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法式藍莓芝士蛋糕·2
法式藍莓芝士蛋糕·2
小孩兒身上白色的短袖已經洗得發黃，衣擺的邊也卷了起來。
舊是舊了，但很幹淨。
程钺低頭在林朝顏耳側輕說：“他今天在咱們停車的時候跑了，那個天天扒咱們玻璃上的小孩兒。”
聽到聲音和看到林朝顏他們的表情，花臂大哥轉回身看見老人和小孩的時候，臉色不自然，“你們怎麽來了？”
他瞪了一眼那個小男孩兒：“不是跟你說在家待着嗎，這個天兒你還帶着你瞎奶奶過來，不怕把你們吹跑了嗎！”
聲音很兇，話也不怎麽好聽，但林朝顏聽出了其中關心的含義。
這就是他媽媽和兒子吧？
林朝顏還沒問出口，攙着老人的小男孩兒看着他們面前的花臂大哥表情怯怯。
“叔叔，奶奶說她有錢的。”
“是啊，小剛，不好意思老麻煩你。”
老太太衣着比小男孩還舊，看樣子是真的看不見了，只聽着聲音辨認花臂大哥到底在哪個方向。可能也是年紀大了聽力也不好用，只對上了牆壁說話。
這聽起來，三個人又不是至親的關系，讓林朝顏和程钺對視一眼又一頭霧水地看向三人。
“我沒事，你們那錢留着吃飯吧。成天就吃那爛菜葉子……再說他們把小誠子撞傷了，就得賠。上哪兒都是這個理兒。”花臂大哥氣勢洶洶，似乎是終于找到了支撐點。
“哎呀，這可是誤會了。你脾氣總是這麽急。小誠說話你沒聽完就跑了，那是他自己摔的。”老奶奶說着就急着往前走想找到花臂大哥，“你沒給人家搗亂吧？”
花臂大哥才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話，林朝顏看着這場面都有點兒傻眼。
她之前不是埋在廚房裏，就是去國外探店，基本上也沒怎麽見過這些。況且之前還有人幫她打理。
肩膀被程钺拍了一下，林朝顏看着程钺繞過自己走出了吧臺，走到老太太身邊。
“您好，我是這個店的店員，這位先生剛才說要買蛋糕，是給您買的嗎？”
程钺聲音溫和，手還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攙着她要去一邊坐下。
林朝顏目瞪口呆，這還是剛才痞裏痞氣、對花臂大哥亮紋身的程钺嗎？這麽溫和有禮的紳士您是誰？
老太太一聽花臂大哥還沒來得及“打砸搶”，一下就放心了。
“我們不買、我們不買，我孫子聽說過生日要吃蛋糕，就想來買。可能讓小剛誤會了。”
林朝顏算是聽明白了，她看着畏畏縮縮站在奶奶身邊的小男孩兒，走過去蹲下。身在他身邊，“告訴阿姨，是你過生日嗎？”
小男孩兒搖搖頭，拉着奶奶的手緊了緊，指了指奶奶。
林朝顏忽然鼻子有些酸，原來是奶奶過生日。
看祖孫兩個的打扮也知道，可能一塊蛋糕對于他們來說，是他們一天甚至幾天的夥食費。這些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櫥窗裏的水晶鞋。
林朝顏忍着鼻酸，問他：“你叫什麽名字啊？幾歲了？說對了阿姨就送你一塊蛋糕。”
“魏誠，誠實的誠，五歲了。”小男孩兒聲如蚊蚋，小姑娘都比他膽子大。
“真棒，今天是你奶奶生日嗎？”
幾人都看着林朝顏不出聲，她也不在意，依然蹲在小男孩兒面前問道。
小男孩兒點了點頭，黑色的眼瞳睜得大大的看着林朝顏。
“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
林朝顏只是調笑了一句，沒想到那個小男孩兒這次主動開口了：“阿姨，我就是女孩兒。”
“你是女孩兒？”林朝顏看着她黑色短發和圓圓的眼睛，驚詫問道。
“是女孩兒，我怕她在外面受欺負，才讓她跟男孩兒一樣。”魏誠的奶奶臉上挂着笑，說得卻是心酸。
“你是她叔叔？”程钺一直沉默，此時才問身邊的花臂大哥。
花臂大哥還沒回答，魏誠奶奶急忙開口解釋：“小剛和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們就是鄰居。他看我們就這一老一小，我又是個瞎子，就總幫襯我們。”
“诶，小剛是個好孩子，他要是得罪了你們我替他賠不是了……”老太太說着就要起身鞠躬，被程钺和花臂大哥扶着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沒怎麽樣，您放心吧。他還沒來得及。”程钺打趣說道，又瞟了一眼一邊支支吾吾的花臂大哥。
這時候這位大哥也完全沒了剛進來時的兇狠。
林朝顏忽然起身，看了眼時間，只是六點多，還早。
她摸着魏誠的小腦袋瓜忽然說：“我們一起給奶奶過個生日吧，好嗎？”
魏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揉碎了的星子撒了進去，臉上漾起大大的笑容，使勁兒點頭。
魏誠奶奶可能是沒想到林朝顏會有這個反應，連忙站起來擺手，“不行不行，我們來是怕小剛誤會給你們添麻煩，我一個老婆子有什麽好過生日的。我們也、沒錢啊。”
林朝顏牽着魏誠的小手，對老太太輕聲說：“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我就沒給他過過一次生日，甚至沒好好給他做過一頓飯。現在想起來還是挺遺憾，您就當圓了我這個夢。”
她擡頭看了眼烏雲密布的窗外，“況且都是簡單的飯菜，又不是什麽滿漢全席。再說這天氣靠您這一老一小走時走不回去了，半路吹進海裏怎麽辦？下雨天，留客天，您就在這兒歇着吧。”
林朝顏好說歹說，終于把坐立不安的老太太留下了。
“對不住了，剛才。”花臂大哥看明白了，也知道剛才是自己犯渾。
林朝顏唇角淺淺彎了一下沒說話，倒是程钺拍了下花臂大哥的肩，還順勢捏了一下他手臂肌肉。
“現在在哪兒工作？”程钺問他。
花臂大哥一臉懵，“沒、沒工作……”
“他沒上過什麽學，就給人家幹幹苦力，都是臨時的。”魏誠奶奶聽着花臂大哥像是傻了，說話都不在重點上，忙給他解釋。
程钺拍了拍他肩，“走，和我先去後院把桌椅搬進來。”
程钺使喚他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花臂大哥跟着他來到了後院，現在看過去還有些憨，舉起摞好的椅子就要往屋裏搬。
“等等，”程钺來到他身邊，看他雙手搬着椅子，就将一張名片塞進他褲子口袋裏，“我朋友，你找他找個正經工作吧。”
花臂大哥扭頭看他，一臉震驚，“我……”說着還要放下椅子去掏名片。
程钺打了下他手臂，“趕緊搬進去，WR知道吧？新區那個寫字樓的老總，會開車嗎？找他給你安排個穩定的工作。我會提前跟他說，你就直接給他打電話。”
程钺語速飛快，探頭看了一眼屋內的林朝顏，她不知從哪找了一身小孩兒的廚師服，正給魏誠穿上。
抽回身對依然傻愣地舉着椅子的花臂大哥說：“別和別人說是我給你的就行了，快去吧。”
“謝、謝謝……”花臂大哥趙剛也就來得及道這一聲謝，就趕緊忙碌了起來。
林朝顏正帶着洗完手的魏誠踩到小凳子上，告訴她今天給奶奶的蛋糕寫字，程钺閃身回到她身邊。
“你給奶奶寫生日快樂，奶奶雖然看不見，我們念給她聽。”她握着小魏誠的手，在一整塊法式藍莓芝士蛋糕上，歪歪扭扭地寫下“祝奶奶生日快樂”這幾個字。
接着，就是做他們的晚餐和長壽面。
林朝顏特意拿出牛排，煎的香嫩，又剪成小塊。
面條細長柔軟，适合老人和孩子吃。西紅柿的湯底微酸，讓人聞着就開胃。
林朝顏盛了兩碗，上面各有一顆荷包蛋，一顆是奶奶的、一顆是小魏誠的。
程钺全程在旁邊打下手，就連小魏誠也在幫忙。她早早就學會了基本的做飯，就是為了少麻煩別人，早點幫奶奶的忙。
林朝顏手快，一桌子菜沒一會兒就做好了。小魏誠在林朝顏的護送下端着一小塊法式藍莓芝士蛋糕出來，給奶奶唱着生日快樂歌。
許願、吹蠟燭、奶奶歡喜的淚、小魏誠的笑，在這個雨夜裏留下了很深的痕跡。
這一天的雨依然來去匆匆，放晴後月亮和星星都爬了出來，林朝顏讓程钺送他們回家。
小魏誠奶奶千推辭萬拒絕，也沒能拒絕得了。
臨走的時候，林朝顏站在門口送他們，看着小魏誠走到車邊，和奶奶說了什麽，又對程钺鞠了個躬，颠颠地向她這裏跑了過來。
林朝顏蹲下，和小魏誠平視：“你幹嘛？”
這一晚上的相處，林朝顏對她說話就像是對大人說話，小魏誠早慧，不需要她像是對待小孩兒一樣，用柔軟的語氣和疊字來哄她，這也是讓林朝顏舒服的地方。
她冷清慣了，今天也算是難得的好心和熱情。
小魏誠忽然綻開個笑臉，對她嫩聲嫩氣地說道：“姐姐，我想和你學做甜品。”
今天，她從這個漂亮姐姐這裏了解到了這些都叫甜品，是他們買不起的。
但是真的好甜啊，那個黑黑紫紫的水果叫藍莓，有些酸甜酸甜的；那個叫芝士的東西是她頭一次嘗到，好香。
吃完甜品可以開心，奶奶唇邊的奶油和小剛叔叔皺眉咽下之後，又皺眉說太甜了，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吃了一塊，都告訴她——甜品可以帶給人幸福。
她想學做甜品，她想讓周圍的人幸福。
這是眼前這個漂浪姐姐告訴她的。
林朝顏微微發怔，不在于小魏誠的那句“姐姐”，她一向不怎麽在意年齡，優雅的老去也是種幸福。
但聽她說想要學甜品，她就恍惚看見幼時那個自己，對着爺爺別扭地說，想學做甜品。
嗚嗚嗚嗚，小魏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