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神”

第7章 “上神”

◎趕鴨子上架。◎

林風致來不及細思,就被氣勢洶洶的周棋等人圍堵在山下。

好在趙睿霖修為高出他們一個大境界,他們之間修為最高者周棋約是金丹後期的境界,趙睿霖已是元嬰期修士,是以對方雖然忿忿不平,可在趙睿霖面前卻還不敢造次,仍按禮數向趙睿霖行禮。

“見過長夢仙君。”周棋帶着衆人掐訣行禮,只是那禮依然帶着點心不甘情不願的怒意。

趙睿霖低聲一嘆,柔聲開口:“周仙友,本仙知曉你此番為何動怒,不如暫請入聽月小築飲杯靈茶息息怒,我們慢敘。”

“在下與貴宗已無甚可敘。當日因仙君惜我等之才,有伯樂之恩,在下心內感動方受仙君所托,入昆虛培植這片玉笈,誰曾想昆虛萬年大宗,長夢仙君堂堂元嬰上修,竟也欺我等散修修為低下,身後無依靠,議定的報酬推三阻四遲遲不付,反倒要我等填進不少資源,我等絕無可能再留。今日既逢仙君,就此請辭。”雖然趙睿霖境界高他許多,但周棋依然據理力争。

“周道友,此事鄙宗确有不妥,本仙向你致歉,至于請辭一事,還望道友再斟酌一二……”

趙睿霖眉心緊蹙,溫言勸道,奈何周棋怒意正盛,絲毫不給面子,一語打斷。

“仙君不必多勸,在下意已決,再有一事,我等皆為散修,賺些修行用度所需本就不易,我自己尚且罷了,但我這小弟子不日便要突破結丹,正是急用錢資的時刻,先前貴宗欠下的靈石,與在下墊用的材料,還請貴宗結清,否則莫怪在下……”周棋說到這裏卻忽然一收,只深深看了眼趙睿霖。

未盡之言,衆人心中洞明。

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

以昆虛如今情況,在外頭名聲本就不好聽,若然此事傳揚出去,必然雪上加霜,日後招新納才尋求合作将越發困難。

果不其然,趙睿霖眉心蹙得更緊,眸現愧意,似乎也對宗門捉襟見肘的景況很是無奈,卻又拿不出什麽解決的辦法來。

林風致旁觀至此已然看懂。雖然眼見趙睿霖被人為難,但她心底并沒站在昆虛這一頭。

她也是散修,修了數十載,最是清楚散修的日子有多艱難。修仙除了看個人天賦和造化之外,還需要龐大的資源支持,在修仙界的資源被絕大多數仙宗占據和傾斜的前提下,散修要想獲得修行所需,要付出十倍艱辛,而得到的每一枚靈石都要掰成幾塊來用……她完全能明白周棋咄咄逼人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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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昆虛辛苦了幾個月,以為能換到靈石,不料卻賠了夫人又折兵,換作是她,她也要發火。

不過這是昆虛和周棋間的矛盾,她一個外人沒資格開口,便默不作聲站在趙睿霖身邊。

那廂周棋倒也暫時閉嘴。以昆虛名聲來威脅趙睿霖本就只是下策,他們幾個散修求的是財,又不是真要與昆虛為敵,是以撂下話後他便暗暗打量她的反應,試探她的底線,只是探究的目光看着看着,忽然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林風致。

“這位是……”周棋狐疑地盯着林風致,怒氣暫緩問道。

九寰仙界重禮數,低修見上修是需要行禮的,林風致被他一看,下意識便要行禮,只是還未躬身,一股無形之力湧來,硬生生阻止了她的動作。

“此乃本宗清瑤上神。”趙睿霖聲音響起,如同珠玉冷冽,沒了先前溫和。

這聲音刺入魂神,讓林風致一震,想起自己與昆虛的交易,匆匆與趙睿霖交彙一個眼神。

趙睿霖目露祈急之色。

林風致想罵髒話了——

還沒準備好上位當上神啊,怎麽這就開始了?

上神是什麽樣的?秋月明又是什麽樣的?她見都沒見過,怎麽裝?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麽?

各種念頭充斥在腦中,卻又不能在面上顯露,她沒見過秋月明,也不認識什麽強修上神,不知道真正的上神會是什麽模樣,只能自己揣摩拼湊。

傳說裏的秋月明是個出名的大美人,名氣比五華山的孫靈若大得多得多,這樣的美人應該有些驕矜的?她是九寰難得一現的修仙奇才,和封默同樣天賦過人,大抵會像他那樣恃才傲物,自信且冷漠?她還是昆虛宗的上神,名聲響亮,有天賦也有能力,一宗之主總該有些威嚴方能服衆吧?

林風致在心裏七拼八湊,硬着頭皮微仰下巴,扯動唇角,牽出個表情來。

那表情似笑非笑,三分驕傲,三分威嚴,三分冷然,一分的高深莫測……

至于境界,她身邊有元嬰期的趙睿霖,應該會施法替她遮掩,而周棋才金丹期,必不敢當着趙睿霖的面施術探究她的真實境界,這一來二去暫時也能勉強瞞過。

倒是周棋聽到她的身份,立時便客氣許多,向她行起禮來:“原來是清瑤上神,久仰久仰,上神玉姿仙骨,果如外間傳聞那般,今日得見,實乃在下之榮幸。”

林風致只覺頭皮跳了跳——她模樣沒有變化,從前可沒人誇過她玉姿仙骨,可見一個身份,足夠改變許多東西。

“周道友過獎。”她擺擺手,淡道,“聽長夢仙君提及請了位極擅培育仙植靈藥的道友入宗代為培植玉笈,本仙早就有心拜訪,奈何閉關多日,此時方有空暇前來。”

周棋聞言卻是一愣,問道:“上神今日來此,是為了見我?”

林風致又與趙睿霖對視一眼,颌首道:“正是。天生萬靈,地生萬物,這萬靈萬物之生長自合天地之意,本仙一直覺得能夠潛心鑽研育靈之道者,必是心懷天地,神系蒼生之人,辟蹊徑而修,感自然之悟,定有大才能,是以出關後第一樁事,就是前來見見先生,想與先生探讨這天地萬物自然之律,料來定能有所感悟。”

一大頂高帽落下,聽得周棋身心舒暢,來自上位者的賞識與肯定更叫人愉快,周棋愈發客氣,謙虛道:“上神謬贊了,‘先生’之稱周某愧不敢當,只是這萬物萬靈之道,您若果真感興趣,周某倒是願與您探讨一番的。”

“真的嗎?那先生可得在鄙宗多留段時間,一來讓我好好招待先生,一則也請先生說些萬物生長之道予我……”林風致“驚喜”道。

從前行走仙界,她接觸過許多像周棋這樣的散修。他們不以劍、法入道,而是精研某一類方術。他們心思最為單純直接,很少有那些彎彎繞繞,也并不好戰,是以她也了解,他們自身道行并不高,在有大成就前,他們多數都懷才不遇,故而心中大多都渴望得遇伯樂,一展所長。

趙睿霖能夠将人請回昆虛,多少也因為周棋覺得她是伯樂。

“好說好說……”

周棋臉上見笑,抱拳道,可他正要應允,卻被身後的弟子打斷。

“師父!莫忘了正事。”

看來師父好哄,他身後這小弟子卻不易哄。

周棋得他提醒,立刻想起正事,雖無先前那般憤怒,但神色亦是一醒,斷然道:“多謝上神好意,然而此番周某不可再留,上神亦不必多勸,我與貴宗已經無甚可說。”

“先生先前所怒之事,本仙也已聽說,此事确是鄙宗之過,本仙先代昆虛向先生賠個不是,望先生海涵。”說話間林風致抱拳略躬身,眉間冷漠一掃而空,誠懇致歉。

見她這般姿态,周棋忙退到側面,避過她的禮,道:“上神不必如此,此事……”

他也想說些不計較的場面話,可又礙于利益矛盾難以出口。

“先生是位心胸寬闊的修士。”林風致笑着收回禮,不慌不忙續道,“本仙承認鄙宗近日庫房空虛,賬上靈石不足,這才拖欠先生報酬數月。先生要走,鄙宗絕不敢阻,欠先生的靈石,也一定會補齊,只不過如此一來,先生這些時日在玉笈山的心血,便要付之東流,先生真的忍心?”

一語戳中周棋心裏最大軟肋,他目光一黯,神情更加為難,只有身後的弟子還在暗暗提醒他:“師父,莫聽他們蠱惑。”

“其實……此事尚有轉寰餘地,不知先生可願聽本仙一言?”林風致放柔語氣問道。

周棋嘆聲道:“你說。”

“先生,靈石可作報酬,你傾心培育的玉笈髓筍,難道就不能嗎?”林風致笑起,高深莫測,“既然靈石不夠,你我不妨更改一下合作方式,從你培育出的玉笈髓筍中抽取部分作為報酬,你看如何?”

“髓筍?”周棋驚愕望向她。

林風致點頭:“正是。髓筍的價值無需我多說,先生最是了解。培育此物需要特殊的環境,在外頭找不到比玉笈山更适合培育髓筍以及鑽研玉笈髓筍的地方,先生當初願意進入鄙宗,料想也希望借此機會觀察研究髓筍吧?”

周棋被她說中,沉默起來。

“如今這片玉笈已有小成,先生一片心血,想來也不忍就此付諸流水,再者論先生的弟子突破在即,也需要一個安穩的洞府閉關,昆虛山靈氣充沛,是再合适不過的閉關場所。”林風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靈石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你我合作何必非拘泥那數十靈石呢?”

語畢,未等周棋回答,她又問向趙睿霖:“姑……長夢山主,您看呢?”

趙睿霖久未發話,聞言知是林風致在征求自己意見,便道:“長夢遵上神之意。”

“你們願意讓出幾成髓筍給我?”周棋已然心動,卻也沒直接答應。

“根據髓筍市價,以及先生培育的髓筍産量,我們需要測算。”林風致斟酌片刻道,“給我五天時間,我必定給先生一個滿意的答複,絕不會叫先生吃虧。”

“好,在下就等你們五天時間。”周棋也幹脆,語畢便行禮告辭,帶着弟子又退回玉笈山。

四周再度安靜下來。

“今日多謝小友解我燃眉之急。”趙睿霖望着周棋衆人遠去的身影大松口氣,又誇道,“小友才思敏捷,來日必非池中之物。”

這樣敏捷的反應力和果斷的決策力,她想曾弦那老二這次總算替宗門做了件好事。

林風致張嘴活動假笑得快要僵硬的下颌,片刻後才盯着趙睿霖開口:“姑姑,我要見祈懷舟。”

“他因為施法與你結契耗損頗大,需要閉關幾日,你找他有事?”趙睿霖不解道。

“找他讨個說法。”林風致眯了眯眼道,“因為……你們騙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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