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鯨落（四）

鯨落（四）

鮮紅色的地火蓮印漸漸從桃夭的眉心浮現。污濁的血液染紅了整片問月潭。譚中的生靈都沒能幸免于難。鹿溪将桃夭攏在懷裏向岸邊靠攏。

“師妹，不要睡……”

五指插過女孩濕漉的發間，鹿溪顫抖着已露出白骨的手腕撫上女孩的鼻尖。微涼的氣息淺淺掃過，他的心猛烈驟縮的跳動了起來。

他将臉頰貼向女孩的發頂，反複輕蹭幾次後，似發現了桃夭鎖骨上的血痕，艱澀的将頭埋入女孩的頸側。

桃夭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腕間的封妖環不知道什麽時候斷了。她現在不用窺視都知道體內道修的靈脈算是全廢了，不過倒是體內的吞噬力本源救了她一命。

這天外的業火逃出封印躲入了桃夭本該結妖丹的丹田。近乎在絞殺陣法觸碰到桃夭和鹿溪兩人的一瞬間，妖丹所在處如無底的深淵，将還在不斷膨脹的地獄火吞噬了。

忍着胸腔炸裂的窒息感，她将體內僅存的修為都引到了妖丹所在的還在吞噬之處。

周圍妖風陣陣，起先還在蠢蠢欲動的雷霆已經歇了陣腳。夜幕裏稀薄的靈氣瘋狂的向女孩的丹田湧來。

體內吞噬之處以近乎霸道的姿态将金丹粉碎，而後漸漸浮出妖丹的形态。一圈圈古樸複雜的暗紋逐漸爬滿整個妖丹。

以後釋放的靈力怕是只能給別人療傷了，果然她注定和道修無緣。不用妖法的情況下，她只能靠結陣保護別人了。以身為陣眼，地獄火為筆，勾連天地。她果然是天生的畫陣師。

桃夭佛了，本來想借紅月之期的尾巴進升一個境界，這下真的欲哭無淚了。她怕是上輩子撅了賊老天的墳頭，才會落到如此田地。

意識漸漸回歸，桃夭察覺到了頸處傳來的絲絲密密舔舐感。有些道不清的心緒繞上心頭。

桃夭費力想要睜開雙眼，但察覺到空空蕩蕩的臂腕，她還是放棄吧。她現在還是妖态。

她調整半刻後，用力一推将還在發情的某人推到後仰在地。

“嘶～”鹿溪顯然也沒有意識到桃夭這會兒醒了。就這後仰在地，慵懶的開始舔食唇上還沾染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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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暗香溢滿胸腔，他沒想到桃夭的血液會如此香甜，盡然是有些上瘾停不下來，起初只是靈力耗盡想俯首察看一下傷勢，結果失控舔食起來。黑茶色的眼睛此刻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桃夭沒有看到鹿溪舌尖撩過的兩顆虎牙，将猩紅血液卷入唇齒的暧昧觀感。鹿溪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噬血的大妖。

尖銳的虎牙漸漸有凸起之勢，光影流轉見，盡是眼裏化不開的波光與迷蒙。擡指間畫滿了世間的萬衆風情。

鹿溪道:“師妹，這是何意？”

桃夭好笑道:“好喝嗎？”

“怎麽？師妹可是不喜我這樣？不過，”此刻似妖精一般的鹿溪突然緊貼桃夭的鼻尖輕喘道，“我歡喜師妹可是歡喜的緊呢～”

桃夭道:“你喜歡我？”

就這身下女孩偏過的臉側，少年沿着頸側細細密密的嗅了起來。良久才道:“他自是喜歡的。”

地上的桃夭突然笑了，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淡淡的問道:“你可知喜歡的界線在哪裏？”

淺紫色的眼睛慢慢睜開，輕輕撫上少年的心，望向少年微愣的眼睛，“喜歡的界線在這裏。你和他都不喜歡我。”

看着身子猝然後移的少年，桃夭混亂的思緒豁然開朗，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類似警告道:“不要在蠱惑鹿溪了！”

少年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桃夭卻不再接話，只輕輕的喚了一聲:“鹿溪，你該醒醒了。”

少年如斷線的風筝一般跌入女孩的懷裏。她倒是沒想到鹿溪居然是個半妖，雲夢鯨倒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母親為什麽要她不要複仇？桃夭貌似窺得歷史一腳，卻又感覺什麽都沒有看到。

桃夭單手撐着身體将鹿溪的腦袋抱在懷中，強忍着昏睡的困意。扯下衣服一角蒙上眼睛。

典籍有記載神狐一族有特殊的一脈，伴魂而生。雌雄同胞，一魂身死，伴魂才會開始生長。不過有些執念未了的神魂，在隕落後會靠執念潛伏在伴魂體內很長一段時間。

想來鹿溪偏愛女裝的喜好多半受伴魂的影響。不過典籍記載到仙盟之約後就沒有了。想來也是在幾百年前全族隕落的。

鹿溪說的那個姐姐會是他的伴魂嗎？如果真的是，不免有些惡趣味了些？怕不是有同性之好？沒事瞎勾引人是什麽毛病？

……

……

明明前世她答應自己，無論重來多少世，她都會陪在自己身邊。她現在抱着這斷袖又做什麽？

暗紅的血液沿着嘴角無聲的滑落，強行破關後，他的心脈終究是傷到了，寒玉似的骨節幾次握緊後，又釋然一般的松了，她到底和前世是不同的。

韓澤都不能确定被百家圍剿後的那幾年遇到的桃夭的記憶是真的，或者只是自己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