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祭祀
祭祀
施姿崖走出洪瑞斯都大學的大門,天上只有稀稀拉拉幾顆星星,枝頭最後一片枯葉搖搖擺擺飄落。
初冬的晚風很冷,但一想到即将見到的人,心裏是暖的。
她只需要再等林宸五分鐘,兩人就能一起去看電影。因為覺得喜歡是雙向奔赴,所以她并沒有按原先答應好的在宿舍樓等。
旁邊有一位老翁在賣紅薯,顯然他來錯了地方,洪瑞斯都的學生們追求的都是上流生活,而老翁從容貌就失了很多先機。
亂糟糟的稍長頭發遮蓋了他的臉,身着早已破爛不堪的大棉襖。許是衣衫褴褛,施姿崖總覺得他的體格如枯柴焦炭,來一點風就抖個不停。
熱騰騰的紅薯還有五個,在這麽冷清的校門口,恐怕他得賣到三更半夜,還得看醉酒準備翻牆進校的學生買不買賬。
雖然心疼,但施姿崖記住了林宸的叮囑,說最近校門口出現了“交易”,魚龍混雜。
尤其是他提到過的如小故事一樣的真事:有私人車輛會停在校門口綠蔭樹下,男性車主會在樹下的木椅上放一瓶礦泉水,而誰拿了那瓶水就是一種默認,下一步會被拽入車內,最後車子開往還不錯的酒店。
那天林宸還說:“不要小看這世界的交易,它每天都變着花樣,遠超你的認知。我知道可能這麽要求你是我太敏感、太冷漠,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走在社會上,我寧願你冷漠一點。”
其實施姿崖并非小白,本身就見識過父輩之間商業競争時拼得你死我活,只是從小就被愛包裹,乃至于後來無論怎麽艱難,她的天性善良都不會缺席。
林宸無奈,最後只好說:“那麽你的善良要帶點鋒芒,這樣相安無事,我也放心。”
施姿崖慢慢接受了這個觀念,所以看着寒風中跺腳的老翁,她說服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貧窮和富有只是它的具象,或許老翁內心深處是喜歡賣烤紅薯的呢?再者,救急不救窮,她無法預付老翁的無數個明天。
嘀嘀——
一輛摩托式賽車沖了過來,急扭車頭還是刮撞老翁攤子的一邊,攤子傾倒,戴着漆黑頭盔的男人扭頭臭罵了一聲,消失在前方的人行道上。
老翁跌坐在地上,右腿被右側攤子壓住了,紅薯滾了滾停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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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資崖急忙扭頭喊了喊在保衛室內烤着電爐的保安大叔,保安大叔縮着寒風刺骨的不适幫忙擡起了攤子。
“您沒事吧?”
施姿崖蹲在老翁面前,老翁披散的發還是蓋住了他的情緒,但見他身體抽搐怕,不知是不是骨頭碎了?在不知道傷情前,施姿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可能會給老翁造成更大的傷害。
施姿崖安慰道:“您堅持一下,救護車快到了。”
門衛室有人叫保安大叔,大叔忙問:“小姑娘能不能在這陪一下老人家?”
“好,您去忙。”
夜晚的風吹得人發顫,施姿崖見老人交握手臂冷得發抖。無奈之下解開自己的圍巾,是上個月林宸買的,她本來不喜歡戴圍巾來着,但現在成了例外。
“您不介意的話,我幫您戴上取一下暖。”
老翁點了點頭,施姿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俯下身去,圍巾還沒落在老翁身上,她就見到了眼前讓她心驚膽戰的面相。
她在新聞報道上見過他。
他是孫來福,消失幾個月後大家都默認他改邪歸正了的孫來福,在章幀洋入獄後竟然又出現了。
孫來福擡起頭,頭發分向兩側,露出臭乖陰森的兇相,然後那張臉慢慢拉出一個扭曲的笑。
施姿崖應激收回手,卻被男人抓住,叫聲還沒出口便被浸了氯|仿的布捂住口鼻,繼而昏闕。
在阖上眼之前,她沒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
保安大叔忙裏偷閑,不放心地往窗外瞥了幾眼。從他的角度,施姿崖正攙扶着老翁走向路口,笑着嘀咕一聲:“小姑娘真善良啊。”
是的,旁人也都會這麽認為,誰會沒事防備一個羸弱的老翁?善心怎麽會允許她将老翁棄置不顧?
一分鐘後,林宸的車剎停在校門口,邊撥電話邊走下車,無人接聽。
徑直去問保安大叔,保安大叔根據他描述的穿着概述了一下施姿崖的善意之舉以及去向。
林宸跑到沒有撤走的攤子前,那條他送的圍巾挂在一旁,無論再怎麽緊急,施姿崖是肯定不會忘了圍巾的。她出事了。這個可怕的念頭閃現。
“叔,我想看一下監控!”喘着氣跑回保衛室。
保安大叔見林宸手裏多了條圍巾,惶恐:“好,馬上!
監控沒有拍到孫來福的臉,但是施姿崖垂下頭的無意識狀态清清楚楚,且扶走施姿崖時孫來福的步伐是矯健的,根本就不是老人會有的速度。
林宸低吼了一聲,轉向保安大叔:“麻煩您報一下警!維護案發現場!”
“诶同學!”林宸已經關上了車門,保安大叔馬上撥打報警電話。
林宸直接來到南四門對面的派出所,說明來意後警員帶他進入交通路線查看室。
他強行鎮定地說出第一個攝像頭位置,然後警員點擊鼠标切換到路口,老翁把施姿崖弄進了車裏。
林宸握緊手機。
警員盯着屏幕目不轉睛問:“報警了嗎?!”
“報了!”林宸發現自己出口的話是顫抖的,偏過臉去狠咬了一下牙,再轉過身時已經鎮定了些。
警員手指不停,語氣是常年工作落下的冰冷嚴肅,但話是暖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可能你覺得官方,但這種情況,我們需要一個東西撐着。”
林宸已經擔心到差點忘了回一句謝謝。
追蹤來到第四個路口,因為車輛相錯,交錯過後黑色汽車已經不知所蹤。且監控并不是超高清畫面。
林宸心裏直打鼓,好在警員有條不紊地一一切換附近的監控,最後畫面又回到最初黑色汽車消失的路口。
林宸心髒停了一下,追蹤不到了。
警員放大當前監控圖,模糊的,但篤定地說:“因為不能拍照,所以拿出手機記一下。他只可能朝沒有監控的奉天路方向。”
說完在自己随身帶的筆記本上快速寫下未解決,加之日期。
警員起身,看了一眼林宸手機上的文字:“好,字沒錯。下去吧,你坐在大廳冷靜一下,我馬上通知炎陽刑事偵查局。”
林宸本想直接沖出去的,但是從進入二樓開始,每道門都設了好幾道指紋鎖,不是這裏的警員無法進出,旨在保護監控系統。
“謝謝您。”林宸對着摁指紋鎖的警員說,語氣已經淡定。
警員回身,看到林宸臉上的決絕,頓了一下晃着手裏的小筆記本說:“等你回來,帶着她來消‘未解決’。”
林宸:“好,我會的。”
警員拿出手機,林宸跟着他的步速走到派出所門口,警員通知了炎陽偵查局後朝他說:“我會在這邊輔助實時彙報路線,所以你一定要一起去追蹤的話,跟着陸警官。他們三分鐘後到。”
毫無方向的追蹤比等待三分鐘更致命,林宸清晰了解到這一點。
陸驚塵早到了一分鐘,林宸坐進車裏。
許深分析車輛路線,“奉天路的盡頭是古語森林。”
林宸撥打電話:“派出無人偵察機和體溫感受器前往古語森林,實時發送畫面到我的手機端。”同時把保衛室裏截的監控畫面圖發過去。
陸驚塵看向後視鏡,視線和林宸撞在一起,他看到了林宸的游刃有餘和沉穩。
車輛很快抵達古語森林冒險區入口。
由于森林內部地勢複雜,灌木叢生,大多數情況下無人機也難以捕捉到小如蝼蟻的人。
好在捕捉到了孫來福被荊棘勾扯落下的衣物。
陸驚塵将圖片發給警員,警員很快解析出孫來福的可能去向。
陸驚塵:“前面四百米有一個洞穴,可能藏身在那。”
本次出警兩個小組,每組五人,陸驚塵指示二組分散藏身洞口四周,以防犯罪嫌疑人逃竄。
越是往前,灌木叢越高大,同時也有枝丫斷折的痕跡,從枝幹汁液來看,是剛弄斷的。
林宸眸色一沉,加快了步子。
陸驚塵緊随其後,他看出了林宸的身手不凡——他輕松繞過了所有前者留下的細微痕跡。
灌木逐漸遠去,迎來小樹林,枯枝敗葉,開闊平坦,流銀月光将其照得泛光,也就顯得左側的洞口漆黑一片。
陸驚塵擡手示意一組慢挪圍攏上前。
林宸掃視地面,确實有雜亂的腳步痕跡,但卻停在了洞口前方,而後沒了蹤跡。
他覺得蹊跷。
而陸驚塵已經抵達洞口,攀附在一側的岩石上,拿出小音響擱置在前方岩石上,摁動按鈕,聲音傳播軌跡恰好是從洞口漫步進入。
“吼吼吼!”聲音是黑熊呼哧的低喘聲,逼真,也契合環境。
古語森林雖然分為狩獵區和冒險區,野獸都集中在狩獵區,但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會出現什麽致命的生物。
陸驚塵深知音效不能長時間播放,那會被懷疑。靜待着,此時洞內仍沒有半點動靜。
林宸驚惶,擡手示意上空的體感反應儀沖進洞內。倏忽間,閃着紅色斑點的儀器俯沖進黑暗裏。
林宸盯着亮度幾乎為零的屏幕,洞內數據很快傳出來,數據轉換成動物身形,除了蟲蚊蛇類并沒有人。
“不在!”林宸低吼。
陸驚塵恍然,直接翻過岩石,站在洞口打開手電,幾平米寬的洞內空空如也。
林宸握緊了拳頭砸向岩石,鮮血霎時湧了出來。
陸驚塵跑到他身邊怒吼:“鎮定點!”
林宸垂着頭,肩膀聳了會兒,而後擡頭。
陸驚塵仿佛能看到夜視鏡下那狠厲的眼神,原來見血是他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方式,這讓他不禁想起谌獨身邊那個人。
林宸從口袋拿出绛紫色絲帶纏好了手,冷聲拿起手機說:“增派無人機、體感器,分區域低翔搜索!”
握緊手機看向陸驚塵:“我沒事!下一步聽您計劃!”
陸驚塵深深看了他一眼,摁動耳返:“許深,你那邊怎麽樣?”
在外圍部署的許深站在狩獵區高高圍欄旁,面向冒險區:“已全部包圍,東面是山崖,山崖下面屬于狩獵區,跳下去不死也殘,所以人力較少。”
“好。”陸驚塵關掉耳返。
林宸随時準備號令,陸驚塵擡手示意二組,臨時三兩一小組向四方追蹤。
林宸和陸驚塵一個小組,兩人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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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姿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滋燃點着的一圈白蠟燭,而蠟燭的對面正是獰笑的孫來福。
她的手腳都被綁縛,嘴也被封住,環顧四周,是個樹洞,冷風旋在洞口呼嘯不止。
孫來福起身,施姿崖看見他身後的一小堆衣服,全部都是晚宴抹胸禮服,而正一步步走來的魔鬼手裏拿着其中一條高貴典雅的白色禮服。
施姿崖後縮挪着身子,卻無路可退。
孫來福蹲在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臉部兇相肌肉開始運動:“你和冷娴小姐一樣漂亮,不過,你更甚。你會是我的第一件傑作。”
施姿崖扭頭甩開他的手,下巴被孫來福粗硬的指甲劃傷。孫來福輕哼一聲,而後魔爪開始扒扯她的衣物。
外面的風還是狂妄,不少沖進樹洞內,燭火搖曳不止,混着無法脫口的掙紮悶哼聲,久久不絕。
期間,孫來福愉悅地念着:
“掙紮吧,掙紮吧,我漂亮的小物件!
樹洞會埋去你的不堪,黎明會洗去你的污濁。
掙紮吧,掙紮吧,我漂亮的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