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沒辦法,老婆教得好。◎

喬落蘇知道他又在故意使壞, 若平時讓他如願也就罷了,可現在軍事重地,她沒他那麽大膽, 萬一被發現, 挨罰的也是他。

喬落蘇不敢胡來, 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陳嘉遇像是猜透她心中所想,手指繞了繞安全帶,讓她貼得更近一些,壓着嗓音道:“這兒沒人。”

喬落蘇瞥了眼頭頂的攝像頭:“有監控……”

男人深深地望了一眼她, 松開手裏的帶子:“行,先欠着。”

喬落蘇低頭解安全帶,嘟哝道:“明明是你先欠着。”

走出訓練室的時候, 她還是忍不住又湊過去問:“你剛才到底說什麽?”

電梯間傳來腳步聲, 男人好整以暇地勾着唇,摁住她快要貼上自己的腦袋:“保持距離,注意影響。”

“……”哼。

裝模作樣。

陳嘉遇帶她去看了自己的宿舍,平時健身的體訓館, 打球的球場, 沒想到基地居然還有個音樂廳, 裏面放着一架三角鋼琴, 和吉他之類的小樂器。

不是很名貴的鋼琴, 但琴音落下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心神跟着一晃。

喬落蘇學過一點, 不精通,到現在勉強記得的只有《致愛麗絲》, 磕磕巴巴彈了一小節, 還錯了幾個音。

陳嘉遇坐到她旁邊, 一只胳膊摟住她背,握住她兩只手輕輕地摁在琴鍵上,繼續奏完剩下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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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落蘇擡起頭,劉海擦到他下颌,心髒微微一顫:“你還會這個啊?”

“嗯。”《致愛麗絲》最後一個音符結束,陳嘉遇笑了笑,“在銅州有個鋼琴十級的隊友,跟他學了一陣兒,後來沒事就練練。”

喬落蘇緊接着問:“那你還回銅州嗎?”

問出口的那刻,她不禁縮了縮手指。

短短幾個月時間,她從慶幸他在銅州,到如今害怕他回到銅州。

陳嘉遇面色微微一沉,握緊她手:“來這邊是領導的安排,至于要不要回去,也得聽領導的安排。”

喬落蘇知道他們軍人一切都得服從命令,如果領導要他回去,就沒有任何商量的可能。

鼻頭酸了酸,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把自己從突如其來的情緒裏抽離出來。

看着他修長勻稱的手指,一臉羨慕地說:“你的手好漂亮,好适合彈鋼琴。”

“是麽?”他輕輕摩挲她手指,“你的更漂亮。”

喬落蘇的手不是細長型,比普通人都要小,幾乎只有陳嘉遇的一半,她很羨慕那些手指修長的人,總覺得自己的不太好看。

也因為這樣,學了鋼琴又半途而廢,因為手指不夠長,和弦彈得很費勁。

陳嘉遇說她的更漂亮,她當然不信:“你又哄我。”

“沒哄你,真的。”男人擡起她手,放在唇邊吻了吻,眼神十二分認真,“我很喜歡。”

看着他的唇貼在自己手背上,柔軟而虔誠的樣子,喬落蘇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你還會彈別的嗎?”

他握着她的手放回琴鍵上:“會。”

一陣流暢的和弦響起,她的手指被他牽引着在琴鍵上舞動。

喬落蘇聽出來是《夢中的婚禮》,心底甜甜的,又夾着一陣不合時宜的酸澀。

沒把這段婚姻當回事的時候,她覺得婚禮很麻煩,能省則省,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遺憾。

而此刻聽着這首《夢中的婚禮》,她忽然覺得好遺憾,沒能和他穿着漂亮的禮服和婚紗,完成一場神聖的儀式。

太陽逐漸往西邊去了,陳嘉遇開車帶她把整個機場繞了一圈,後來兩人坐在機場的草坪上時,陽光已經沒那麽刺眼。

喬落蘇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會有一天,坐在機場裏看日落。

這是陳嘉遇給她的驚喜,翹掉了羅團長安排的聚餐。聚餐年年有,但他想帶她看今天的日落。

“你經常在這兒看嗎?”喬落蘇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轉過頭問。

“嗯。”陳嘉遇仰頭望着天,“機場的日落很壯觀,也很純粹。”

空域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遮擋,能一直看着它落入遠處的山巒後。

天色漸漸暗了,西邊有絮狀的彩霞,粉紅色交織着橘色,太陽變成一個圓圓的紅盤子。

機場有風,她坐得離他更近一些:“陳嘉遇。”

男人側過臉,看她幾乎要靠在他肩上的腦袋:“嗯?”

喬落蘇揚起頭,微微嘟起的唇瓣猝不及防落在他臉頰上,然後甜甜地笑了:“這次是我親你的,沒有人可以罰你。”

陳嘉遇下午脫了飛行服,換了身T恤,整個人顯得松弛很多,勾唇看她,神色吊兒郎當的,一副沒親夠的表情:“就這?”

喬落蘇羞惱地擰了他胳膊一下。

男人擡手托着她下巴,輕輕覆上她唇。

夕陽的餘晖灑在身上,攜一絲薄薄的暖意,陳嘉遇吻得不像平時那樣熱烈和急切,有種落日般的閑适悠然,她淺淺回應着,目光也像雲朵一樣恬靜溫柔。

太陽落山還不算太晚,他們去了食堂,正好略過冗長的領導講話,坐下就能吃。

青栀嫂子旁邊的薛傑看向陳嘉遇夫妻倆,笑了笑:“團長講話都敢翹,小心被扒層皮。”

陳嘉遇滿不在乎地勾着唇,給喬落蘇夾塊糖醋排骨:“我請了假的。”

此言一出,一桌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薛傑望着他調侃:“啥時候這麽講規矩了?我們藝高人膽大的陳機長不一向我行我素,非工作需要不請示不上報的?”

陳嘉遇在桌下勾着女孩的左手,笑得雲淡風輕:“沒辦法,老婆教得好。”

許靖呵呵笑出聲:“回頭咱隊是不是該給師母頒個獎?”

“是啊。”鄧俊熙連連附和,“能把老陳這匹野馬治成這樣兒,那得是一等功。”

喬落蘇被他們說得臉熱,連眼睛都不敢擡,卻也憋不住笑。

沒想到陳嘉遇在部隊是這種形象。

乍一聽覺得意外,仔細想想,還挺符合的。

他也就相親那會兒裝得像個規矩人,處得越久,越發原形畢露。

如果不是他主動找回來,她差點就要錯過了。

其實他正正好好,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

心口一陣發燙,她在桌下反握住他的手,男人意外地看過來。

喬落蘇沖他笑了笑,把兩只手十指相扣。

晚上機組還有會要開,喬落蘇跟嫂子們先回了家屬院。

陳嘉遇送車離開後,折身到會議室,一群人正開着電腦在看什麽。

“卧槽,過分了,幹嘛給我一個單身漢看這個?”

“杜帥你完了,內務條令第九十三條,不得傳看se情圖片及視頻,你要被扒皮了你!”

“你說這se情視頻?機長先扒你皮信不信?”

“哎你們別說,老陳挺會的啊,看不出來他平時一鋼鐵大直男,對老婆這麽……啊!”

鄧俊熙話沒說完,被身後的人一拳頭敲腦門上,龇牙咧嘴地擡起頭,瞬間瞪大眼睛:“機,機長,你不是那個去,去送嫂子了嗎?”

陳嘉遇涼飕飕扯唇:“怎麽着我還得送到明天去?看什麽呢?”

杜帥火速蓋上筆記本,但在陳嘉遇眼神的壓迫下,又瑟瑟發抖地打開,一邊顫着聲解釋:“機長,那個,是宣傳股要給這次開放日出刊,我幫他們弄了個無人機,拍攝一些現場畫面,晚上順便想拍個落日,就不小心拍到了那個……你跟嫂子……”

見陳嘉遇眉心擰得更深,杜帥差點要哭出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發給他們之前絕對删掉!不會給任何人看!”

鄧俊熙忍不住嘟哝:“其實還挺唯美……”

被陳嘉遇乜了眼,瞬間消聲。

“原版視頻給我一份。”陳嘉遇面色冷冷地盯着杜帥,“你那份你知道該怎麽處理,不用我教?”

杜帥忙不疊點頭:“我知道!絕對處理得沒痕跡!”

陳嘉遇把本子扔桌面上:“開會。”

*

“媽媽我好多天沒學英語了。”剛在家屬院下車,小钊就扯着杜姐的袖子一臉認真地說。

知子莫若母,杜姐一眼看出兒子的花花腸子,故意笑他:“喲,突然這麽愛學英語了?”

小钊眨眨眼:“爸爸說了,師夷長技以制夷。”

“小钊記性挺好啊,羅團長今晚的講話都記住了?”青栀嫂子摸摸他頭。

“你聽他胡扯,他就是想跟小陳媳婦兒一起玩。”杜姐笑了笑,“前幾天小喬腳不舒服,不是沒來上課嗎,這小子天天念着呢,喬老師好點沒呀,喬老師什麽時候來給我上課呀。”

“那我們明天繼續上課喽。”喬落蘇俯下身,捏捏小钊肉乎乎的臉蛋,“上次布置的作業完成沒?”

小钊得意洋洋地拍胸脯:“早完成了。”

喬落蘇忍不住笑:“那明天見啦,小帥哥。”

一聲“小帥哥”,小钊眼裏樂開了花:“明天見大美女!”

杜姐滿臉無奈地戳戳他額頭:“臭小子,真丢人。”

“正常啦,男孩子都喜歡漂亮姑娘,我家天明是不好意思說,那眼神兒還不是總往小喬那兒瞟。”青栀牽着自家兒子,笑得合不攏嘴,“跟杜媽媽和小喬阿姨再見,我們回家了。”

大家互相道了別,各回各家。

喬落蘇走進家門,才覺得這一天還有些疲憊。

陳嘉遇不在,小小的一居室都顯得冷清,她洗了澡,拿着iPad坐在床上刷了會兒題,看了看報考信息,距下次考試不足一個月了。

待不到暑假結束,她就得回去考試。

轉頭望着窗外的茫茫夜空,喬落蘇不禁嘆了口氣。

不知道陳嘉遇怎麽想的。

如果她要提前離開,他會不會舍不得自己?

他會不會,也有點喜歡自己?

她沒談過戀愛,也從來沒這樣和男人相處過。以前看過那麽多言情小說,也憧憬過愛情,可在喬鴻卓人設崩塌後就再不敢信了。

男人的溫柔似水,海誓山盟,過了上頭的那一瞬間,也會很快被現實冷卻下來。

但她還是控制不住地讓陳嘉遇闖入她心裏,讓自己陷了進去。

這或許是她這輩子最孤注一擲的一次放逐,放逐自己的心離開安全和舒适的城堡,偏向他。

也是一次或許會滿盤皆輸的豪賭。

可她天生不是個膽小的人,就像當初只用了幾天,就決定和一個兩面之緣的男人結婚。是輸是贏,也得賭過之後才知道。

陳嘉遇回來的時候,她還沒睡着,只是眯着眼睛讓大腦放空。

感覺到身邊的褥子陷下去,喬落蘇轉過身,自己送入他懷裏。

溫香軟玉抱了滿懷,陳嘉遇笑着用手指摸了摸她頭發:“還沒睡?等我呢?”

喬落蘇擡起頭,毫不掩飾依戀的眼神:“嗯。”

連嗓音都明顯在撒嬌。

陳嘉遇似乎不習慣她這麽黏糊,眉梢動了動:“怎麽了?”

“沒怎麽。”喬落蘇仰着頭看他,一雙眼睛格外亮,“你不喜歡我這樣嘛?”

男人目光一沉,仿佛強忍着什麽,嗓音壓低了些:“喜歡。”

那你喜不喜歡我?

腦海裏掠過的話,她還是沒勇氣問出來。

結婚這麽久了,都這樣了,問這種話顯得挺矯情的。如果答案不是她希望的那樣,又怎麽辦?

兩個人的處境會變得很尴尬。

走神的短暫幾秒,男人灼熱的呼吸壓下來,将她的舉棋不定,猶豫不決都吞吃入腹。

喬落蘇勾着他脖子,目光盈盈地看他為她而迷亂的眼睛,滾燙的汗珠滑入她頸窩,心想,至少這個瞬間,他一定是愛她的。

直到淩晨過後,滿室燥熱才緩緩退卻。

陳嘉遇抱她去洗完澡,把她放在洗手臺上幫她吹頭發。

喬落蘇精致得很,吹完頭發還讓他抹護發精油。

男人手掌心弄得油膩膩的,明顯不習慣,但也沒表現出不耐,小心翼翼地幫她捋順發絲。

喬落蘇看着他眼睛叫他:“陳嘉遇。”

他似乎怕弄疼她,捋得格外細致,連眉心都皺起來:“嗯?”

喬落蘇摟住他腰身:“你覺得小钊和天明可愛嗎?”

陳嘉遇勾起唇:“還行,沒我小時候調皮。”

喬落蘇來了興趣:“你小時候很調皮呀?”

“嗯。”陳嘉遇笑了笑,眼睛盯着她的頭發,沒看她,嗓音雲淡風輕的,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六歲前,我爸媽在外面工作,我一個人跟着奶奶,奶奶太慣着我了,在家是皇帝,在外面是霸王,方圓幾裏的小孩都被我揍過。”

喬落蘇“噗嗤”一笑:“那你現在也挺霸王的,沒怎麽變。”

男人目光動了動,似乎湧過去什麽,但很快恢複尋常:“是,沒怎麽變。”

喬落蘇眼睛亮了亮:“那六歲以後呢?”

陳嘉遇沒有馬上回答,手臂從她腰際穿過,洗幹淨手,才重新扶在她腰上:“六歲那年,爸媽回家過年的路上出了車禍,都去世了。”

喬落蘇心口狠狠地一顫。

陳嘉遇握住她手,不急不緩地繼續說:“奶奶傷心過度,沒多久也撒手離開了,就剩我一個。”

“那你……”喬落蘇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陳嘉遇笑了笑,滿臉不在乎:“我被送進了福利院,在那兒過了一年,後來運氣不錯,被現在的父母收養,他們對我很好。”

心髒被扯得快要麻木,喬落蘇眼眶通紅:“那一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她想起七歲那年跟着爸爸去福利院做慈善,見過一個年齡相仿的小男孩。

男孩長得很好看,但也因為太好看,還患有自閉症,被別的小孩合夥欺負。

喬落蘇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漂亮的臉蛋被劃了道細長的口子,還在冒血珠。她趕走那些欺負他的小孩,用自己的手絹給他擦拭傷口。

他似乎很感謝她,雖然依舊不說話,但無比真誠地送她一架木刻飛機。

那會兒她年紀小,不懂事,覺得木頭刻的玩具遠比不上她的限量款樂高和芭比娃娃,表面收下了,離開前又随手扔在什麽地方。

後來屢屢回想,那是她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情。

或許她傷害了一個孩子最純粹的感情。

不知道那個小男孩後來怎麽樣了,她也再沒去過那個福利院。

可一個患自閉症的孩子還能怎麽樣呢,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殘忍,對每一個人都不公平。

喬落蘇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起那個小男孩遭遇的一切,心口像針紮一樣的疼。

“不辛苦。”陳嘉遇慵懶得意地笑着,眼底比星空還璀璨,“就算去了福利院,也是那幫小孩兒給我端茶送水叫大哥。”

喬落蘇被他逗笑:“真的?你不會欺負別人吧?”

“那倒沒有。”男人摟緊她腰,低頭在她眉心吻了吻,“我是正義使者,專治暴力。”

喬落蘇笑得軟在他懷裏,忽然仰起頭,勾住他脖子:“老公。”

男人身形明顯一僵,這是結婚以來她第一次叫老公,還叫得這麽甜。

陳嘉遇沒忍住,喉結不争氣地滾了滾,但還是憋下一陣沖動,壓着嗓音:“怎麽了老婆?”

“我好喜歡小钊和天明。”喬落蘇望着他,滿臉希冀地眨了眨眼睛,“要不,我們也生個孩子吧?”

作者有話說:

比雙更差了一丢丢qaq明天繼續努力

感謝在20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浣浣 10瓶;幽塵、yang 5瓶;farewell、漪洢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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