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春
青春
高中的第一次年級統考成績出來,那一天中午,同學們連飯都沒急着去吃,而是圍在榜單下面。
陳芙蘭也在人群之中。
雖然沒敢去看,但她的目光還是下意識地掃過前面幾個名字。
從第一名,第二名,一直到第五名……
陳芙蘭的目光一路順着下去,心也跟着沉下去。
最後,她在年級第九那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連他們班的兩個男生都沒有考過。
陳芙蘭緊緊地蹙着眉。
她低估了縣城一中的實力,也高估了她自己。
這種失落的情緒,到陳芙蘭吃進第一口午飯的時候就逐漸消失了。
換一個角度說,縣城一中藏龍卧虎,這不是很好麽?
而且第九名,至少說明她還有很大的機會呢。
一頓午飯過後,陳芙蘭又變得鬥志昂揚。
她急着回到教室,拿出各科的試卷。又主動找到班上那兩個男同學,令人震驚的是,其中一人就是她的同桌黃明明。
黃明明是他們班的第一名,年級第三名。
陳芙蘭分析了她和黃明明的各科分數,差距最大的就在數學和物理還有化學上。
年級前幾名分數差距都不大,可是黃明明的理科格外優秀,這三科黃明明加起來只扣了兩分。數學是滿分,物理只扣了一分。如果不看他的文科,黃明明的理科是全年級第一。
“黃明明同學,我以後可以多跟你請教理科嗎?”陳芙蘭睜着大眼睛,誠懇地道。
黃明明人小小的,聞言臉一紅,像個鹌鹑一樣縮起來:“啊?可,可以啊。”
見他答應,陳芙蘭燦然一笑。又道:“剛好我文科還可以,咱們可以互補。以後我給你講英語,你給我講數學。好不好?”
“嗯,嗯!”黃明明推了一下眼鏡,老實道:“我,背單詞不太行。雖然每次都強行背下來,可是很快就忘了……”
“啊是嗎?”陳芙蘭立刻來了精神,“你是怎麽背的?是按照讀音去背嗎?”
黃明明搖搖頭,“我不會讀音,都是按照形狀去記憶的。”
陳芙蘭震驚了,也就是說,黃明明用死記硬背的方法,居然還把英語考到了全班第二,僅次于她!
“天哪……”
“我,我是不是很笨?”黃明明緊張地道。
陳芙蘭立刻搖頭,立馬掏出英語書:“來我現在就教你。你看到後面這個沒有?這是音标,要用音标背。這樣,每次還要畫音節……”
陳芙蘭的高中生活就這樣平靜而又激烈地展開。
若說有一些波動,那便是再一個月的請假後,白小曼轉校了。轉去了的那個學校,正好是堂姐陳芙蓉所在的學校。
陳芙蘭沒有再去關注這件事。
另外就是,趙雅蘭托人送給陳芙蘭的東西到了。整整兩大包,陳芙蘭請了寝室的同學才一起搬回去。
“哇蘭蘭,你家裏人又給你寄吃的了?你家裏人好好啊!”
“天哪,這些東西咱們平時都沒見過。好像是國外的吧?”
寝室裏的同學你一句我一句,因為白小曼走了,又有另外兩個女生搬進了他們寝室。
此刻大家都圍過來,張翠蘭也期期艾艾地過來。她自從上次那事兒後低調了一段時間,可能是看後來陳芙蘭也沒特意針對她,逐漸又恢複了以前大咧咧的性格。
此刻見到那麽多好東西,更是大聲嚷嚷道:“陳芙蘭,你們家好有錢吧?”
陳芙蘭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這麽多同學都看着,即便是繞過去了,在大家心中可能也會這樣默認。
而如果一個人太有錢的話……可能後面會有很多麻煩。
想了想,陳芙蘭還是如實說道:“我家沒錢,我父母都不在了。這是我認的一個幹媽,她送的。”
大家要在一起住三年,這些也沒必要瞞着。畢竟趙雅蘭三兩天頭往這裏送東西,這次避開了還有下一次。
其他同學聽了都紛紛羨慕陳芙蘭,說你真幸福,有這樣一個幹媽。
陳芙蘭聽了也是笑笑,把那些零食都分給大家。
分到張翠蘭的時候,陳芙蘭還是給了她和大家一樣的奶糖和巧克力。
誰知張翠蘭激動地寄過來,“蘭蘭,你那個幹媽還認幹女兒不?你幫我介紹一下怎麽樣?”
“……”
寝室裏靜默了一瞬,偏偏張翠蘭還不覺得尴尬。一臉興沖沖地望着陳芙蘭。
其他人看不下去了,新搬來寝室的夏青禾說到:“張翠蘭,哪兒有你這樣說話的啊。”
羅紅梅也道:“就是。有錢幹媽誰都想認,那我們都讓陳芙蘭去介紹嗎?到時候一個寝室一人認一個幹媽?”
誰知張翠蘭沒聽出人家話裏的反諷,還認真想了一下,道:“那也行噢!這樣大家都成有錢人了!”
“……”
這次徹底沒人想跟她說話了。
陳芙蘭笑了一下,搖搖頭。這張翠蘭,真是個沒腦子的。
收拾了一下東西,陳芙蘭拎着一個包裹出了女生寝室。
今天是周五,不上晚自習。有的同學要回家,有的同學要外出去買生活用品。
陳芙蘭先去了一趟畫室,本來想着宋雪津如果在那裏的話,就直接把東西給他。
結果沒看到他人。
打聽了一圈,才知道他剛剛又被同學叫去打籃球了。
想着裏面有宋雪津外公寫給他的信,不好直接放在畫室。
陳芙蘭只好拎着東西去籃球場找人。
到了地方,男生們已經開打了。
陳芙蘭站在樹下等着他們打完一局,有學長經過她,笑着道:“同學,你是在等宋雪津吧?”
陳芙蘭沒多想,“嗯,是啊。”
幾個男生笑哈哈地,你推我我推你。
其中一個高個子眼鏡男,斯斯文文地,朝她走來。
“同學。那個,宋雪津他不會收你東西的。你……”
陳芙蘭不知道他說什麽,等了他半天。在幾個男生的起哄中,這人臉色通紅,扭捏半天道:“你,你看我怎麽樣?”
陳芙蘭沒明白他意思,愣了一下,“啊?”
幾個男生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一個球砸在陳芙蘭腳邊,她轉過頭來,看到夕陽下逆着光一個人朝她走來。
她眼睛眯着,等人走近了,看清楚是宋雪津。
少年像貓一樣,潔白如雪的臉上,一雙黑眸圓溜溜的。
場下早已等着了許多女同學,此刻都在不約而同地發出尖叫。
宋雪津徑直朝着陳芙蘭走過來,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
“我的?”
“嗯吶。”
簡單地交流,陳芙蘭把東西遞給他。因為急着早點回家看奶奶,陳芙蘭只是叮囑道:“裏面還有封信。”
臨走前陳芙蘭又看到剛才那個斯文男生,腳步一頓,道:“同學,不用跟別人比,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說完她就走了,身後靜默了幾秒,随後爆發出一片笑聲。
陳芙蘭已經走遠了,回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
不過在她眼裏,青春期的孩子們,就跟六月的天一樣。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毫無緣由。
但這就是青春,生機勃勃、無限可能的青春。
于是她也笑了,朝他們揮揮手。
陳芙蘭不知道,這一幕也是很多年後縣城一中學子們津津樂道的名場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