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轎車緩緩的駛出了鬧市區。Z市郊區空闊地帶，路邊綠草夾道，繁花一片，環境靜谧又美好。
車在一扇黑色大門前停下。
喬然透過車窗望過去，一棟棟小巧精致的別墅，安靜的伫立在庭院之中，錯落有致，很是漂亮。喬然跟着杜輝，走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拐了幾個彎，停住。
杜輝按下了門鈴。
喬然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讓它們看着更加蓬松糟亂。
門很快被打開，但杜輝卻沒有進去，只是側身對喬然說：“喬記者，請。”
喬然點了下頭，微笑：“謝謝。”
進去不久，喬然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沈奶奶，老人家精神矍铄，更勝之前。聽見腳步聲後，老人家擡起頭看過來，然後結結實實的愣了愣。
“這位是……”
“沈奶奶，”喬然風一般的跑進，所過之處帶起一陣刺鼻的香風，她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一屁股便坐到了老人旁邊，
親昵的挽上她的胳膊，“我是喬然啊！”
沈奶奶眼睛驀然瞪大，眼中的吃驚比杜輝還要強烈：“小、小喬？”
喬然咧開大紅嘴唇，使勁的點頭。
“你今天這是……”
清湛卻有些犀利的目光，滑過了喬然慘不忍睹的臉，落在了她那件明黃色，上面滿是亂七八糟機器人模樣的短袖，頓了一會兒，又挪到了她那兩條明晃晃的白腿上。
這褲子……也太短了點。
沈奶奶沉默的有點久，喬然勉強壓下要揚起的唇角，在心裏給自己畫了個小勾勾。
對症下藥，果然有效。
然而……
“你這身打扮可真特別，”頓了頓，沈奶奶笑了起來，眼角眉梢皺紋深刻了些，“年輕人嘛，就該這麽有朝氣！”
“……”喬然嘴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奶奶，您要不要再仔細看看我？”
話音剛落，沈奶奶的唇角剛動了動，就被從樓上傳下來的腳步聲給打斷了。她看着從樓上下來的人，招手。
“小澤，你來。”
喲，金主到了。
喬然驟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不知道向來冷漠的沈澤見了她這模樣，臉上會是個什麽表情。
她趕緊暗中又扒拉了一下頭發，唇角緩緩的扯了起來，故作出一股嬌媚的模樣，煙熏妝在臉上硬生生被扯開了來。回眸一笑特滲人：“沈……”
剩下的那個字，卻在看到站在沈澤身側的人時，哽在了喉嚨間。
她已沒心思看沈澤的反應，她現在只想看看，自己臉上是個什麽表情。
咧開一半的笑，硬生生的僵在了臉上。
“瑾陽，快過來，”沈奶奶在旁邊說，“給你介紹個人。”
賀瑾陽顯然沒有認出她來，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奶奶，這位是……”
“她是喬然，就是奶奶最喜歡的那個節目的記者。”
驀地，幾道視線大喇喇的全聚在了她身上。喬然只覺如芒刺在背，極不舒服。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以這般模樣再次見到賀瑾陽。
不是風光的，不是漂亮的，不是幸福的，而是醜陋的，吓人的，尴尬的。可那又怎麽樣呢？
慌亂的心跳很快恢複了平靜，喬然扯出了抹習慣性的笑容，禮貌的擡頭伸手，目光平視：“你好，我是喬然。”
賀瑾陽沒有伸手。
鏡框下的雙眼緊緊的鎖住她，他還是原來的模樣，溫文儒雅，只是身體消瘦了一些，臉色也憔悴了一些。在他的臉上，再沒有往日的不羁和頑皮。
結了婚的賀瑾陽，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四目相對之間，卻是別人先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喬然只覺伸出去的手一緊，然後有道俏皮的女聲斜插進來：“原來你就是賀瑾陽的前女友，幸會，我是他妻子，唐曉瑜。”
喬然一怔。
“……”這姑娘是真傻還是假傻？她分明想裝作不認識的，被她直白的說破，尴尬不尴尬。最後，她只能抽了抽唇角，五指回握，“你好。”
唐曉瑜清澈的目光打量着喬然，忽而笑了出來：“你果然與衆不同，難怪他喜歡。”
這姑娘，好像是真傻……
“唐曉瑜，”賀瑾陽開口，聲音低緩帶着警告，“你夠了。”
他這方話音剛落，沈奶奶那方卻哎呀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麽。
“瑾陽，原來你也喜歡過我們小喬，有眼光，那後來為什麽分手了呢？”
觸及到沈奶奶那天真無邪的目光，喬然頭疼的扶額：“這個……”
“奶奶，”身側，沈澤的聲音驟然響起，“喬然第一次來，我帶她四處看看。”
＊＊
喬然不敢相信，最後竟然是一向清冷的沈澤，将她救出了水火。
沈澤倒沒有帶她四處走，而是将她領進了另外一棟別墅，帶到了洗手間內，然後擡了擡下颚，用眸光示意了她一下。
喬然理解能力向來不差，乖順的擡腳走進去，開始清洗自己臉上的煙熏妝。
手指控制不住的用力在臉上揉搓着，她怎麽這麽蠢，幹嘛用這種方式去讓別人讨厭，最後目的沒達到不說，卻還在賀瑾陽面前出了醜。
她不怕丢人，可唯獨害怕在賀瑾陽面前丢人。因為……
“喬然，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你離開我，永遠都活不好！”
賀瑾陽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猶在耳邊，那時的她是怎麽說的呢？應該是目光倔強，滿不在乎：“沒有你，二十多年我也活的好好的。”
可後來有那麽一段時間，她發現沒有賀瑾陽，活的好像真的不怎麽樣了……
臉上已經清理的差不多，喬然關上水龍頭，抽出幾張紙巾慢慢的擦着臉。
“喬記者平時都是這麽……”沈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一股子說不清的味道，“放飛自我的？”
手上動作一頓。
孤傲如沈澤，竟然沒有直接的笑話她，而是間接的嘲諷他，沒想到他這人的性格還挺多變。
喬然沒啥心情跟他争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管我？”
沈澤一噎。
他這算管她？分明是陳述事實。
不一會兒，喬然便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站到了沈澤面前。
濃重的妝卸了下去，露出了原本白皙瑩潤的臉頰。喬然在采訪時，是一副正經老成的模樣；那日參加賀瑾陽婚禮時，是一副端莊大方的模樣，而如今……
黃色短袖配上藍色短褲，一雙運動鞋，竟然一副朝氣蓬勃的學生模樣。
沈澤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她一瞬後，挪開視線。
“那個，沈總，”喬然跟着沈澤往外走，“我覺得依着您的性格，應該不喜歡這麽無聊的聚餐，我知道有一家飯店特別好吃，我請客怎麽樣？”
沈澤沒看她：“無事獻殷勤。”
啧，話說的可真難聽。
“你看，我就是單純的想請你吃個飯，”
喬然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報答你上次采訪對我的救命之恩。”
沈澤停下腳步，涼涼的看了她一眼，直截了當的戳穿她：“這麽怕見賀瑾陽？”
“……”
不近人情的家夥！懂不懂什麽叫看破不說破？沒風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