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誤會
誤會
頭頂跟腳下都是水,四周茫茫一片,趙途途摸不到岸邊,也摸不到其他任何東西,入手處只有水。窒息以及昏沉的感覺猛烈襲來,水浪一層一層将她淹在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不适感突然消失了。她一個人飄在水中,就這麽飄啊飄,總也飄不到盡頭。感覺頭頂有一些光亮,那些微弱的光亮透過層層水浪,折射進她的眼睛裏。趙途途劃動兩只胳膊,用力蹬着腿腳,要往上面游去。
蹬着腳的時候,她就醒了。她聽到有人在喊自己,“途途”、”途丫頭”、“趙姐姐”,是蒼老或年輕的幾道聲音,聲音裏俱帶着焦急。
“師父。”趙途途艱難蠕動着嘴唇,嗓子跟被雷劈了似的,幹的直冒煙。
“你生病了途途。”張道長見趙途途醒了,連忙走到床邊,輕聲同她道。
趙途途做噩夢發燒後,一直昏迷不醒,直睡了兩日,醒來時已是第三日晌午。
“我生病了?”趙途途迷迷糊糊,她的思緒還未恢複。
“被吓的。”花錦烨一邊說道,一邊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白鏡,眼神裏盡是責備之意,“明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見,還非得往那麽高的地方鑽?是不是嫌自己命長?”
花錦烨是指桑罵槐。
白鏡倚牆站着,他一直不開口,就像不存在這裏一樣。趙途途由于鼻子塞了,聞不到他身上獨有的藥草味,還真就以為他不在這裏。
“對不起啊趙姐姐,是我疏忽了,只顧自己,沒考慮到你,害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白霜序率先自責道。
白霜序前日已經下山了,隔日聽花錦烨傳來消息,說趙途途發燒了,急忙找了大夫往山上趕。來了才知道,她是因為掉下山崖,被吓得連日夢魇高燒,當下自責不已。
“是我沒抓穩啊,加上膽子小,怎麽能怪你啊小霜。”趙途途不知道她站在哪裏,只茫然地往四周看。
“總而言之,是我考慮不周。”白霜序低下頭去,滿臉愧疚。
“我小時候經常發燒的,多躺躺就好了,不是什麽大事。”趙途途寬慰她道,然後努力從床上爬坐起來,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嘴巴太幹了,一咧就是一個豁口,她摸摸嘴巴,“幹嘛呀,我又不是死了,就是發燒了,怎麽大家都來了,搞得跟出殡似的。”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盡找自己晦氣!”花錦烨罵道。
被他這麽一罵,趙途途立即閉了口。半晌後,摸了摸肚皮,“小花,我餓了,想吃糖醋肉。”
“我給你做飯都不錯了,你還點上菜了?”花錦烨忍不住埋怨一句,但說話的空擋,人就走到了門口,“還想吃什麽?”
“還想吃藕夾。”趙途途張口就道。
“趙途途你還得寸進尺了!”花錦烨一邊說着一邊趕緊往廚房趕,生怕走慢一步,她會接着說出佛跳牆這種菜來。
“師父,小霜,你們也去休息吧。一直守在我這兒,累着了吧。”趙途途道。
“沒守多久,那你再躺會兒吧途途,飯做好了我們來喊你。”張道長說着将白霜序領了出去。
白霜序還想說什麽,接到張道長的眼神示意,便默不作聲地出去了。臨走前,還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張道長,你幹嘛讓哥哥單獨留在那裏啊?哥哥還不如我會照顧人呢!”出門後,白霜序好奇道。
張道長将自己拉出去,還示意自己不要多言多問,獨獨留了哥哥在那裏,這是何意?白霜序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哥哥不會照顧人,性格也不好,說話難聽,容易叫人生氣,留下他,趙姐姐怕是不能好好休息。
“不是要他照顧途途。”張道長搖搖頭。
“那留他幹嘛?聊天啊,他就是一悶葫蘆,不會聊天。”白霜序道。
“他們有誤會,要将誤會解除,才能好好做師兄妹。”張道長随口道。
“哥哥同趙姐姐有誤會?”白霜序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嗤之以鼻,“哥哥同趙姐姐的誤會能有他同小花的誤會深嗎?”
“那,那不一樣。”張道長結巴了一下。
“哪裏不一樣。”白霜序反問。
“你哥哥跟小花的誤會啊,那是,那全在于小花他自己,他要想通了也就通了。但你哥哥跟途途,那在于你哥。”張道長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啊?在于我哥?我哥怎麽啦,他對趙姐姐做什麽事啦?難道說……他把趙姐姐,那個,那個了?”白霜序睜大眼睛,想象他哥哥會對趙途途做出的惡劣行徑,不禁要為趙途途抱不平。
“你瞎想什麽呢!沒有的事,哎呀,貧道跟你個女娃娃說不明白。不說了,你去前廳等着吃飯吧!”張道長眼看跟她越說越扯,索性不說了,自個兒回屋休息了。
“哼,不說就不說,我就不信了,還有我弄不清楚的事情!”白霜序叉着腰,一臉幹勁兒。
張道長同白霜序走後,趙途途以為屋子裏就剩自己一個人了。她下了床,想找茶壺。
她口渴,嗓子直冒煙,剛剛看他們這麽擔心自己,都沒好意思同他們說。
她伸着雙手往前慢慢摸索,等肚子撞到了桌沿,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桌邊。在桌子上摸了一圈,終于摸到了水壺,還有茶杯。她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倒了茶,正往嘴裏送呢,就聽一道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水涼了。”
趙途途一口嗆在嗓子眼,咳的肺都要出來了。
在白鏡難得好心幫自己拍了半天背之後,趙途途問:“白師兄你怎麽在這裏啊?你怎麽走路都沒聲兒的啊!”
趙途途原本煞白的臉,此刻嗆的通紅,唇邊裂開的血口也裂的更深了,血沾了茶水從唇邊漫下來,浸的雙唇紅如茱萸。
“我不是跟你說過。”白鏡目光從她唇上淡淡掃過,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聽他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趙途途一頭霧水,“說過什麽?”
“你掉下去,我會接住你。”白鏡不能理解,“怎麽還害怕成這樣?”
掉了個僅萬丈的懸崖,就害怕到噩夢纏身,發高燒。想她前世是第一重天之主,怎麽如今換了個肉-體凡胎,就脆弱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