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柔軟的皮質座椅像是菱角不平的雜石，任憑知淺怎麽調整坐姿都有一種硌人的違和感。
許行舟的氣息過分霸道地包裹着受到驚吓的知淺，他十指緊扣地壓着知淺的手，感受她拔涼的指尖。
明明她是踏着陽光而來，他才是吹了一路空調的人，可此刻他卻是向知淺渡送體溫的人。
指腹眷戀地撫摸着少女冰涼的肌膚，許行舟輕笑着壓上身去，沒能如願以償。
知淺緊閉雙眸，整個人死死地貼在座椅上，他進一寸她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選擇屏蔽一切。
許行舟突然就松開了知淺，擡手輕輕捏了捏略顯僵硬的臉頰，卻激起一陣哆嗦。
指節突然沒了動靜，許行舟捏了捏拳頭收手，他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悄悄地睜開眼，然後逐漸回暖，笑了笑。
如果剛剛知淺取走手機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他，又或者再早一點認錯、向他撒撒嬌，也許他真的可以到此為止。
“你說你已經成年了，想離家感受一下獨立自主的成人生活。”
知淺讀書一直都很努力，即便她根本沒有人督促。
許行舟本以為她只是單純地喜歡讀書，直到他看到知淺的志願書——她選擇了離他最遠、也是最不受他控制的A大。
“不過如果只是單純地念個大學，我覺得并不太算真正意義上的成人生活。”
知淺顫巍巍地睜開眼，對上的就是許行舟似笑非笑的視線：“哥……”
她好像又把他惹氣了，可她真的還沒有做好準備。
他一直都是她的哥哥，即便她應下他的表白——一個宛若命令的表白——她也一直都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
許行舟沒再看知淺，他按下和司機的對講鍵，吩咐道：“去尋光酒店。”
“是。”司機說完，車門就自動合上。
眼裏的光彩就像被阻斷的陽光似的，瞬間消失。
知淺連忙貼着車門坐好，左手死死地扒在扶手上，右手緊緊地纏着安全帶，直到車子動起來，平穩且不帶一點聲響地駕駛在路上，知淺雷動的心跳才趨于平靜。
她看着車窗外快速略過的風景，指甲悄無聲息地嵌進手心。
許行舟按下手邊的按鈕。
原本遮陽透光的車窗變換通透性，成了隔絕外界一切的純黑玻璃，車後座瞬間陷入車燈的暖色包裹中。
四肢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封閉的空間莫名地引起恐慌。
一個恐懼被按下，另一個恐懼翹了起來——許行舟就像是滿載着知淺痛點的跷跷板，仰仗着知淺對他的感激和愧疚作為支點，無時不刻地挑戰她的脆弱。
“開學禮物。”許行舟把一個袋子遞給知淺。
裏面是一個包裹精致的禮盒，知淺都不容打開就能猜出這份禮物價值不菲。
“謝謝哥。”她拎着袋子、把它藏在身側。
許行舟淡淡地瞥了一個眼神過來：“不喜歡？”
捏着袋子的手縮了縮，最後還是老實地将包裝打開——裏面安靜地躺着一條璀璨無比的鑽石項鏈，和大腦混沌的知淺對視，仿佛在嘲笑她身上廉價的幼稚。
“喜歡的。”違心的話說多了就分不出真假了，她合上飾品盒。
“喜歡嗎？”許行舟淡聲複述，随後輕嗤一聲反問道，“喜歡為什麽不戴上？”
“在這裏不方便戴，我回去就……”她剛想收起項鏈，許行舟卻快她一步拿出項鏈，俯身湊到她的耳邊。
睫毛微顫，知淺屏着呼吸側開臉。
戴條項鏈其實并不費時間，只是許行舟喜歡撩開知淺後頸的長發，通過車窗的折射，觀察她謹小慎微的反應。
溫熱的指尖貼上後頸的時候，知淺大腦一片空白。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知淺學着鴕鳥把自己埋進空虛的盡頭，可脖子上輕描淡寫卻又酥到骨子裏的觸碰卻由不得她裝傻充愣，一下一下的，也不知道是項鏈在引導着誰，還是誰在借着項鏈引導着什麽。
潔白的肌膚紅得像是熟透的柿子，許行舟這才意猶未盡地騰出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盯着知淺脖間那矚目的項鏈，笑了笑：“讓我幫個忙就這麽難嗎？”
“不、不是……”知淺的臉紅得像在滴血，車窗折射的璀璨過分的耀眼，恍惚間讓人覺得自己戴上的不是項鏈，而是署名許行舟的标簽，“小事而已，沒必要麻煩哥……”
“是嗎？那你挺客氣的。”
好像也就眨眼的功夫，車內的氣溫又低了幾度。
……
與此同時，酒足飯飽的姜斌坐不住了。
“小學妹來不來啊？這飯我都吃了快三個小時了，再等下去，都能再加一頓晚飯了。”
起初一個小時過去，林淼覺得應該路堵，直到第二個小時過去，她就開始給知淺打電話了，然而蒼天饒過誰啊，這次不接電話的主兒變成了小學妹。
“可能有事，小學妹來不了了吧？”林淼找補，“要不就先散了？”
姜斌自然是無所謂，只是……
周容時晃了晃手裏的酒杯，像是對待佳釀似的優雅舉杯，指骨輕點着高腳杯品嘗，等果汁酸爽的滋味入口，他才回過神來似的輕皺眉頭，擱下酒杯擦拭嘴唇。
“尋光酒店負一樓是不是開了一家特別有意思的酒吧？”
姜斌頓時來勁兒了：“真假的？還有我不知道的酒吧？去逛逛？”
周容時利落地掏出銀行卡交給姜斌：“你和林淼去吧，我在這再坐會兒。”
說完看向林淼，禮貌地詢問：“手機方便留在這裏嗎？”
對着周容時這張臉，林淼哪裏敢說不：“給您給您！”她當即上交手機。
姜斌那頭邊啧啧稱奇，邊拽着林淼準備下樓刷爆周少的黑卡。
不過走之前，還是好心地對自家兄弟提點道：“人說不定耍你呢，要是真等不着就下來找我。”
周容時笑了笑：“她看起來不像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莫名有種涉世未深被騙得團團轉也只會想對方是不是有難處的單純勁兒。
“……”姜斌啞然失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周容時，“那……祝你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