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尾聲·最後一味甜品·5

尾聲·最後一味甜品·5

這是她語速最快的一次，一連串的話說出來後還有些微微氣喘，之後就靜靜等程钺的回應。

程钺眼神晦暗，伸手去握住她一只手，就對她說“抱歉”。

道歉的話剛一出口，林朝顏就像炸了毛一樣，猛地從身後拽出一個軟枕，二話不說就摔向程钺：“除了這個你還會說別的嗎？”

她剛從醫院出來，一天也沒吃東西，自然這一下子也沒什麽力氣。

對程钺來說，這一下無異于撓癢癢，可卻讓他微微驚訝，手裏捏着枕頭遲遲沒有放下。

這還是他有一回見林朝顏情緒起伏這麽大的。

愣過神之後，程钺反而笑了，唇角揚起坐在床上靠近林朝顏。

他不怕小小生氣，就怕她一直平靜如水，那才是對他、還有他們這段感情絕望了。

林朝顏看到程钺笑了，那笑容雖然淺顯并且稍縱即逝，但她也看見了。

看見了就更氣了！

她看程钺還順勢坐了上來，離她更近了，她就條件反射地想動動腿，好把他踹下去。

她腿剛動了幾下，就被程钺一把抱在懷裏。她倒是讓程钺這一下子舉動給弄得發懵。

“小小，謝謝你。”程钺抱着她，在她耳邊說下這句話。

林朝顏更懵了，剛才還在道歉，現在又道謝。

她也不知怎麽，自己一掉進程钺懷裏，心裏就有一股委屈像是噴泉一樣再也壓不住地往外冒。

她掙紮着從他懷中出賴，就看到他襯衫袖子上的那枚袖口，工藝考究，牌子是她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奢侈品牌子，還是依然給她科普的。

“這個牌子有錢也不是随便能買到的，基本上他家設計師只為有緣人服務，每一件在這個世界上都是獨一無二的。也因為這樣他的作品都是有市無價的。”

她還記得依然拿着手機給她科普，都把手機屏幕怼到臉上給她看：“小小好好看看，萬一以後遇到了帶這個牌子飾品的男人，就要把握住啊。”

當時依然還和她開玩笑，說着姐妹的幸福就靠你了這種話。

現如今她看見了這枚袖口，就又想起來程钺現在已經是陸總了，還有新聞上那個女生，說是他的青梅竹馬。

想到這兒，林朝顏又清醒過來，心就像是被針紮一樣，夾雜着剛才委屈酸澀的餘韻，就讓她掙紮地更猛了些。

她也沒有大喊大叫，就是無聲地使了力氣想要掙脫開程钺的懷抱。

林朝顏被程钺一直虛攬着，直到她再次掙紮起來，才被程钺猝不及防地按住腦後，推向他一側肩上。

程钺這一下突然，又使了力氣、就怕她不管不顧地掙開，邊圈住了她還邊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完全就拿她當個孩子一樣哄。

林朝顏恨恨地一口咬在程钺肩上，隔着一層薄薄襯衣，她能感覺到襯衣下的皮膚的涼意。

她這才想起來現在還沒來暖氣，這屋子冷清，他還只穿了一件襯衫。只是剛才抱她的時候，她只能感覺到他的懷抱溫熱，就忘了這茬。

她剛開始要心疼他被凍到，就聽到耳邊輕微的抽氣聲，才發現自己嘴下不知不覺使了力氣，咬得更重了。

只是他覺得疼，她也沒得着什麽好。程钺渾身的肌肉硬得厲害，她還硌牙呢。

林朝顏還沒意識到，她從小到大這是頭一回這麽不講理，就像是被程钺種了蠱，只想着把她這委屈全撒在他身上。

她嘴下使勁兒，卻又聽到吃程钺在笑。

“小小，回頭把牙崩下來怎麽辦？”程钺說話時候笑意明顯，聽得林朝顏險些惱羞成怒。

還是在她松了口，想把他推開之前，就又被程钺按回了原來的地方，“換個地方咬，這裏也沒二兩肉，你只能啃骨頭了。”

程钺穿着衣服顯不出來，直到程钺這麽說，她才發覺他比之前走的時候清瘦了不少。

林朝顏想着想着又差點去抽自己一個嘴巴，怎麽又走神心軟了，幹嘛要心疼他？

不知什麽時候流的淚，鼻子也堵住了，她聲音是啞的：“你笑什麽，趕快回去找你的未婚妻去。”

程钺聽完嘆了聲氣，也不再逗她，“小小，沒有什麽未婚妻。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那個女生只是奶奶朋友的孫女，她也有喜歡的人。我們都說開了。”

“奶奶生病住了院，我和小風回去的時候奶奶已經有些嚴重了。之後趁着奶奶和我爸都沒空，我二叔在董事會又開始鬧事，我們家那些平時不怎麽來往的親戚都開始出來添亂。”

程钺一邊将想要掙脫的林朝顏按住在懷裏，一邊安撫她給她解釋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林朝顏趴在程钺肩上，聲音還是悶悶的：“那你奶奶、現在怎麽樣了？”

她能感覺到程钺一直繃緊的身體放松了，他輕輕舒了口氣：“已經接回家調養了。這次醫生建議奶奶不能再操心公司的事，年紀大了也不好做手術，只能慢慢養着。”

聽完程钺的解釋，林朝顏腦子亂亂的，側了側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肩上。

“抱歉沒時間和你聯系同你解釋。我本來想讓小風和你聯系的，她一回去就被關了起來，連去看奶奶都有四個保镖在身後跟着，就怕她跑了，我爸更是切斷了她外界的聯系。”

“所以，小小，你是吃醋了嗎？”

“小小，你是吃醋了嗎？”

她聽見耳畔這個含着笑的聲音，又覺得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心軟了，當即想到了那個新聞：“你是沒時間，但也有時間和你青梅竹馬一起吃飯。”

這句說完，林朝顏自己也氣得不行，趁着程钺沒留神，将他推離了床邊，順便還把他推出了房門。

她随手就拽過一旁他的西裝，扔給了站在門外愣住的程钺，一把關上了門，麻利地将門上了鎖。

程钺終于反應了過來，将門拍得又急又響：“小小你開門，你快開門。”

兩人就隔着一層薄薄地門板，林朝顏想到現在外面那個人被攆出去的窘迫，不自覺笑起來。

“我還沒原諒你，不想看開門。”她壓着唇角，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冷一些。

“你不原諒我可以，小小聽話，去穿上鞋，你病還沒好。”

林朝顏聽着話就看了看腳下，果然是光着腳就跑下來了，要不是他說她都沒注意到。

她快速走去床邊，将毛茸茸的拖鞋穿上，踢踏着又走到門邊。

老房子的門板很薄，程钺又熟悉她的腳步聲，一聽就知道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穿上了拖鞋，也放心了下來。

“你記得下床就圍上披肩，現在還不能受風。”囑咐完林朝顏，程钺一只手臂撐在門上，額頭枕着小臂，輕聲問門內的人，“你怎樣才能原諒我？”

門內安靜了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小小是不是睡着了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了她清晰的聲音：“看你表現。”

程钺靜默站在門外半晌，從地上拿起她扔出來的西服，直接穿在身上，無聲地笑着搖搖頭，對門內的人輕聲說道：“好。”

說完就下樓了。

林朝顏靠在門上，聽着門外安靜得針落可聞，想想程钺告訴她他們家發生的事，就覺得心裏有一大半都原諒他了。

只是又想起他們家那個境況，小風被禁锢起來還是因為不想聽從家裏的安排相親，就又熄了火。

他們兩個能有什麽結果。

想到這兒，又聽見程钺下樓的腳步聲，仿佛是故意做給她聽得一樣，腳步聲比平時又緩又重。

林朝顏靠在門板上，只能聽見程钺的腳步聲和她的心跳聲。他的腳步聲就像是故意的一樣，一聲一聲都踩在她的心跳上。

直到聽不見了那又沉又緩的腳步聲，林朝顏才像是抽了氣的人偶一樣緩緩坐在地上。

地上冰涼，她現在也不管不顧了。抱着膝将頭埋了進去，慢慢覺得膝上的褲子潮濕了起來。

林朝顏擡頭，用手摸了摸臉上的淚，像是才發現自己現在怎麽這麽愛哭了？

“讓你走你就走，再多說一句沒準就原諒你了。”

林朝顏抱着腿越想越氣，忍不住就站起身來轉身開門跑了出去。

她以為程越走了，跑的時候“噔噔噔”地響聲也沒收着，她跑得快，到半路拖鞋滑出去了都沒顧上，直到跑到下面半截樓梯的時候，才看見程钺站在一樓，在和祝依然說話。

她這邊動靜小，即便是停在了樓梯上，在一樓的這兩人也聽到了聲音，齊齊向她看去。

祝依然愣住了：“這是怎麽回事兒？小小，外面雪又大了，程钺看來是走不了了，有他在我就放心多了。我家水管裂了，我得回去找人修。”

她簡單說完，閃身就跑了。

林朝顏就覺得自己現在太丢人，手在樓梯扶手上緊緊攥着，抿着唇看着祝依然溜之大吉，她也不吭聲。

還說什麽？說自己後悔了不讓他走？

林朝顏正在糾結，就看見程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面前，在她下面一級臺階上站好和自己對視。

她看見程钺臉上顯出愠怒，眼中都是氣憤。

就，委屈。委屈地又想哭。

反正她都丢人了，還在乎什麽裏子面子。這輩子她活到現在，都在壓抑自己的想法，隐藏自己的情緒，現在她就想任性一回。

剛剛開始準備撇嘴，眼裏都開始蓄淚了，卻見程钺一矮身，抄起她就抱着就往樓上走。

她吓得叫了一聲，條件反射地摟緊了程钺的脖子，随即看到了程钺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她沒眼花吧？

林朝顏再擡眼去看，就看見程钺眼中還是怒色。

“不是說你還沒好，讓你穿着拖鞋嗎？連件衣服都沒穿就跑下來了，還是光着腳，不知道現在冷嗎？醫生說你再嚴重會拖成肺炎的你知道嗎？”

程钺話裏話外都是她不愛惜身體的怒氣，震得林朝顏一時沒反應過來，窩在她懷裏可憐巴巴地被抱上了樓。

最終還是程钺看見她這個樣子不忍心，嘆了聲氣去用自己的額頭貼她的額頭，“還好，現在你還算體溫正常。”

他雖然說得兇，可動作溫柔。樓梯狹窄，他還能一邊生氣一邊注意不讓林朝顏磕到。

在拐彎的時候她腳掃了一下樓梯扶手，她都沒反應過來，程钺還急慌慌地問她疼不疼。

又被放在床上，程钺替她蓋好被角之後，就看着她的眼睛不說話。

兩人一時都無話，這時候程钺手機響了起來，他起身拿出來看了看，之後又給林朝顏拉好被角要離開。

剛才她讓程钺走，後來以為程钺真的走了又開始後悔，現在看到程钺又要走，手比腦子快，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袖角，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程钺起身要走的時候，就覺得有阻力，回身看見是被林朝顏拉住了袖子，那眼神也讓他忍不下心去逗她。

他蹲在林朝顏床邊，伸手貼在她額上，“不走，我讓人送東西來，我下去去拿。”

林朝顏這才放心，撒了手等他回來。

可能是剛才又急又氣，又被凍到了，現在她又覺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想睡覺，腦袋也開始發熱。

她醒來的時候，偏頭就看到了身邊躺着的程钺。

她就覺得現在身下溫溫暖暖，空氣都不再冰涼，看見程钺合着被子抱着她。

林朝顏細細看着他的眉眼，黑眼圈很重，看出他睡覺時的不安穩，唇線都繃得很直，眉也皺的厲害。

他身上蓋着毯子，林朝顏又仔細看了看，才發現他穿得是他剛來時候，她給他找的爺爺的衣服。

“醒了？”身邊男人的聲音還帶着剛睡醒時的沙啞和鼻音，半睜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她剛才觀察他的時候只是微弱地動了動，還是将他吵醒了。

平時他睡覺時得有多警醒？

“你原來沒這樣，沒這麽容易醒。”也許是生病的原因，林朝顏想到什麽就都說了出來。

程钺一怔，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這話，無奈笑笑：“太忙了，睡不好。”

他也不強撐，開始學會了主動示弱。

林朝顏從他懷裏伸出手，去抹他眼下的黑青，“還要再忙嗎？”

她手指的溫度還是微微泛涼，在程钺眼下輕點時被他握在手裏，帶着貼到了他唇上。

“不用了，我和奶奶請假了，來找你。”程钺靜靜看着她，像是享受兩人之間這份難得的溫和安靜。

他仍然抓着林朝顏的指尖，用額頭去貼她的，之後就松了一口氣，伸出另一只手去抹她額上的虛汗。

“還好不再燒了，剛才吓到我了。”他說完又連人帶被地摟在懷裏，将林朝顏往被裏塞了塞，下巴抵在了她發頂上，“我讓人拿來了電熱毯和電暖氣這些，你先将就着用。以後不能這樣不顧身體。”

“嗯。”林朝顏輕聲應着，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卻讓程钺聽見了。

他還給她發頂上印了個吻，“真乖。”

林朝顏撇撇嘴，“好多天沒洗頭了，你也不嫌臭。”

程钺笑了，又裝模作樣地在她頭頂上嗅了嗅，然後忽然變了臉色，“嗯，是味兒不小！”

林朝顏恢複了些力氣，聽到他這樣說，使勁兒地往上拱着想看他的臉，“你胡說！”

又被程钺鉗制住，聽到他的笑聲，“逗你的，不臭，我們小小怎樣都是香的。”

這話說得林朝顏紅了臉，活了二十五年，爺爺從來都是當她大人一樣。從小她就知道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可以哭、可以撒嬌。那些孩子那樣做是因為會有人來哄他們，她就知道她就算哭鬧也會被冷在一旁。

所以她還沒和別人怎麽撒嬌胡鬧過。

原來看到別的小朋友會覺得羨慕，甚至有時候會嫉妒。後來她想明白了，有些人活在這世上，終究是要一個人過的，何必找那些煩惱和不痛快。

如今她這項從來沒用過的技能居然在程钺身上實現了，林朝顏就覺得，哪哪都別扭。

雖然我們稱這種別扭是甜蜜的幸福。

她将自己握在被子裏，好掩飾住自己的臉紅，“別以為這樣就算原諒你了，還得看你表現。”

她說完就聽見頭頂上程钺笑着說好，她又不忍心，将被子掀開，給他蓋好了。

程钺就這樣陪着林朝顏過了一個禮拜，天天去醫院吊水，還給她做一日三餐。只是她這病是日積月累的外冷內熱，吊了五天的水，再加上吃藥才算剛剛好。

每天她都要出一身的虛汗，看到吃的東西也沒胃口，程钺還是想着辦法地去給她做好吃的。

最後林朝顏終于好了，程钺卻又瘦了一大圈，憔悴了不少。她倒是比病之前還胖了一圈。

祝依然三天兩頭來看他們，人精如她早就看明白了兩人之間的感情，用各種借口不留下來過夜，到最後就幹脆是用“怕你們虐我，萬一晚上我聽到什麽不和諧的聲音怎麽辦”這種媽見打的借口。

“啧啧啧，這陸總還真是伺候了個月子，看看他現在倒像是被虐到的。”

祝依然沾光喝着程钺給林朝顏做的雞湯，連連贊好喝之餘還不忘調侃一下他們兩個，“诶，小小，你就真不心疼啊，不原諒他啊？”

林朝顏挑眉看她，這陣子她被程钺養得，性子都不同于以往的冷淡，變得又嬌又傲。當然是在程钺面前。

她撇撇嘴，其實心裏早就原諒他了，只是嘴硬。

她看得見最近他好像又開始忙了起來，半夜醒來還能聽到他在走廊裏打電話的聲音，都是工作上的事。

“诶，你要真還不原諒他，我有個方法要不要試試？”注意盎然你放下了吃的幹幹淨淨的雞湯碗，湊近她壞笑，“不過說好了，虐完這一回，咱們就和解了。你倆該回家就回家。”

林朝顏撇嘴，“早着呢。”

她還不知道他們家的态度，雖然聽他說他奶奶很喜歡她，但他奶奶又沒見過她，這話恐怕就是程钺哄她的。

況且，他還沒求婚呢。

林朝顏想到這兒就覺得自己想得真多，紅着臉問祝依然：“什麽辦法？”

我錯了，湊個六六大順，争取下章一定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