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鯨落（十一）
鯨落（十一）
“就是你想的那樣”
鹿溪越發愉悅的看着韓澤回道。
……
……
剛來的睡意就被空氣裏微妙的氛圍打斷，等桃夭一睜眼就被鹿溪眼皮上騷包的緋紅吓的一顫。
呵！這是什麽孽畜！桃夭順勢後退拍開了鹿溪還欲作惡的魔爪。
“師兄可是昨晚藥喝多？”
細眉微挑，桃夭略帶不确定的問。她這位小師兄可是瘋病又犯了？怎麽幾年前不扮的女裝今天又穿上了？這眼角上紅色的粉黛是要誘惑誰？
被無情拍開的鹿溪略微有些尴尬，他聽出來桃夭話裏的暗語，八成是說自己有病。桃夭大抵是不喜他面上的妝容的吧。
可他今早打坐醒來就這般模樣，索性就穿了女修道袍，他不知道桃夭今天也會來聽訓的。
鹿溪歪頭瞥見桃夭面上一晃而過的驚吓後，轉而從她眼中看到溢出的憋笑。心下了然。桃夭并沒有真的不喜。
忍不住開始心猿意馬，剛剛師妹她的手好軟，早知道拍自己時直接捉住了。鹿溪面上擺出一副受挫的樣子，視線卻若有所思的望向韓澤。
“都怪韓澤師兄這般粗魯，可是吃我醋了吼得這麽大聲，既如此不如妾身也來摸摸你。”
鹿溪将魔爪作勢撫上韓澤，只是他的手還未挨到韓澤的額頭，已經被韓澤抽出的噬月劍打到了手背。
桃夭看到鹿溪青白的手背立時泛起一道紅痕，鹿溪的皮子本就陰白，這下倒顯得那倒紅痕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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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眉間微蹙，這劍柄是注了靈力的，韓澤怕是真的想廢了鹿溪的手。意識到韓澤還欲打下的劍柄。桃夭頓感不妥，立刻出聲制止。
“師兄，別……”別這樣。
……
……
然而還未等桃夭喊完，韓澤微微一鈍的臂腕又迅速發力。轉而一記響亮的爆炒栗子用劍柄硬生生的甩向鹿溪的額頭。
本來只要一個側身就可以避過的鹿溪，也聽到了女孩詫異的驚呼，便故意停止躲閃，生生受了韓澤劍柄上十層的力。
原本以為不過是額角淤青的鹿溪，被抽中的剎那頭暈目眩。迅速調轉靈力撲向一直畫外看戲的姜清。
“莫挨我！我丢！”
姜清也被突然的一幕下呆了。殷紅的血液滲出鹿溪白皙的皮膚。他沒料到鹿溪一貫作妖會惹怒今天的韓澤。未閉關前他這位愛穿女裝的師弟也沒少鹹豬手過他們。
時間久了也變習以為常，只是剛剛韓澤澤劍柄上席卷而來的霸道之力分明的動怒了，鹿溪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惹到了韓澤，韓澤這家夥平時野慣了，剛剛怕不是真要手仞同門。
姜清本來是要扶鹿溪的，只是這孽畜躲避的太急直接快親上姜清他的小嘴，不對，是血盆大口……也不對是進食口……嗯，好吧快挨上他的唇，吓的姜清立馬推開懷裏的孽畜。
“師兄倒真是好狠的心啊！”鹿溪道。
韓澤他的靈力着實兇悍，想必他已是破了渡劫期的。他這一劍若真下死手，只怕自己會血濺當場。
鹿溪隐下心裏的慶幸，看着指間裏從額角滴落的血痕，好笑的轉向韓澤。本來想博小師妹的憐愛的，只是沒想到韓澤真下得去手，倒是自己輕率了。
“師兄！”
鮮紅的血滴刺到了桃夭的眼，身體已先一步伏到鹿溪身旁，擲出腕間的混天绫做紗布止住還欲滴落的血珠。
“師兄，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桃夭的這聲師兄是對韓澤喊的，就算他不喜鹿溪的親呢，那一劍拍開雖說重了點，但也是鹿溪自己自作自受。只是這第二劍，顯然是不加收斂的蓄意為之。
鹿溪這般裝扮大抵是又受體內狐妖姐姐的蠱惑。桃夭一直把他當成一個病了的人。鹿溪辨不清自己的男女之別，不懂得癡纏的界線。
如果可以，桃夭真希望當初也和韓澤他們能一同閉關。她也是長久的相處才發現鹿溪同所有妖一樣，也渴望同人的羁絆。
鹿溪和桃夭相處的最長，慢慢将這種牽絆的寄托轉移到她身上。桃夭一直都有所察覺，所有才會問他體內的伴魂，知道喜歡的接線在哪裏，依戀不等于喜歡。
桃夭不想和鹿溪羁絆太深，只是問月潭裏，他為自己擋雷劫終究讓桃夭欠了債。但是她不知道韓澤當初因為感受到她遇險，強行出關也傷了心脈。
人世間唯有情最動人，也只有情債最難償還。
“師兄，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兇？”
桃夭想起了問月潭邊，韓澤也是這樣不知輕重的胡亂的将鹿溪摔了個狗吃粑粑。韓澤真得喜怒無常，他怎麽可以這麽兇呢？
鹿溪怕不是是二狗子成的精，見誰都想尋釁滋事。桃夭面上不顯，心裏卻把這孽畜師兄——讨人嫌鹿溪貶了個遍。
韓澤眼神掃過背對着自己為鹿溪擦傷的桃夭，神色如常。只是視線卻直直的盯着桃夭還在輕觸男人皮膚的五指。
“兇嗎？”韓澤淡淡出聲，低沉的尾音裏能聽到陰鸷的不悅，神色幽暗的盯着桃夭的發頂。
鹿溪也察覺到頭頂灼熱的審視，嘴角挑釁意味甚濃，對着韓澤輕快一笑。
其他師兄弟也許未注意，韓澤卻看見鹿溪若有似無得劃過女孩的柔夷，不時貼近輕嗅女孩衣袖。還狀似無意的朝自己輕笑。
旁人看只覺得地上的男人将女孩攏在懷裏，桃夭她真的又軟又嬌。韓澤見女孩沒甚反應，顯然沒聽在意他的反問。
呵！沒人教過她什麽是不得體嗎？她那軟軟的身子都快偎到男人懷裏了 ，她就這般品味，竟是喜歡這娘娘樣的人？
“怎麽？腦子壞了，手腳也廢了？連這點傷都要別人幫你？”韓澤道。
“是我自作自受，連着師妹為我擔心了。”
鹿溪愧疚的看着胸前的女孩說的，桃夭并未接話，緊蹙着好看的眉心細細的纏着傷口。
“……”
只是這一幕落到某些人眼裏卻是變了味。怎麽傷她在意的人，這是連話都不願同自己說了？韓澤只覺索然無味。
……
……
“小師妹在意小師弟的傷也沒錯，畢竟七年的青梅之交。不過小師弟以及弱冠，這般戲弄韓澤師兄确實不妥。”
看戲良久的納蘭嫣然突然發聲。原本同門之間的打趣，最後居然見了血。隐約探到這其中關系某個契機，卻又抓不住。
但離間韓澤與這兩人的關系未必是壞事，畢竟以後雲夢鯨的掌權者也只會是她納蘭嫣然，韓澤和大師兄孟雲祈。
納蘭嫣然場面話說的漂亮，不過韓澤和桃夭他們聽的舒不舒服就不知道了。
青梅之交嗎？韓澤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縱橫，晦澀不明的收回了視線。
姜清看着對立的四人抓了抓頭，韓澤和納蘭嫣然平行而站，桃夭跪伏在鹿溪的邊上。
得了，這一大早敢情是蛋吃多了，一個個都鹹的。姜清他也不敢問，他也不敢說，默默坐在席案上看着幾人。
姜清對桃夭的記憶還停在幼時，那個眼睛裏盛滿琉璃色光的幼女，如今還未及十七，卻已初露風華，性子雖沉卻可愛的緊。
韓澤話裏是貶鹿溪暗裏卻是在對桃夭不滿，姜清這點耳力見還是有的。韓澤這火氣來得莫名其妙，他有些看不懂。
……
……
伴随納蘭嫣然語落，鹿溪感受到額上微僵的指骨，立時輕撫了上去，打斷了桃夭的愣神。
“師妹不必憐惜我，你這般紅了眼眶讓我如何是好？”
鹿溪拉過桃夭的手骨作勢要吻上去，四下一片寂靜，外殿的嘲哳不知何時也止了聲。
純靜的琥珀裏是溺死人的柔波繞指，綿延不絕。桃夭竟然在鹿溪眼裏悟出了一句話，如鯨向海，一往情深。
配上他眼角那勾人的嫣紅，倒是像極了美人病弱圖。可惜桃夭不是男人，看不懂他的深情，糊的眼屎她倒是看的真切。
桃夭忍着惡寒悄悄抽回手指，打斷了鹿溪一個人的獨角戲。她有些後悔把心愛的混天绫綁這麽個玩意頭上。
你會信一個二狗子一往情深的眼睛？反正桃夭不信。鹿溪這是做戲給誰看呢？桃夭她自己哭了嗎？答案是否定的。
桃夭只總結一句，鹿溪這是又扮上了。指望鹿溪不犯這怪癖，估計有點懸。桃夭好笑的抽了抽肩膀。
背對着身後的衆人，桃夭對着鹿溪比了個大拇指然後一個旋轉，順勢指頭倒下。口型比了個“有病”，便不再搭理鹿溪，接着重新伏在席案上趴着。
……
……
伴随一聲“夢瑤仙師”，衆門生對着殿首盈盈一拜。豎着高馬尾略顯英氣的女子擡手免了虛禮。
“煙溪洲的敦煌派向我派發出百家圍獵的請貼想必各位都已知曉。金丹期以上內外門弟子均可參與試煉。即日起每日的早訓便免了。有意參選的外門子弟可至禦靈臺測境界。境界過關者另行聽調遣。”
不待坐下的嘈雜，夢瑤仙師繼而對着韓澤一行人道，
“至于你們幾個……”
韓澤抱胸依着後案，淡淡掃了一眼桃夭，她剛剛又哭了嗎？莫名的煩悶絞的他難耐。
不過也是，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前世的軌跡進行。他又期待什麽？
韓澤空洞的将瞳孔轉向臺上的夢瑤仙師，淡笑裏帶着詭異的局促，不知道當時她挖心而死是什麽感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