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當防衛
第8章 正當防衛
沒等孩子們七嘴八舌講述事件發生的過程,一個胖乎乎的女人沖進調解室,一把将林城城抱進懷裏:“寶貝,沒事吧?”
“媽,我沒事。”林城城不好意思地推開女人,“我沒打架。”
“沒打架怎麽到派出所來啦。”女人操着一口南方話,聲音尖銳焦急,摸摸林城城的耳朵,又上下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我不會打架。”林城城小聲說,“等我反應過來,他們都打完啦。”
“打贏了沒有?”一個中年男聲響起,穿着休閑、牽着小狗的男人踏進調解室,看向梅绮。
“爸爸,我打贏了!”梅绮驕傲地大聲回答,她彎腰摸摸巴哥犬,“壯壯也在啊。”
“我正在胡同口遛狗,接到警察的電話。”男人寵溺地梳理兩下梅绮的雙馬尾,“你媽做好飯了,讓我趕緊帶你回去吃。”
印誠久看着兩位比自己更不靠譜的家長,不由得卸下嚴肅,坐在明月鋒和印寒中間,問:“警察說你們把人打醫院去了。”
“是我的錯。”明月鋒主動說,“大黑哥問我們要錢,寒寒給了他五塊錢,他問我要,我沒給。”
“明月不給,大黑哥就要打明月。”印寒冷靜地說,“好多人圍着我們,我們跑不掉。”
“多少人圍着你們?”印誠久問。
“加上大黑哥,一共六個初中生。”明月鋒說。
“大黑哥又高又壯。”梅绮接茬,她右手舉過頭頂,比劃大黑哥的身高,“他專門帶小混混搶小學生的錢。”她握緊拳頭,以彰顯自己的勇敢,“我看寒寒和鋒鋒都上了,我也不能站着啊,就撿了塊磚頭自保。”
梅绮的父親梅齊疆伸手拍拍女兒的脊背,說:“以後爸爸去接你放學。”
“不用,我自己走。”梅绮說,她雙手叉腰,“我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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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城懊惱地跺腳,說:“都怪我反應太慢,什麽都沒幹。”
“城城都快吓死了。”梅绮幸災樂禍,她指着林城城左臉的紅印記,“有個混混扇了城城一巴掌。”
胖女人呂嬌霓心疼地摸摸林城城紅彤彤的臉頰,說:“你等着,媽給你讨公道。”
印誠久看向明月鋒,問:“你為什麽不給錢呢?”
“我想存起來。”明月鋒抿唇,“給我爸爸媽媽。”
印誠久摟住明月鋒的肩膀,嘆一口氣,說:“打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打贏了還好,打輸了,你悠悠阿姨又要擔心得吃不下飯,你說是不是?”
“所以每次都打贏就好了。”印寒一雙眼漆黑如井,直勾勾地盯着明月鋒,“我幫你。”
印誠久擡手彈印寒一個腦瓜崩,說:“和平解決問題,小孩子不要喊打喊殺。”
印寒揉揉額頭,不情不願地收起鋒芒,低頭琢磨弄死小混混的一百種方法。
明月鋒說:“可是我不想給混混錢,他們就不能安分守法,不來搶我們嗎?”
“是啊是啊,我們反擊沒錯。”梅绮說。
調解室裏鬧鬧嚷嚷,兩個警察推門走進來,說:“六個初中生的父母到了,你們接受調解嗎?”
“不接受。”印誠久站起身,從外套口袋掏出律師證,“我是律師,我已經了解事情的全經過,不接受調解。”
警察愣了一下,沒想到竟有一名家長是律師,這下麻煩了。他苦惱地皺起眉頭,說:“流程一般是調解協商,你們達成一個賠償金額,支付馮家聰的醫藥費。”
“他家孩子搶劫我家小孩,還要我們支付醫藥費?”印誠久說,“我不接受。”他冷笑一聲,“而且,我要求他們賠償這裏四個孩子的精神損失費,他們才十歲,這麽一吓,以後怎麽保持平常心地獨自上學?”
警察左右為難,不接受調解就要立案調查,雙方都是未成年,流程繁瑣複雜,且十分耽誤時間。
印誠久常年與警察打交道,一眼看出來警察在糾結什麽,他說:“校園霸淩這種情況很常見,但不是誰受傷誰就有理,林城城沒有參與打架,三個小學生對六個初中生,這算正當防衛。”
“這……”警察見三位家長态度強硬,不得不選擇立案偵查,“好吧,我們會調路口監控認定責任。請你們留下聯系方式,結果出來後會通知你們。”
印誠久在表格上簽下姓名和家庭座機號碼,一手牽一個小孩,大步踏出派出所。
“爸爸。”印寒說,“我想學武術。”
“你啊。”印誠久熟知印寒的性格,這小子專注學習,不大在意身邊發生的事,一旦鑽牛角尖,必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一定松口,他說,“為什麽想要學武術?”
“鍛煉身體。”印寒找的理由十分正當,“我想長高。”
“那,我想打籃球。”明月鋒說,“叔叔可以嗎?”
印誠久揉揉自家兒子的卷卷毛,又拍拍明月鋒的肩膀,說:“等周六少年宮開門,我去給你們報班,一個武術班,一個籃球班。”
“太好啦。”明月鋒歡呼,他摟住印寒的肩膀晃了晃,“周末咱們一塊兒去少年宮上課。”
“嗯。”印寒點頭,在明月鋒面前,他永遠像只乖巧的小綿羊。
回到家,餐桌上擺着豐盛的烤鴨,楚悠抱臂站在玄關處,關切地問丈夫和小孩們:“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
“派出所。”印誠久說,“他們遇到初中生搶劫,然後把人打醫院去了。”
“我把作業寫完了。”印寒報喜不報憂。
明月鋒低頭換鞋,借以掩蓋愧疚的神色。
“沒受傷吧?”楚悠着急地檢查一番倆小孩的身體,沒發現傷痕,她敏銳地捕捉到明月鋒低落的情緒,捏捏小孩的臉頰,問,“鋒鋒怎麽不說話。”
“我不願意給錢,才打起來的。”明月鋒說。
“那也不是你的錯啊。”楚悠将明月鋒擁進懷裏,拍拍小孩兒的脊背,“大街上搶錢,誰家的孩子這麽沒教養。”
“唉。”印誠久嘆氣,“有學習好的,就有學習差的,有教得好的,就有生而不教的,沒辦法。”
“快去洗手,咱們開飯。”楚悠說。
明月鋒和印寒跑去衛生間,站在水池旁打開水龍頭。
印寒搓搓手,手心溢滿泡沫,他慢條斯理地說:“明月,等我學會武術,一拳打死大黑哥給你報仇。”
“不用啦,大黑哥躺在醫院裏,也挺慘的。”明月鋒說,“你今天真勇敢。”
得到誇獎的印寒滿足地彎彎眼睛,他皮膚白皙,頭發和眼瞳極黑,直勾勾盯人的時候格外詭異,這一笑起來,便消減幾分陰森。
明月鋒與印寒日夜相處,絲毫未察覺小夥伴的性格偏激,反倒覺得印寒處處為他着想,真是絕世好兄弟。
享用過烤鴨,兄弟倆坐在書桌前看新到的雜志。印寒格外喜歡《自然世界》,9月刊的主題是全球毒物大賞,他看得津津有味。明月鋒拿出中性筆,拿一張空白的信紙,給他遠在國外的爸爸媽媽寫信。
“我要好好誇誇你。”明月鋒邊寫邊說,“寒寒像個大英雄,打贏了大黑哥,救了我的命。”
印寒不好意思地捂住臉頰,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彎如月牙:“不是我一個人打贏的。”
“哦對,還有梅绮。”明月鋒說,“怪不得老師說要男生讓着女生,因為男生根本打不過女生。”
“我也覺得,老師只是照顧男生的面子。”印寒深表認同,“梅绮最厲害。”
明月鋒鄭重其事地在信紙上寫【謝謝印寒和梅绮,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