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走不動沒事,我背你。”

缪白已經走到孟柏身前,稍稍蹲身要去背她。

她單薄的肩膀在夜色裏就像一張紙,孟柏突然很局促,擔心會給缪白帶去負擔。

“你背我嗎……”

“嗯還不上來。”

“喔——”孟柏往前挪了兩步,一雙手搭在缪白的肩膀上,在身子往前傾的那一刻感覺有點緊張。

讓人背……好奇怪的感覺。

但還是往下彎了腰,一雙手圈着缪白的脖子,接着整個前胸貼了上去。

很快感受到缪白臂膀的力量,當缪白站起身來時,孟柏的心也跟着懸了一下。

唰唰——行走在草間,鞋履與雜草發出的聲音。

視線內,天已昏黑,四周全然都是樹影,田埂間的綠菜葉也變成了深的墨綠,整個世界都被刷上了深沉的色彩。

田裏呱呱,青蛙扯着喉嚨發出低悶的聲響。此起彼伏的旋律在孟柏心頭扔下一顆石子。

原來被缪白背是這種感覺。

“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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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孟柏自知是在沒話找話,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也沒什麽。”

“有什麽盡管說。”

“我重不重”

“輕到幾乎沒什麽感覺。”

“嗤——”孟柏輕輕笑了下,視線自然而然落在缪白的頭發上。

有時候她不怎麽敢觀察缪白,除非在缪白看不到的時候。

現在就是好時機。

烏亮的發在黑夜下更加驚豔,透過深黑色的衣領,能看到缪白光潔的脖子,黑與白形成極致對比。

随着輕盈的步伐,那一點點香味拂面而來。

清爽,柔和。

那一瞬間孟柏覺得有點玄幻,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惋惜,在這鎮上住了這麽久,卻在即将離開小鎮的年紀認識缪白。

要是早一點,再早一點就好了。

很快踏入院子,身後的鐵門吱嘎一聲,很快又合上了。

院內的核桃樹輕輕搖曳,枝條在風的作用下緩緩摩挲,沙沙簌簌,似是在歡迎鼓掌。

缪白駐足,正對着還有一扇門,進去就是她住的地方了。

孟柏胸口一熱,缪白這是要帶她進去了嗎

她其實一直對那扇門好奇,但沒敢提。

此刻孟柏仔細觀察,甚至有點像棂星門,裏面嵌了木板,門正上方牌匾上三個字,但模模糊糊的,孟柏眯着眼睛才看清那三個字:進士第。

這三個字,孟柏猜想應該是很多年前,家裏有人考上了進士才上的牌匾。

不過進士一聽就很老了,最早最早也得回溯到清朝吧。

那這可真的是個老院子!!

隆隆一聲,兩扇厚重的門打開,裏頭卻沒有光。

缪白踏上臺階,那瞬間屋裏的蠟燭才跟着亮起來,跳躍的火苗又讓內裏變得清晰。

環顧四周,非常古樸的裝飾,木質為主,有很多裝飾品,原諒孟柏年紀太小,這些東西她确實沒有見過,甚至叫不出名字。

但不管怎樣,依舊是可以有形容詞的:稀有的漂亮。

她猜想缪白家裏以前應該很有錢。

這裏面的寬度和面積都是她沒法想象的,感覺只住一個人甚至有點瘆人。

缪白讓她在躺椅上坐下, “等等我去拿藥。”

“好。”

孟柏坐在椅子上,仔細觀察一下了,覺得這建築肯定很老了,主調是中式,家具也是用的好木頭,不過缪白應該還是自己添置了一些家具,這裏面夾雜着一些洋玩意兒。

洋玩意兒有望遠鏡,骨雕,還有看起來像是古銅制作的水晶一樣的東西,散發着一股香暈,孟柏猜想應該是香水瓶。

屋子裏視線很暗,但也正是這種暗光讓整個空間都充滿了神秘感。

她哪兒弄來的這些東西啊現在這些東西也不流行啊,而且鎮上也沒有賣的。

思來想去也得不到答案,于是更加印證了缪白特別的存在,她連用的東西都和別人不一樣诶。

“想什麽呢”沒一會兒缪白從房間裏出來,手裏拿着瓶瓶罐罐。

“在想為什麽你家和我們家不一樣。”

缪白坐在孟柏身旁, “有什麽不一樣,板凳是板凳,桌子是桌子的。”

“可是你家的板凳和桌子就很特別,我都叫不出名字。”

缪白揚起唇角, “來,我給你先擦藥。”

孟柏不知道怎麽擦。

倒是缪白主動擡起她的腳,孟柏瘦,腳踝輕輕一握足矣。

傷口有點深,上面還有血。

橘黃的燭光下,孟柏的影子映落在地,缪白纖細的手指觸碰上她的腳腕。

指腹和肌膚接觸那剎那,孟柏小腿忍不住抖了一下。

“疼”缪白擡眼看她, “我還沒碰到傷口。”

“不,不是。”孟柏喉嚨滑動一下,該怎麽告訴缪白其實有點癢。

但孟柏不敢說。

見缪白手裏拿的小瓷瓶罐,青藍色的,看起來又像是什麽古董玩意兒似的。

“什麽藥呀”

缪白倒出一點咖啡色的粉末, “望江南,聽過嗎”

孟柏當然是搖頭。

“然後這是八角蓮,這是木芙蓉,都能治療蛇傷。”

聽得孟柏一頭霧水。

覺得自己還算聰明,但一到缪白這兒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了。

“都不知道诶,有時候覺得我們都不像一個時代的人。”

缪白笑而不語,将那些小粉末倒出來,輕輕嗑在手指上。

“等下可能有點疼,你忍忍。”

“嗯,我不怕疼。”

接着缪白撚了撚指尖,粉末落在孟柏的傷口上。

說不痛是假的,剛才那蛇本來就是下的狠口,加上這些奇奇怪怪的粉末,瞬間一陣刺痛。

“唔——”

“疼”缪白擡眼看她,眼裏有猶豫。

“還好。”

“痛就叫出來,沒事的,叫出來會舒服一點。”

“那我真叫了。”孟柏攥緊衣擺, “你別說,真的好痛!”

她卸下僞裝面具,真情實感起來,于是表情夾帶了一點兒痛苦,忍不住又嗷嗷兩聲,聽起來又慘又柔柔弱弱的。

不知道為什麽缪白想笑。

“傷口挺深,看來你是和那蛇結怨了。”

“我又沒惹它!”孟柏是有點小潔癖在身上的,這種野生動物光是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而且覺得有點髒啊。”

“确實有隐患,後面還得持續上藥,還好只是赤鏈蛇,要是別的毒蛇恐怕我都救不了你。”

缪白上好藥,替孟柏拉了下褲腿。

“以後還是我來找你,這一帶荒涼,确實蛇多,秋天晚上它們就喜歡出來遛一遛的。”

“這一帶蛇多”聽得孟柏背脊發涼, “你家應該沒蛇吧”

“沒有,它們不敢進來。”

孟柏這才松了口氣,實際上她是特別怕蛇那類人,剛剛已經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都不知道要是沒有缪白怎麽辦。

兩人就着蛇又聊了兩句,話題漸漸又飄到別的地方。

孟柏侃侃而談,她已經習慣了什麽都和缪白講。

講白天發生的事,講周安,講徐舟,講周木匠,講GM工程,什麽都講,好像話永遠說不完似的。

缪白常常就是聽着,點點頭,偶爾搭兩句。

孟柏說着說着停了下來, “我說的事情對你來說會不會很無聊”

缪白搖頭, “不會。”

“畢竟你好像是閱歷很豐富的人,聽我講這些會不會像是在聽小孩子胡言亂語。”

這正是孟柏所想,她是樂于分享的,卻也是怯于分享的。

“不會。”缪白依舊這樣回答。

要說無聊,有什麽比幾十年都是一個人無聊呢。

有時候缪白都在想,可能那棵核桃樹都沒她這麽孤獨,至少核桃樹有風吹,有日曬。

她卻像個會說話的啞巴。

是孟柏的出現——

缪白擡眼看了孟柏一眼,視線和她對上,語氣變得堅定起來: “真的不會,你盡管說。”

“好,那我說了。”孟柏朝缪白的方向挪了挪,兩人拉近距離, “明天我和周安要去城裏補課, GM工程組織的,學校好多同學都要去,你有什麽建議嗎”

缪白思考了一下, “我的建議是伺機而動,先看看他們會做什麽,後續我們再做打算。”

“但是我還是害怕班上的女生出什麽事情。”

“不會的,第一次補課就鬧出動靜來的概率不大。”缪白也是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頓了頓,還是不放心, “不過以防萬一,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補課。”

“一起去!!!”孟柏眸光閃爍,有那麽一秒鐘期待的,但下一秒否認了這種可能, “不行,白天出太陽的,你待在陽光下可難受。”

“也還好,如果太陽光不是很強烈,我是可以忍受的。”缪白側目看了孟柏一眼, “不過壞處是我是隐身的狀态,你看不見我。”

她是隐身的狀态,看不見她,但她還是在身邊。

光是想想這種可能孟柏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類似那種“私人秘密”的感覺,只有你我,絕無他人。

這個提議是具有一定誘惑性的,不過孟柏還是拒絕了: “算了,我覺得明天不會發生什麽事的,下次吧。”

下次好了,她想等一陣子,深秋一來,天氣自然就冷下來,陰天必然也多了。

到時候再叫上缪白也不遲。

缪白又看了孟柏一眼, “再議。”

一個不答應也不拒絕的回答。

天色漸晚,時間度得飛快,才聊沒一會兒,一眨眼又到了九十點鐘,自然也是孟柏該回家的時候了。

她覺得時間好短,恨不得一個小時當成兩個小時來用。

“怎麽每次都說不到兩句話就要分開了。”語氣帶着一點小小的不舍。

“沒事,來日方長。”缪白起身, “我送你回家吧。”

“我媽今晚不在家。”孟柏眨了眨眼睛,又補了句: “我爸也不在。”

“所以呢”缪白眼裏含着笑,大概知道孟柏下一句要說什麽,但偏偏要來一個明知故問。

“所以你去我家好不好我們再睡一晚上。”

孟柏表面神情無恙,實際心髒撲通撲通直跳,有點不敢看缪白的眼睛。

太奇怪了。

又不是第一次睡,但話說出來就覺得怪怪的,也沒什麽啊。

“天天讓我陪你睡,你不膩”缪白直勾勾盯着孟柏,目光灼得人臉頰發燙。

“不膩啊,哪有天天……”孟柏抿了抿唇, “不就連續兩三天而已。”

這個“而已”,孟柏咬得特別重,暗戳戳有種反駁缪白的味道。

“我考慮一下。”

“不要考慮啦。”孟柏言語帶着乞求: “說真的,我一個人在家挺怕的,大不了我給你講故事喽。”

“你給我講”

小屁孩兒能講什麽故事……

“不要小看我講故事的能力!我作文寫挺好的,故事當然能編。”孟柏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拉着缪白的衣袖, “走嘛走嘛,跟我走我就給你講故事,保證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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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實不相瞞,我有一個黃色小故事要講

缪:

(呸!bush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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