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次日，皇帝晉封賢德妃賈氏為貴妃，并将年幼喪母的六皇子交給賈貴妃撫育。
六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兒子，尚且不到三歲，他親娘生下來他人就去了，一直在長秋宮由皇後娘娘養着。
黛玉正忙着八月十五給下人賞賜的事，聽了這消息後，不由怔住了。
紫鵑問道: “太太，咱們是不是得送份賀禮到賈府去”
賀禮對于賈元春和賈家，這算是件喜事嗎
黛玉不知道。
“太太”紫鵑見黛玉又出神了，不解道， “這是件喜事呢，太太怎麽不高興”
黛玉和賈家有不愉快的事，紫鵑當然知道，所以紫鵑只說了送賀禮，而不是說黛玉過去慶賀。這些都是外頭面子上的禮數，不愉快歸不愉快的，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該送的賀禮自然要送。
“送……就和八月十五的節禮一同送過去。”黛玉猶豫了下，道， “我親自送過去。”
昨夜黛玉就有些擔心賈母，幸好從昨天到今天，都沒聽說宮裏出什麽事，黛玉本來都放心了，誰承想今兒又出了賈元春封貴妃的事，黛玉不免更擔心外祖母。
縱然之前有過那些不愉快的事，到底黛玉還是不可能眼睜睜瞧着賈母受罪或是危及性命的。
然而到了賈家，黛玉就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賈府上下都喜氣洋洋的，王夫人陪在賈母跟前，趾高氣昂，眼裏根本看不到黛玉這個小小的國公夫人了。
賈母亦是笑容滿面，親熱的拉着黛玉到自己身邊坐下的樣子倒是和從前一樣。
黛玉只覺自己那滿腔擔心都是白費了，處在漩渦裏的賈家人可不覺得不好，他們真心覺得這是件喜事。
唯一能讓黛玉欣慰的是，賈母屋裏雖然圍滿了人，但賈寶玉不在這裏，她不必再怕他說出什麽不好收場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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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也知曉你大姐姐的喜事了”賈母笑吟吟道， “明兒就是中秋了，你家裏想必也忙，還親自過來一趟，待過了中秋，咱們再一塊兒熱鬧熱鬧也好。”
黛玉笑容很輕: “外祖母縱然高興，也該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我看您眼底烏青一片，是不是昨夜沒睡好”
賈母握着黛玉的手一緊，随即若無其事道: “人老了，夜裏難免睡的不好，知道玉兒孝順，外祖母好好的呢!”
黛玉心中覺出些不同尋常來，她又看向屋裏其他人，她們是真的在高興，尤其是王夫人，她都有些得意忘形了，但是……
但是老太太，往常家裏有喜事時，老太太會是這般嗎
黛玉動了動手指，老太太在隐藏些什麽
“前陣子我病着那會兒，也是睡不好，趙太醫給我開了個方子，吃了倒是好，不如請趙太醫給外祖母看看”黛玉道。
賈母是不信任趙太醫的，黛玉說這話有真心想讓趙太醫給賈母診脈看病的意思，另有試試老太太是否願意跟自己說真話的意思。
賈母卻笑道: “哪就用趙太醫了，咱們家裏常用的王太醫就很好。玉兒如今用慣了趙太醫了，改日也可以讓王太醫給你瞧瞧。”
黛玉笑了下，道: “趙太醫如今正給我調理身子，倒不必……”
“倒也不只王太醫，老太太覺得不好了，太醫院哪個太醫叫不來”王夫人突兀的打斷黛玉正在說着的話。
黛玉瞧了王夫人一眼，但笑不語。
賈母卻不理會王夫人，只是拉過黛玉的手來，接着慈愛的同黛玉說話。
賈探春怕王夫人尴尬，傾身過去和王夫人沒話找話的說起來。
賈母本想留黛玉用午飯，但黛玉推說家裏有事，沒應下。
……
慕澤今日回府時已經是戌時，黛玉吃罷晚飯，拿着本棋譜心不在焉的擺着棋局，聽到外頭丫鬟的聲音，忙迎到門口來。
“回來了!”黛玉腳步很快，邊走邊吩咐道， “快準備熱水!還有飯菜，再讓他們熱一熱!”
慕澤三步并作兩步過來握住黛玉的手，溫柔一笑，道: “今天回來的晚，讓你擔心了。”
“我知道你忙。”黛玉道， “先歇歇……”
黛玉的話尚未說完，雪雁就道: “太太，熱水一直準備着呢!”
黛玉一頓，道: “你先去洗澡，我去看看飯菜。”
慕澤握着黛玉的手不放，低聲問道: “你洗澡了嗎”
黛玉下意識答道: “沒有，我過會兒……”
“陪我一起洗。”慕澤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
黛玉忙看向周圍的丫鬟，但見她們各行其是，并沒有注意到慕澤這句話，她便紅着臉悄悄瞪了慕澤一眼，道: “快去!”
慕澤遺憾道: “行吧。”
讓慕澤這麽一鬧，黛玉先前那顆牽腸挂肚的心算是落到了實處，趁着慕澤在洗澡，她又親自到廚房看了看飯菜。
慕澤洗完澡回來時，黛玉正在将飯菜端上桌，慕澤忙過去自己端了最後一盤子，道: “怎麽你自己動手，讓她們去做。”
黛玉笑道: “左右我也是閑着。”
“我看看，手都紅了。”慕澤揉揉黛玉有些發紅的指腹，心疼道， “我去給你拿些藥膏……”
“吃你的飯!”黛玉失笑， “等你把藥膏拿過來，我早好了。”
去了趟廚房，黛玉聞着自己身上的油煙味，坐着也不自在，幹脆趁着慕澤吃飯，自己拿了衣裳去洗澡。
一個時辰後，慕澤和黛玉卧在榻上，将幔帳都放下來，罩住這一片小天地。
慕澤将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打開，裏頭的夜明珠将此方小天地照亮。
黛玉擡手摸摸珠子，笑問道: “從哪裏拿來的”
慕澤将夜明珠拿出來擱在黛玉手裏，笑道: “剛去庫房裏翻出來的，這倒比蠟燭好，不必擔心燒着哪裏，睡覺的時候将蓋子合上，便沒有光亮了。”
黛玉覺得有意思，将夜明珠在手心裏滾了一會兒，又聽慕澤道: “明日我還得先出門一趟，再回來過節。”
黛玉早有預料，手裏的夜明珠安穩下來，她一笑，道: “這幾日這樣多的事，你必然是要忙，我沒別的要說的，只是你切記要當心。”
“謝謝你。”慕澤低頭吻吻她的額頭，道， “有你在等我，我一定會小心的。”
黛玉枕在他胸口，聽着他的心跳，慢慢安穩下來，道: “你也聽說賢德妃封貴妃的事了吧”
慕澤點頭，道: “是陛下主動下旨封的，他想給太上皇一個他服軟的錯覺。”說完，又補充道， “昨夜，将老太太她們請過去見賢德妃的，是甄太妃的人，這是太上皇不滿陛下朝賢德妃撒氣了。”
黛玉明白了: “所以今天陛下晉封賢德妃，還将六皇子交給她撫養，這是陛下想向太上皇示弱……或者說，是陛下想讓太上皇以為他在示弱。”
慕澤捏捏她的鼻子，道: “聰明。”
黛玉卻笑不出來: “今日我看賈家上下一個個的笑的那模樣，他們真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什麽叫登高必跌重。”
慕澤坐直身子，不放心的拉着黛玉的手左看右看，道: “你去賈家了怎麽不同我說，我陪你去，你怎麽能一個人去”
夜裏不過穿件亵衣，黛玉被他看的害羞，忙按住人的手臂，道: “有什麽事他們才顧不上我呢!都忙着高興娘娘晉封了貴妃，個個都趾高氣昂的，誰眼裏還有我”
慕澤皺眉道: “誰給你委屈受了”
“沒人給我委屈受，跟你我還不說實話不成”黛玉無奈道， “我就是覺得，外祖母瞧着……我說不上來，外祖母待我，倒是和往常一般，可……可我以為她還在生我的氣呢，怎麽過了一個晚上就……”
昨夜賈母對黛玉那完全是，在外頭顧顧臉面的模樣，完全沒有往日的親近，但今天黛玉過去，賈母卻又像從前那樣，對黛玉親熱無比，好像全然忘了前事。
不說上次賈寶玉那事，那可以是日子久了，老太太忘了或是她自以為大度的不計較了，但賈元春的事呢，這才發生了幾天。
黛玉前腳剛說了不替賈元春求情的話，後腳賈元春就封了貴妃，王夫人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才是最真實的，她自覺打了黛玉的臉，更想趁着黛玉過去再接再厲的給黛玉難堪。
但賈母偏不，她反而對待黛玉像從前那副模樣。
實在太反常了。
慕澤也不懂賈母在想些什麽，但總之，經過了之前的事，慕澤對這老太太做的所有事，都往最壞處想。
慕澤道: “想不清楚便不必先想，老太太若是有別的……”說到這裏，他将企圖這兩個字咽回去，換了別的， “目的，往後自然會有征兆。”
黛玉點點頭，有些悵然: “外祖母如今也……罷了，且看着吧。”
慕澤揉着黛玉散開的長發，道: “不管怎麽說，老太太養了你一場，不管往後如何，咱們将咱們該盡的做到了就是，老太太如何，只看她自己就是了。”
“不管老太太如何，我永遠都比老太太更疼你，更愛你，我永遠不變，你在我這裏永遠是第一位。”慕澤認真承諾道。
夜明珠的光映在慕澤眼裏，黛玉一如既往的只在他眼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黛玉擡頭親親慕澤的嘴角，道: “我也是。”
黛玉沒再能躲開，她被慕澤按在懷裏，雙唇被人占據，唇齒相依間，黛玉恍若一灘水融化在慕澤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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