個故事流傳很廣,經常被師父講來訓誡徒弟,不要起貪欲,更不要太過依賴外物。

可別人家法寶都知道虛假誘惑結契,他遇到的鏡靈表面溫柔,做事卻太過霸道,根本沒有征得他的同意,他都沒有感覺就被結契了,在對方面前,根本沒有讨價還價之力。

年渺暗暗嘆息,姑且只能當好東西先用着,又拉着他往鏡中注入神識,想帶着他一起進,可惜失敗了,只有自己才能進入鏡子,并不能惠及他人,堪堪自保。

他十分失望地坐下來,問季一粟: “遇到什麽變故麽”

“有幾頭海獸劫船,但無大礙。”季一粟任由他折騰了一會兒,不在意道, “唯一的遺憾是,你沒有看到熱鬧。”

“那太嚴重了。”年渺痛心疾首,又觑着他的神色,猶豫問, “百裏覆雪的事,怎麽樣了”

季一粟沉默了一下: “沒什麽,不足為懼。”

“肯定不是這樣,你什麽都不對我說。”年渺有些委屈, “可是,我也想知道你的難處,也想幫你解決,你始終不把我當回事,只一個人忍着,難道和我說說都不行麽”

他握住季一粟的手指,慢慢挪到掌心,在對方掌心注入絲絲縷縷的靈氣,不服氣道: “我現在雖然不能跟你相比,但也非同從前,蜉蝣尚且想撼樹,我也想幫你怎麽了”

“不是不把你當回事,不讓你知道。”季一粟無奈地看着他,聲音難得柔和, “此事是天機,你一介凡人,妄想窺探天機,務必會遭來天譴。”

和鏡靈說得一模一樣……

看來鏡靈的話,還是有些能相信的。

他收回手,放置在自己腿上,低頭沉默不語,一副在賭氣的模樣。

季一粟只望着他,想起寄餘生的建議。

也許他确實不應該一直把年渺當嗷嗷待哺的雛鳥,年渺的羽翼正在日益豐滿,需得風暴淬煉才能更加鋒利堅固,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也能自力更生。

他正欲妥協,便聽年渺悶悶開口: “你不說我也知道,那兩個和你不相上下的人,一定也是遭到了重創,不比你的情況好到哪去,才會‘不足為懼’,你們是遇到了同一個仇家,十分厲害的,仇家,可以說六界無敵手的那種,是麽”

季一粟沉默片刻,輕輕應聲: “嗯。”

年渺能猜出這些,他并不意外,對方心思一向敏銳,遲早能發現端倪。

“所以他們出現,不一定是來對你不利的,相反,他們可能會找你聯手,共同對付你們的仇家。”年渺越說越自信,不覺仰起臉,頗為得意地望向季一粟, “只不過他們的狀态比你還差,而且害怕你,一直躊躇不敢找你,所以三番兩次試探我,想讓我牽線,看看能不能和你結盟。”

季一粟: “……應該是。”

“我就知道瞞不了我。”年渺重新振奮起來, “肯定是你太兇了,脾氣也差,老是罵人,說不定還喜歡打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人家都不願意與你當盟友。”

季一粟: “……”

“不過沒關系,我永遠不會嫌棄你的師兄。”年渺大度安慰, “無論你怎麽欺負我罵我,你在我心裏永遠是個好人。”

季一粟卻只凝視他不說話,他被看得心裏發虛,目光飄往窗外,幹巴巴道: “今天,今天天晴,是晴的。”

話音未落,他猝不及防被重重推倒在床。;上,手也被按住不能動彈。

“你是不是脾氣越來越差了嗯”季一粟捏着他鼻子,掌心也按着他的唇瓣,不讓他呼吸,看他雙頰通紅,眼淚汪汪的,才稍稍松手, “動不動就跟我別扭,還開始罵我了翅膀這麽硬了”

年渺毫不客氣地咬了他的手掌一口,得到喘息的機會: “剛誇完就當壞人。”

他兩只手都抓着對方的手,防止被對方摧殘,理直氣壯道: “什麽叫我脾氣越來越差了,明明是你越來越欺負人了,我只是一點點點點點點反抗。”

他說完,直視對方的眼睛,認真問: “和你說正經的,所以呢你現在怎麽想要不要讓我去當這個線人,幫你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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