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太陽◎
宋尋舟醒來的時候, 屋裏昏黑一片，不見妻子的身影。
他沒出聲，重新把眼睛閉上, 差不多兩分鐘過去, 才翻身去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表。
手表是彩禮中的一樣, 夫妻倆誰也不會戴出去，只留在屋裏看時間用。
手表指針轉動的聲音會讓夜裏睡不着覺的人更加難以入眠。
勞動帶來的疲憊能讓宋尋舟伴着薛國樹巨大的呼嚕聲睡覺，小小的指針轉動聲音還不會吵到他。
看到手表上的時間, 他以為手表沒電了。
手表轉動的指針告訴他, 不是沒電了。
九點五十分，妻子又不在身旁，不可能是晚上。
難道是上午九點五十分了？
想到這種可能, 宋尋舟趕緊起床，顧不上身體的酸痛，換穿好衣服去院子裏洗漱。
他們夫妻的洗漱用具都在自己房間裏, 房內的兩個熱水瓶，總有一個裝有熱水, 現在井水是真的很不幹淨，他就用熱水, 在院子裏刷牙洗臉了。
外面依舊是刮風下雨的天氣, 不過風雨比昨天小多了。
齊玉珍正坐在竈膛前，廚房裏就她一個人，她沒點煤油燈, 竈膛裏也沒微弱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 很難會有人發現她坐在那裏, 宋尋舟走到廚房門口, 一眼就注意到她了：“現在是上午十點嗎？”
“差不多是這個時間了, 鍋裏有給你準備的早飯，你吃完早飯我就開始做午飯了。”她看出丈夫此時已經洗漱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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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床一向比她早，等她醒來，看到的都是他洗漱完的樣子。
丈夫比較在意個人形象，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估計是這些天勞動太過疲憊，今天又沒有事情，他就睡遲了，齊玉珍看他睡得沉，沒打擾他，自己先起床幹家務了。
今天不用參加勞動，早飯是簡單的米湯和炒雪菜，宋尋舟給自己盛了一碗米湯，夾了點炒雪菜就坐在飯桌前吃早飯。
他吃飯幾乎沒動靜，喝米湯也不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安靜解決完早飯，漱口過後，宋尋舟把碗筷都洗了，主動道：“我來做中午的午飯吧。”
“行的，交給你做了，我給你打下手，家裏蔬菜有點多，我找些比較蔫的，先吃蔫掉的菜。”
臺風天，田裏的糧食要搶收，小菜園子裏的菜自然要趕緊收起來，家裏這些天還真不缺蔬菜，她去挑菜，爛掉的不要了，不扔，用來喂豬喂雞。
宋尋舟跟她一起挑，問她早晨怎麽不把自己叫起來：“我看你已經把我昨天的髒衣服都洗了，你現在身體不舒服，家務給我留着就行了。”
下雨刮風的天氣，他們小兩口洗好的衣服都挂在外間，他起床路過外間，很快發現自己昨天的衣服已經被洗幹淨了。
“我看你睡得香，沒忍心吵醒你，我身體不舒服，你身體很舒服嗎？”
“我身體不是特別爽利，不過精神挺好的。”
每天睡十幾個小時和偶爾一天睡了十幾個小時是不同的概念，他确實覺得自己精神不錯。
齊玉珍：“要是爬屋頂補漏的活，就讓你來了，我平時還能爬，現在不能爬，洗衣服沒多少事情，你檢查過我洗的衣服嗎？有沒有洗幹淨，沒有洗幹淨只能你自己再洗一遍，我已經盡力了。”
“我沒那麽多事情，別打趣我了，弟弟妹妹出門了還是在房間裏？”
“濤聲濤明在房間裏躺着，玉蓮早上跟着媽媽出門去找爸爸了，說是吃午飯的時候回來，到時候給爸爸送飯，今天你做飯，我們大家都有口福了。”
只要雨不停，爸爸就一直住倉庫裏，下雨這些天都是家人給他送飯吃。
宋尋舟：“你等着，等我挑完菜洗個手。”
他這是在威脅人的語氣嗎？
齊玉珍好似明白妹妹為什麽不怕自己生氣了。
挑好菜，洗過手了，宋尋舟也沒有捏她臉或者故意将滴着水的手貼她臉上的行為，只說：“我不經誇，你以後在我們的房間裏誇我，不要在別的地方誇我。”
“聽你的，我還以為你要教訓我呢。”
“你誇我，我為什麽要教訓你，前面是我在開玩笑。”
“原來如此。”
宋尋舟暫時略過做飯的話題：“今天家裏還有什麽活嗎？有的話告訴我，我看着能不能半天完成。”
“沒有了，你吃完午飯就在房間裏躺着，也可以看看之前在高中買的一堆書，我建議你躺一天比較好，久坐會讓身體更不舒服，學習的事情先放着。”
宋尋舟：“你下午休息嗎？”
“我下午不休息，待妹妹房間縫補一些衣服。”
“是需要用到縫紉機嗎？”
“用不到縫紉機，針線就行，不想打擾到你，你好好休息，我白天躺不下來，就在妹妹房間幹點活，聊點她學習上的事情。
到底是要讀初三的學生了，跟她交代幾句，讓她接下來一年認真學習，做好充分準備應對高中的入學考試。”
她不想打擾丈夫休息，他真的太累了。
宋尋舟：“我昨晚已經睡了很久，下午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齊玉珍聽出丈夫的意思，他應該是想讓她陪着他吧？
“那我在我們房間裏縫衣服，我想問你高中學習需要注意什麽，回頭告訴妹妹。”
“盡管問我，我會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不過只是我自己高中學習的經驗，每個省份學校教學方式都不太一樣。”
“我說是說想告訴妹妹高中學習需要注意什麽，實際是我自己想聽，我已經沒法體驗真正的高中生活了，所以想聽你說說，如果妹妹考上了，我也想聽妹妹說。”
宋尋舟有句話快到嘴邊了，沒說出來，只應了一聲。
...
陰雨天氣過去，太陽出來，夏天的感覺回來了。
齊玉珍不喜歡夏天的感覺，喜歡陽光燦爛的感覺。
“需要幫忙嗎？”正在洗菜的宋尋舟問妻子。
齊玉珍正和妹妹一起搬着一床看着就很沉的大棉被。
姐妹倆要把大棉被搬到大門前的空地上曬，家裏沒有能支撐被子的晾衣杆了，她們就提前把長凳搬出去，用長凳架住棉被。
齊玉珍：“不用，你專心做飯好了。”
姐妹倆搬着被子出去，被子放好了，齊玉蓮直說：“等冬天再曬也來得及，為什麽大夏天曬被子，我感覺被子沒潮啊。”
曬被子是體力活，能把人累死。
媽媽讓她們把棉被搬出來曬曬，媽媽的話又沒辦法不聽。
齊玉珍朝院子裏看，丈夫剛洗完菜去廚房了：“今天辛苦點，中午有好吃的飯菜呢。”
她很清楚妹妹的性格，臺風天家人都去搶收，她可以獨自包攬家務沒任何怨言，一旦臺風警報解除，就恢複原來的性格了。
恢複成幹一點家務就要抱怨好幾句的性格。
今天午飯确實會比較豐富，是媽媽說要做頓好的，給爸爸補補身體，為着田裏的糧食，短短幾天，爸爸瘦了一大圈。
想到姐夫做的飯菜，齊玉蓮沒抱怨了：“姐姐，你說我們要不要多曬曬太陽，去去黴氣，不能只曬糧食和衣服。”
這些天憋悶壞了。
今天出太陽，生産隊的主要任務就是把糧食搬出來曬，幾個幹部必須幹活，社員就自覺幫忙，不幫忙也無所謂，畢竟不給算工分。
濤聲濤明被爸媽帶去曬糧食了，糧食還得上交，必須安排幾個人輪流巡邏盯着，不光要防止被人偷，還要防止被小動物啄吃。
“不是非得坐太陽底下，咱們坐門口的位置，可以看着院子裏的糧食，也可以看着外面的被子。”
隊裏的糧食需要曬，家裏的糧食也要曬，家裏糧食就是姐妹倆上午一起曬的。
宋尋舟在開始做飯前沒閑着，把衣服分成幾批，早晨洗一批曬起來，下午洗澡前就能收起來，洗完澡再洗一批，幾天就能把所有衣服都洗完曬一遍了。
丈夫忙洗曬衣服，齊玉珍也跟着忙，忙了半個上午，剛搬完沉重的棉被，她想坐下來休息了。
姐妹倆坐在門口，齊玉蓮開始念叨不想上學。
初中快開學了，她即将升入初三，開學第一天，媽媽會跟她一起去學校，找校長問介紹信的事。
介紹信不是說開就能開。
現在的工農兵大學學生不就要群衆推薦，領導批準，學校考核嘛，要是讀初中也得來這麽一套，需要群衆推薦，媽媽會發動自己的人脈，讓親朋好友推薦自家小女兒
無論是找社員推薦還是學校老師同學推薦，對齊玉蓮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她不想成為衆人目光焦點。
“媽媽沒去學校找老師前都來得及，你可以後悔的。”齊玉珍知道怎麽對付妹妹。
“我不後悔！初中畢業後不去讀高中的話，我要幹大人的活，拿的卻是小孩子的工分，我還是努力背書，再在高中讀三年比較好。”齊玉蓮成功恢複鬥志，高中畢業剛好拿大人的工分。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姐妹倆聊天聊地，聊到廚房隐隐約約有飯菜香味飄出來。
齊玉蓮問姐姐，今天怎麽不去廚房幫姐夫打下手做飯了。
姐姐和姐夫讓她想到個詞，什麽膠什麽漆的，忘了，形容夫妻感情很好。
他們倆除了幹活，幾乎天天黏在一起，今天姐姐居然能放着姐夫一個人待在廚房。
她想說卻忘記的詞是，如膠似漆。
“不然你和姐姐一起進去幫姐夫做午飯？”她主要是擔心妹妹尴尬，另外，她也擔心妹妹又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不要，其實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躺到吃午飯的。”
“玉蓮，姐姐有幾句心裏話跟你說。”
齊玉蓮看着姐姐認真的神情，有點慌張：“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偷懶躺床不幹活，你讓我幹什麽活，我就幹什麽活，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怕姐姐終于因為自己的懶勁生氣了。
姐姐認真生氣還是有點可怕的。
齊玉珍：“你知道錯了就好，不過姐姐不是想跟你說這些，姐姐說的話，你千萬別在姐夫面前說。”
原來不是要罵自己，齊玉蓮表情一松：“什麽啊，居然不能在姐夫面前說，姐，你難道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別瞎想，是說姐姐和姐夫相處的一些小經驗，姐夫在做飯的時候，姐姐沒事情做也會假裝挺忙的樣子，就像現在，我們看似坐在門口閑聊，确實是在閑聊，但是能把我們當做在看着棉被和糧食，不是無所事事。”
“原來要說這個，這個我熟，媽媽在旁邊的時候，我也會裝成很忙的樣子，省得媽媽讓我覺得很閑，給我找活幹，沒想到姐姐你也用到這招了。”
“沒辦法，你姐夫太勤快了，姐姐總得找點事情做，不要讓姐夫産生一種，只有他在幹活，姐姐什麽都不做的想法。”她哪能想到自己會用到這招。
齊玉蓮想法不太一樣：“姐姐什麽都不做，姐夫也不會有怨言的，畢竟這是姐夫的心病，和姐姐做不做家務無關。”
她已經不說是毛病了，說是心病。
“那你覺得姐姐是能整天閑着的人嗎？”
“哦，當我沒說能，姐，棉被不會被曬焦嗎？”齊玉蓮注意力轉移到棉被上。
剛剛在想心病的齊玉珍，往棉被上看去：“所以我們得看着，我也不好說會不會被曬焦。”
看見媽媽和哥哥們的身影，齊玉蓮不管大棉被會不會被曬焦了，站起來就要去廚房吃飯，見姐姐還在愣神，趕緊抓住姐姐的手：“姐，你發什麽呆呢？”
“沒發呆，我們等媽媽濤聲濤明走過來，一起去吃飯。”
作者有話說：
預收文《媽媽去哪了[年代]》求收藏呀~！
【文案】
謝衡娶了個蕙質蘭心的賢內助妻子，妻子在家相夫教子，在外勤勞能幹，有妻子在，他都不需要沾手家庭瑣事。
這樣一個好妻子，好媽媽，某天突然丢下丈夫孩子跑了。
...
冉文霜不知道自己離開後，被別人說成“狠心”“裝模作樣”的壞女人，也不知道大院裏熱心腸的家屬們忙活着給她丈夫找老婆，給她孩子找後媽。
将手頭上的事情忙完，冉文霜回到部隊看望丈夫孩子，聽聞曾有不少人想給丈夫介紹結婚對象，統統被丈夫拒之門外。
她知道了并不生氣，還找丈夫認真商量。
從前他執行任務不常在家，将來她要忙自己的工作，沒有太多時間照顧他和孩子，是該考慮離婚事宜了。
所幸他在部隊有吃有穿，孩子們也已經是上學讀書的年紀，不需要她整天陪伴。
只要他同意，軍婚離婚不是難事。
等她穩定下來就把孩子接到身邊，不影響他二婚。
謝衡不同意，讓她別再提離婚的事。
夫妻共同生活十年，他從不曾忘記婚前的承諾。
他不會成為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
——媽媽去哪了？
——媽媽去找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