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桃子閃電泡芙·3

桃子閃電泡芙·3

林朝顏一怔，閃電泡芙她只賣過一次，不知道為什麽這裏的人不怎麽喜歡。

但那次實在沒什麽人買，就在最後送給了顧老爺子。

看來是顧老爺子想吃了。

林朝顏對顧奶奶笑笑：“奶奶，我得現做，您着急嗎？不然你下午再來，或者我讓程钺給您送過去也可以。”

顧奶奶家離這裏不遠，來去也就是十來分鐘的事。

顧奶奶反而搖了搖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我就在這裏等等就好，你們忙。”

林朝顏看了一眼程钺，就帶着顧奶奶到一邊坐下，程钺給顧奶奶端來一杯溫水。

林朝顏很少觀察客人，此時看見坐在她對面的顧奶奶言行舉止都透着一股子舊時候大家閨秀的味道，端莊溫和。即便現在頭發已經花白，也沒半點覺得蒼老，時光反而在她身上沉澱出了特有的味道。

“奶奶，您想要什麽口味的？水果的嗎？”林朝顏把能想到的口味都寫了下來，還有她存好的幾種自制的水果醬。

顧奶奶只是安靜的聽她說完，像是從來沒有過猶豫一樣，對她說：“桃子口味的就可以，上次你做的那種。”

林朝顏愣了一下，笑問：“是顧爺爺要吃吧？這次他是忙嗎，沒和您一起來。”

其實林朝顏不是多話的人，不知怎麽回事，這次就偏偏鬼使神差地問了出來，在聽到顧奶奶的回答的時笑就凝在了唇邊。

“老顧他前兩天走了，早上收拾花園的時候說有點難受就說要去躺躺，這一躺就再也沒醒來。”

“他以前送的我第一件衣服就是一條藍色裙子，他說我穿藍色最好看。老了以後我嫌太豔就沒穿過。”

“他上回吃你做的桃子味的閃電泡芙喜歡得不行，我說讓他再去買，他說你做這些也很費事，也不怎麽受歡迎，他也吃不多，不必為了他這一口再麻煩你。”

“我就想着，最後來麻煩你一回，讓老頭子了了心願。”顧奶奶說話時候一直語氣平和，臉上也帶着回憶的笑，說到這的時候才有了明顯的傷感，低頭緩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對林朝顏說，“其實是還了我的心願。”

顧爺爺去世的消息震得她半天沒反應過來，胸口像是聚集着被沾濕的棉絮，越積越多，生生要把她淚腺壓垮了。

林朝顏握着筆的手緊了緊，不知道對眼前這位熟悉的老人說什麽，就連一句“節哀”都說不出來，只能去握顧奶奶的手。

最後還是程钺看到了這邊詭異的安靜，過來才将林朝顏拉回了現實。

程钺跟着林朝顏進了廚房，才知道顧爺爺去世的消息。

“你出去照顧客人吧，我來就好了。”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聲音也不大。

擡頭就看到程钺擔心的眼神，“你可以嗎？”說完他就去握住林朝顏的手，躺在他手心裏的那只小手冰涼，是比平常更涼的感覺。

知道程钺擔心，林朝顏努力對他笑笑，只是這笑容在程钺看起來并沒好到哪去。

“我可以的，放心。”她将程钺推了出去，自己靠在廚房門上發呆。

成年人揪着一點不好，該哭時候不能哭，該笑時候不能笑。

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擡頭看到玻璃窗外程钺擔心的眼神，輕嘆一聲，對他點了個頭，讓他放心。

這回她做得比往次都認真。記得原來爺爺教她的甜品，只有這個閃電泡芙她做不好。不是開裂、就是讓裏面的果餡跑出來，再或者就是淋面沒有做好。

這次像是因為心境不同，她做得很成功，泡芙表面略微焦黃，一點都沒有開裂的跡象，內餡是酸甜的杏子醬和黃桃果泥，又含着切成小塊的桃子果肉，甜度剛剛好。

白色的奶油淋面做得像鏡面一樣光滑平整漂亮，上面撒着幾片風幹的玫瑰花瓣。

一片玫瑰花瓣被她在鮮嫩的時候分成兩層，烘幹後有些地方泛着黃，倒像是桃子皮一樣。

這算是她做的最完美的閃電泡芙了，只是當她費了這麽多力氣做好之後，卻沒覺得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送走了顧奶奶，林朝顏覺得自己再也沒力氣來做甜品，和程钺說今天提前關門。

林朝顏趴在床上，悶悶不樂。昨晚的後遺症現在又體現出來了。

忽然腰後一熱，一雙大手開始給她按摩。

程钺收拾完下面，上樓來就看見林朝顏趴在床上錘着自己的腰。知道她今天為了顧家二老的事弓腰在廚房裏忙活了一下午，讓她腰痛更加嚴重。

“明天休息吧。”

腰上的大手輕緩揉着，才讓林朝顏覺得舒服了一點。

“嗯，明天你陪我去個地方。”她鼻子聽上去有些塞住，聲音混着難過。

“好，”他也沒問她去哪，反正去哪兒他都會陪着，“生老病死，是人都會經歷，你看開一點。”

“我知道，”林朝顏聲音悶悶的，“爺爺去世那年我就知道了，就還是會忍不住難受。”

爺爺去世那次，她是一個人扛過來的，這次身邊還有程钺。

林朝顏被程钺從床上扒了起來，又被塞進了他懷裏，輕拍着安慰她。

這一晚安靜，林朝顏被程钺一直抱在懷裏，連晚飯都沒吃。林朝顏不需要什麽話語安慰，只要有人陪在身邊，就能讓她安心。

第二天清早，林朝顏就給祝依然發了信息讓她帶着陸忱風來看店，自己就和程钺去了郊外墓園。

墓園裏其他墓碑前擺得都是鮮花或是水果，林朝顏卻拿出一碟昨天的桃子風味的閃電泡芙。

她拉着程钺席地而坐，将放着删掉泡芙的碟子擺在正中間，對着墓碑上爺爺的照片笑了。

“爺爺，你原來總說做不好這個我還算什麽甜品師，這是我昨天做的，你還滿意嗎？”

“我好久沒來看你了，你是不是又生氣了？”

“這是我男朋友，叫程钺，你從沒和我提過男朋友這事，但我知道你是擔心的，現在你不用擔心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都是笑着說的。

程钺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和刻着的名字，滾了滾喉結。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這下看到了墓碑和照片，他終于能最後确定，奶奶要找的人已經去世了。

他看着身邊揚着笑臉同墓碑上的照片聊天的時候，忽然就開始心疼起了眼前這個女孩兒。

這些年，她一個人是怎麽過的，他就想問問她。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難怪初見她時候在她臉上一直是冷的，看不見光亮、也看不見笑容。

她一點兒也不像小風，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活潑。

程钺的眼睛一直盯着林朝顏的唇角，那個地方的弧度越大，他越覺得她不開心，這些年都不開心。

程钺想去握林朝顏的手，口袋裏的手機卻陣陣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