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是我想抱,拜托你給我抱。◎
鼻尖一下子酸得不像話, 熱意洶湧向眼眶,仿佛連腳也感覺不到疼了。滿眼都是陳嘉遇緊鎖的眉,布滿擔憂的神色, 将心口脹得滿滿的, 黏膩而柔軟。
在男人心疼的注視下, 她嗓音悶悶地開口:“你不生氣了嗎?”
陳嘉遇這會兒哪還顧得上那個,眉心蹙得更深,啞聲問:“哪兒疼?”
喬落蘇吸了吸鼻子,指向自己的右腳。
男人毫不避諱地握住她腳腕, 把裹了三層襪子的腳從拖鞋裏拿出來,揉了揉隐約凸起的那塊。
“怎麽弄的?”他嗓音溫柔下來,和他手裏的動作一樣。
喬落蘇小聲道:“可能是吹空調着涼了。”
陳嘉遇嘆了一聲, 把她的腳輕輕放在沙發上, 快遞盒蠻力撕開,拿出一張裏面的藥膏。
刺鼻的藥膏味充斥整個房間,喬落蘇皺了皺眉,男人面不改色地一只手拿着藥膏, 托着她小腿, 另一只手把襪子一層層脫下來。
空調屋裏, 她的腳還有些冰, 陳嘉遇用掌心捂住。
熟悉的溫暖包裹上來, 仿佛瞬間把痛意都驅散, 喬落蘇低頭看自己的腳, 白得發光,就那麽靜靜地躺在他寬厚手掌上。
陳嘉遇在男生中也挺白, 但跟她比起來就不算白, 一種細膩和粗犷的差別, 令她心頭一熱。
他其實不是擅長體貼的性格,但對她從來很細致。
雖然兩人已經是最親密無間的關系,這還是他第一次握她的腳,喬落蘇有點害羞地蜷了蜷腳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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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遇卻以為她冷,指腹磨了磨她光潔的腳背,輕聲道:“忍忍,貼上藥膏就好了。”
他不再磨蹭,迅速把藥膏背面撕開,小心翼翼地貼在她踝關節,重新給她穿上襪子,才坐到沙發上。
之前他一直都蹲着。
喬落蘇以為結束了,他卻還是沒松開,把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輕揉着疼痛的部位。
似乎平時習慣了大力,這會兒手裏握着她的腳,像握着什麽寶貝似的太過小心,不知該如何把握力道,反而揉得特別輕。
像撓癢癢似的,喬落蘇忍不住發出聲音。
他手指一頓,緊張地看過來:“弄疼你了?”
“沒。”喬落蘇臉熱了熱,小小聲,“可以重一點。”
這副場景莫名讓她想起點別的,可她向來是求他輕一點。
此刻他像個毛頭小子,握着她的腳萬分小心的模樣,讓她心口變得滾燙。
男人漸漸找到了合适的力道,喬落蘇也抽空給杜姐發微信,說陳嘉遇今天在這兒,不用送飯了。
喬落蘇把手機放下,目光重新落向男人認真的側臉,四下安靜,心跳也格外安寧。
她輕聲開口問他:“你是不是聽到我爸那句話了?”
男人眉梢動了動,唇角也幾不可見地一動:“聽到了。”
“他胡說八道的,他根本什麽都不懂。”喬落蘇小心翼翼地拽住他袖子,晃了晃,“你這幾天都不理我,是不是生氣了?”
陳嘉遇停下手裏的動作,手掌握住她腳,擡眼看過去:“不是生氣,沒理你也不是因為這個。”
喬落蘇眨了眨眼,望着他。
有點難過罷了。
但難過這個詞似乎跟他很不相配,他也沒打算說給她聽,只是解釋了其他的:“那天晚上臨時有任務,手機交了。事情也剛發生,我确實有點情緒,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頓了頓,他嘴角淺淺一彎,帶着點自嘲:“你不是也沒理我。”
“我沒有不理你。”喬落蘇低下頭,眼眶泛酸,語氣也格外委屈,“我以為你生氣了,我不敢和你說話。”
男人眼眸一顫,握着她腳的手指不由攥緊了些,忽而唇角輕扯,滿臉無奈地嘆了一聲,用另一只手把她擁入懷裏:“笨蛋。”
眼眶憋着的熱意都洶湧出來,瞬間浸濕他胸口的衣服:“我不是笨蛋。”
“說你是就是。”頭一回他嘴上沒讓她,低頭吻她的發心,“笨死了。”
喬落蘇眼淚流得更厲害,止不住,一邊抽抽搭搭一邊捶他的肩:“你欺負我……”
陳嘉遇低頭沉沉地笑着,将她下巴托起來,看見女孩梨花帶雨的臉,忽然心口一窒,笑不出來。
眼看她肩膀抖了一下,又一串眼淚掉下來:“你手摸腳了……”
陳嘉遇本想直接給她抹眼淚,無奈從茶幾上抽了張紙巾:“自己的腳還嫌棄?”
“那也是腳。”喬落蘇搶過他手裏的紙巾,自己給自己擦眼淚,“離我的臉遠一點。”
陳嘉遇忍不住笑出聲:“矯情。”
嘴上說着矯情,眼底卻全是縱容和寵溺。
矯情也好,笨蛋也罷,都不是真的在罵她。只是她在他眼裏更鮮活立體,更可愛,讓他忍不住更加着迷的點。
于是在她開口嫌棄自己之前,陳嘉遇自覺起身到玄關去換了拖鞋,順便去廚房洗了洗手,坐回來時,肆無忌憚地将她摟入懷裏,擡手摸摸她臉頰:“腳好點了嗎?”
“嗯。”喬落蘇依舊忍不住抽抽着,但已經沒眼淚了,聞着男人胸口熟悉的味道,很安心,卻依舊帶着點忐忑,“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生氣?”
“怎麽總怕我生氣?”陳嘉遇無奈地摸摸她臉,“我有那麽容易生氣麽?”
喬落蘇抿抿唇,嘟哝道:“就是覺得你可能會生氣……”
陳嘉遇望着她眯了眯眸:“你是不是幹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兒了?”
喬落蘇忙不疊搖頭:“沒有。”
男人手指勾住她下巴,輕輕摩挲:“那就行,說說看,我盡量不生氣。”
喬落蘇咬牙閉了閉眼,硬着頭皮開口:“其實我那時候同意跟你結婚,是因為……”
陳嘉遇眉梢一挑:“因為什麽?”
“因為……”她吸了口氣,繼續七鵝群依五而爾七五貳八一看最新完結肉文清水文,“因為覺得你假期少,又離得遠,所以可能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我想……結婚之後我還能跟以前一樣……”
男人望着她,臉色變得有些複雜。
喬落蘇心口一陣猛跳,拽拽他衣角:“說好不生氣的。”
陳嘉遇望着她扯了扯唇:“我還當是什麽大事。”
喬落蘇一怔。
“我原本就沒指望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嫁給我。”陳嘉遇十分平靜地望着她,“你答應跟我結婚,總歸有別的理由,否則對你來說這樁婚姻一無是處,你為何要答應。”
喬落蘇小心髒緊張地亂蹦着,聲音也有些抖:“那你沒生氣嗎?”
男人深邃的眸裏看不出喜怒,下一秒,又變得更沉一些:“生氣。”
喬落蘇眼皮一顫,心慌了:“那……”
“生氣你不會哄我嗎?”陳嘉遇面色沉沉地盯着她,“你到底在怕什麽?”
怕什麽?她也說不清。只是覺得他可能在生氣,就沒有勇氣去主動面對。
哪怕他對她千般溫柔萬般好,在她眼裏終究是個男人,還是個軍人,那種滲入骨髓的硬氣和威懾沒法忽略。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究竟算什麽,會不會突然之間,那些溫柔體貼都消失不見。
假如他真的對自己發火,她基本毫無招架之力。
陳嘉遇看着她顫抖的目光,無奈地嘆了一聲,握住她手。
“喬落蘇。”他認真地叫她名字,盯着她的眼睛,“我也是個人,有自己的情緒,我不可能永遠不生氣。你心情不好我都會哄你,我生氣了,你就不能哄哄我,一定要躲我遠遠的嗎?”
喬落蘇胸口顫動:“你們男人還需要哄……”
陳嘉遇笑了笑:“男人怎麽不需要哄?”
心裏一塊石頭落下了,她終于能輕松地面對他,心跳也逐漸平複下來,一臉認真地望着他:“那你需要我怎麽哄你?”
陳嘉遇摟住她腰,唇角痞氣地勾着:“自己想。”
喬落蘇從來沒哄過人,也想不出什麽好聽的話,索性心一橫,擡頭對着他唇瓣親了一口。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剛要結束,卻被男人溫熱的手掌按住後頸,比剛才濃烈滾燙千萬倍的吻落下來。
她被他抱起來放在腿上,感受到溫度逐漸失了控,擡手在他肩膀上推推:“大白天的,等晚上再……”
剩餘的話被他吃下去,帶回卧室裏。
神智潰散的那一秒,腦海裏仿佛有光閃過,什麽都聽不見了,只有他在耳邊的低喃:“晚上有晚上的任務,先補作業。”
在這件事情上,陳嘉遇從不吃虧,缺了幾天都要有頭有尾地補起來。
喬落蘇一個下午沒離開卧室,中途點外賣吃了頓飯,再補昨天的。
一直到夕陽西沉,夜幕降臨。
喬落蘇不得不佩服他,這種時候還知道護着她的腳,感覺有點憐惜但不多。
晚上七點,陳嘉遇在廚房做飯,她還軟軟地躺在床上,連手指都沒力氣,費了好大勁才把手機從床頭櫃上拿過來。
倪染找她要她家窗簾的照片,想給自己家換個新的,喬落蘇想起之前拍過。
沿着時間線在相冊裏往上翻找,還沒找到窗簾的照片,手指卻倏然頓住,目光也發了怔。
那是相親前別人發給她的,陳嘉遇穿軍裝的照片。
時隔這麽久再看到這張照片,心裏的感覺卻像是翻天覆地,和最初截然不同。
從前她是個一眼定生死的人,那些相親對象說沒感覺就沒感覺,縱使對方試圖努力,她也不會給機會。
陳嘉遇似乎是個例外。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個例外。
喬落蘇至今無法否認,第一次在姚思沁手機裏看見他照片時,是有一瞬間心動的。
所以後來姚思沁問她真的沒感覺嗎,她遲疑了一下,才把那陣躁動壓入心底。
她只是以為他們不合适,也不會有未來。
心動很容易,一張令人驚豔的臉蛋足夠。
但喜歡并不容易,愛上更難。
手指輕輕撫摸着屏幕上那張正氣凜然的臉,她無比平靜地發現,自己好像快喜歡上他了。
會在意他的感覺,在意他的舉動,在意他對自己的态度,會擔心,會想念,會牽腸挂肚。
喬落蘇輕輕地長按那張照片,一串标簽出現在屏幕上。
手指落在“設置為屏保”的上方,停頓了下,她還是咬咬唇,滑到下方,點擊“設置為背景。”
他的臉被藏在密密麻麻的app後,乍一看,只有一抹藍色。
剛把照片發給倪染,陳嘉遇從屋外進來。
喬落蘇心虛地把手機屏幕關掉,若無其事地坐起來:“飯好了嗎?”
“嗯。”陳嘉遇俯身要抱她。
喬落蘇腦子一激靈,連忙躲過:“不用,我自己可以。”
陳嘉遇意味深長地望着她:“我是怕你的腳。”
“……”喬落蘇尴尬地臉熱了熱。
還以為他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太過分了,想着不能讓他看扁,第一次那種下床就腿軟的情況也斷不可以再發生。
可調已經起到這兒了,不能再落下來,她一臉認真地說:“我也是說我的腳,可以自己走。”
男人勾了勾唇:“真可以?”
“可以的。”喬落蘇無比淡定地挪到床邊,穿上拖鞋。
腳疼倒沒那麽明顯了,可能是因為藥效不錯,也可能是因為剛剛運動出了身汗,覺得經脈暢通。
然而站起來的那秒,像是別人的骨頭拼到她身體裏,忍不住吸了口氣。
陳嘉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瞬間緊繃的臉色,見她似乎還想強撐,索性不由分說地把人抱起來。
雙腳離地,喬落蘇倔強地在他懷裏彈了彈腿:“我可以。”
“嗯,你可以。”男人低頭啄了一口她的唇,像是安撫,“是我想抱,拜托你給我抱。”
喬落蘇不禁笑出聲,把手勾上他脖子:“我有九十六斤诶。”
陳嘉遇抱着她掂了掂,像掂一團棉花,不鹹不淡地說:“太輕了,還能再長點兒。”
喬落蘇擡頭看着他精致的下颌線,彎彎的唇角根本落不下來。
她參加過不少婚禮,也見過許多新郎抱新娘的場面。大部分應了她高中時那句話,現實中男生太拉跨了,沒有任何美感。
後來她知道電視劇裏的公主抱也都是演的,很多之所以只拍上半身,是因為下半身根本不堪入目。
她一度以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小說裏那種浪漫的公主抱,直到她第一次被陳嘉遇抱。
她覺得自己像一朵雲,在他懷裏輕得不像話,他的手臂就像小說裏描寫的那樣結實有力,甚至能單手把她拎起來。
她想象中的男人就該是這樣,能在她心中填滿安全感。
吃飯的時候,喬落蘇把腳放在他腿上,因為這樣比較舒服。
她側着身,看自己粉色襪子上的毛沾上他的黑褲子,兩種顏色融在一起,心裏莫名有種溫暖的感覺。
喬落蘇看着他認真吃飯的臉,把胳膊肘放在餐桌沿,手掌托住一邊臉頰:“陳嘉遇。”
男人停了筷子看過來:“嗯?”
她在他腿上翹了翹腳:“其實我小時候學跳舞的。”
陳嘉遇目光微動,唇角勾起來:“是嗎?”
“嗯。”喬落蘇點點頭,“我學的是古典舞,那時候跳得可好了,每次表演都是領舞,還拿了好多獎。”
陳嘉遇把碗筷放下來,卻沒有問她什麽,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底的沉痛被黑暗掩蓋住。
喬落蘇只看見一片深邃,自顧自地繼續說:“我的夢想就是當舞蹈演員,長大了去到處巡演,把我們國家的舞蹈給全世界看。”
陳嘉遇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還挺愛國。”
“是啊。”喬落蘇沖他笑,甜甜的,“跟你一樣。”
他會把生命獻給祖國,她做不到,沒有那個能力,她只是覺得古典舞很好看,一點都不輸給風靡全球的拉丁和芭蕾,應該讓更多人看到中國的舞蹈,喜歡中國的舞蹈。
可現實不盡如人意,她還沒能長大,就被迫離開了舞臺。
那是人生中至暗的一段時光,很多人陪着她,安慰她,卻依舊很孤單。
後來她選擇學英語,當老師,和身邊的大部分女孩一樣,她以為把自己埋在洶湧人潮裏,普普通通的,就不會再奢望什麽夢想。
事實上她從來沒忘記過,只不過慢慢能接受了。看似毫無希望的前方,沒準也會給她出乎意料的驚喜。
比如陳嘉遇。
他是她在這一段路上最大的驚喜。
“可惜你沒看過我跳舞,以後也看不到啦。”喬落蘇雲淡風輕地嘆了一聲,“不過你這個人應該也不感興趣,你不會喜歡看的。”
放在她頭頂的手掌緩緩挪動到耳垂,再溫柔地捧住她臉頰,粗粝的大拇指輕輕摩挲。
喬落蘇望着他眼睛,好像忽然變得更加幽黑,像不見底的深淵,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陳嘉遇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臉,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指攥入掌心,唇角淺淺地勾起來。
“你怎麽知道我沒看過?”
喬落蘇腦子裏嗡地一下,眼波怔怔地,仿佛在夢中震顫。臉頰粗糙的觸感讓她一陣陣酥麻,掌心的溫度燙到她心底。
陳嘉遇笑了笑,握緊她手,眼底帶着揶揄,又依稀有一閃而過的認真:“你又怎麽知道,我不喜歡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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