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既然是五日後，到時候甄家人早已離京，黛玉便應下了邀約，還順便替慕澤也答應了下來。
鴛鴦見黛玉無需征求慕澤的同意，直接就下了決定，心想老太太派她來可真是對了，誰知道林姑爺和林姑娘親近到如此地步呢
說完話，黛玉讓紫鵑送鴛鴦出門，才跨出門檻，就見琥珀在一邊沖她們招手。
鴛鴦笑道: “我過去和她說會兒話。”
紫鵑笑了笑，沒跟過去，而是到屋裏同黛玉說道: “鴛鴦姐姐和琥珀說話呢。”
聽到琥珀的名字，黛玉頓了頓，道: “去賈府的時候，你叫上琥珀。”
紫鵑領命退下。
黛玉道: “琥珀原是外祖母跟前的大丫鬟，外祖母将她給了我，做我的陪嫁丫鬟，但因為我身邊已經有了紫鵑，她不免矮了一頭，于是便心生不滿，多有懈怠。”
慕澤道: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她在你跟前日子短，自然是比不上紫鵑了。但她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鬟，你須得顧及幾分老太太的臉面，也不會薄待她，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黛玉跟前的四個大丫鬟，紫鵑，雪雁和春纖這三個人，慕澤都常在黛玉跟前見到，唯有一個琥珀，慣常是不在黛玉跟前，為着她是賈母跟前的人，黛玉從未追究過。
“琥珀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我想着還是将她送到老太太那裏去，她家裏人都在賈府，由她父母給她配個人家，還能一家團聚，也挺不錯。”黛玉道， “到底她不是在先，老太太總不能為此怪我。”
黛玉的丫鬟，慕澤自然由她做主，他點點頭，道: “這樣也好，老太太當然不至于為了一個丫頭怪罪你了。只是若老太太想給你補上一個，咱們也別要了，雖說是個丫頭，但往後再有不好的，倒是傷了老太太的面子。”
這一個還能說是主子恩德，許琥珀回家和家人團圓，那下一個呢既然有一個琥珀自恃身份，難保下一個不會如此。到時候，只怕賈家那些人不說下人不行，倒要反過來說黛玉不好伺候了。
黛玉亦有此顧慮，賈家的下人們有多麽的會嚼舌頭，黛玉可太清楚了。
黛玉點頭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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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黛玉又說起大觀園來，提起自己當時住在潇湘館，不知道如今那裏是不是還空着，外祖母有沒有讓別人住進去。
慕澤雖沒去過大觀園，倒是聽說過這所園子是當年賢德妃省親時建的，後來賢德妃下令讓賈家的姑娘們住了進去，當然還有個特例，就是賈寶玉，賢德妃寵愛胞弟，讓他進園去讀書。
想到賈寶玉，慕澤又想起他之所以會和黛玉成親，全是為着賈寶玉和薛寶釵定親後，黛玉病了一場，險些要了命去，病好後，他們二人就将親事定下了。
黛玉心裏是有過賈寶玉的。
這件事，慕澤一直沒怎麽放在心上，畢竟前事已矣，黛玉已經嫁給了他，且他們二人又越來越和睦，賈寶玉更是無關緊要了。
只是，要去大觀園，黛玉就須得見賈寶玉，想想當日回門時，黛玉回來便有些神思不屬，這一次再見了，不知道還會不會……
慕澤當然不是不相信黛玉，黛玉已經對他表示過自己的心意，說過喜歡，他當然相信黛玉的心意。
他只是……
有些吃醋罷了。
雖然慕澤并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小心眼的人，但他的确是在吃醋。
黛玉推了推慕澤的手臂，道: “……慕澤你想什麽呢”
慕澤回過神來，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道: “你既念着那地方，我陪你回去看看。”
“你當然要去，我方才已經和鴛鴦說過了，你和我是要一起去的。”黛玉笑道， “不過我得同姐妹們聚一聚，你到時候便在院子裏逛逛，等我去找你。”
慕澤笑着答應了，他有心想問問賈寶玉是不是也要參加詩社，又怕黛玉多心，便不敢多問。
畢竟在黛玉看來，慕澤娶黛玉不過是個巧合罷了，恰巧在賈寶玉定親後，慕澤回了京，恰巧慕澤手裏有一紙定親文書，于是他找到了寄居在賈府的黛玉。
至于黛玉和賈寶玉的那樁往事，黛玉一直以為慕澤其實并不知曉。
……
因着先時在莊子裏說過紫鵑等人的婚事，黛玉特意将官媒婆請到家裏來，想着給她們三個人尋個合适的人家。
像紫鵑這樣的公府侯門出去的大丫頭，手裏有攢了幾年的銀子，還懂規矩知禮數，想要嫁個殷實人家還是可以的。
不過婚姻乃人一輩子的大事，對于女子來說就更是重中之重了，黛玉不敢馬虎，好好的同官媒婆說了一番要求，務必要家世清白，踏實認幹的人才行。
國公夫人有命，官媒婆自然不敢怠慢，領了賞錢就去尋摸人家了。
紫鵑幾個人紅着臉謝過黛玉，又忙着去挑幾個小丫頭先調教着，好來日能接替她們的位子，又因為慕澤還要求将來黛玉跟前的丫鬟要會武，挑人時黛玉還讓人去請了林娘子來，好讓她看看這些人的根骨。
林娘子不但自己來，還帶了朝朝來，先讓雪雁帶朝朝出去玩，黛玉才問道: “嫂子怎麽把朝朝帶來了”
林娘子也是為難，道: “夫人不是吩咐我們到衙門裏銷了這丫頭的奴籍麽，前日我們便帶她去了，誰知她一聽倒是不認了，說是您府裏的雪雁姑娘答應她，得等她還完您的恩情，她才肯銷去奴籍。”
“還是個挺固執的小丫頭。”黛玉搖頭嘆道。
黛玉雖只見過朝朝一次，卻從雪雁嘴裏聽她說過多次朝朝想給自己磕頭報恩的事，但不過是一個孩子，黛玉對陳家的下人沒什麽好感，對這孩子卻是憐憫的，她也不忍心為難她，便想着給她條出路，誰知這丫頭年紀雖小，卻很有主意，認準了要給黛玉報恩，有除去奴籍的機會都不認了。
黛玉吩咐道: “去将朝朝叫過來，我問問她。”
春纖領命下去，很快雪雁就和朝朝一同來了。
朝朝一進來就給黛玉磕了三個頭，口中道: “謝太太恩德，我這輩子一定會報答太太的。”
“先起來。”才一見人，黛玉心中就不忍了，的确是個好孩子。
黛玉好聲好氣道: “你雪雁姐姐同你說過嗎，我說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報答我了，不必你再做別的。”
朝朝本來都起來了，聽到這話又跪下了。
黛玉道: “你還小，你不曉得做了奴才，往後再想要去了奴籍，可沒那麽容易了。”
朝朝道: “我願意一輩子伺候太太!”說完，她又補上一句， “太太，我不小，我已經十歲了，我懂事了。”
“十歲”黛玉有些驚訝，朝朝又瘦又小，看着像是七八歲的個頭，卻沒想到已經十歲了。
陳家算得上是豪富，在莊子裏又是地頭蛇，縱然更看重男孩兒，也不該一口飯都不給女孩子吃呀!
黛玉怕說到她的傷心事，便道: “你別急，你先去歇歇，等我想想再去讓你雪雁姐姐同你說。”
朝朝倒很是聽黛玉的話，聞言又磕了個頭，就下去了。
等人走了，黛玉問雪雁: “她十歲了”
雪雁點點頭，道: “太太您不曉得，朝朝出生的時候她娘難産，為此落下了病根，生下朝朝一年後她娘又有了孩子，可惜六個多月了還是沒生下來，聽說是個男胎，大夫又說是頭先生朝朝時的病根沒養好，陳家那一家子人就把罪過都怪在朝朝身上，他們家明明不缺吃不缺穿的，偏偏就是不許朝朝吃飽穿暖。”
聽罷雪雁的話，黛玉沉下了臉。
難怪朝朝口裏總念着報恩，敢情在遇到黛玉之前，這丫頭沒穿過一件好衣裳，沒吃過一頓飽飯，難怪給黛玉當奴才她都願意，就陳家如此虐待她，這丫頭能不能活着長大都不知道。黛玉于她，當真是救命之恩了。
林娘子先時并不曉得朝朝還有此身世，對于她非得巴着奴才身份這事很不理解，如今算是明白了。
林娘子道: “夫人，我瞧着這丫頭倒是懂事明理知恩圖報，您不妨成全了她的心願，否則我怕這丫頭往後心裏也是不安吶!”
黛玉想的卻不只是這個，朝朝這身子骨想必不怎麽好，讓她去學着做工恐怕不行，倒不如留在靖國公府，不給她派什麽粗活累活，先讓她喂個鳥倒個茶，趁機養好身子要緊。
于是，朝朝留在靖國公府的事就這麽定了。
到了晚上，黛玉将此事告訴慕澤，又憤憤了一番陳家人的狠心。
慕澤聽罷，見黛玉已經定了，也不再說別的，只想着要讓杜管家暗中留意着，看看那小丫頭是不是表裏如一。
慕澤道: “既要先養身子，就讓她在屋裏歇着罷。”
別先往黛玉跟前湊，畢竟還不知道是不是個好的呢!
黛玉卻道: “她是想要報恩的，你只讓她歇着，她定然不願意的。”
黛玉如此說，慕澤只好點點頭，又問黛玉學武的小丫頭挑的如何了。
黛玉答道: “挑了五六個，林嫂子說明兒她再來教。”
慕澤道: “咱們家到錦繡莊也不算遠，每日家裏派車去接她就是了。”
黛玉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林嫂子放心不下家裏，必然是不肯住到咱們家裏來了。我還想着，雖只是教家裏的丫頭，到底是勞動了人家，束修咱們還是要給的。”
慕澤點頭道: “自然。”
二人商議好此事，又各自看了會兒書，方去安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