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沈玲珑擡頭盯着朱玉棠看,發現他的臉色有些沉郁,輕揚起眉,笑道:“六郎,我知道你擔心什麽。”

“你無非是怕,一旦朱玉瑾娶了柔然公主,以後起勢,就能借助柔然的軍力。”

朱玉棠點了點頭,臉色始終不能放晴,仍是沉聲說道:“沒錯,柔然雖說是個番邦小國,但是舉國崇武,有幾員大将能征善戰,不可小視。”

“他們和我們聯姻,不過是以求和平,不願戰亂。但是他們的國力,雖不及大周一半,若是一旦幫着朱玉瑾倒戈,也夠使的了。”

“玲珑,你可別忘了,我手上雖有五萬大軍,張起雲手上亦有五萬大軍。父皇這樣安排,不過是為了讓我們互相制衡。一旦朱玉瑾有了柔然支撐,起兵造反,後果不堪設想。”

沈玲珑微微一笑,淡淡道:“六郎所思所想,亦是我的心思。這對我們而言,确實是個壞事。不過,還有一樁好事,六郎怎麽就沒想到呢。”

沈玲珑一邊說着,一邊自顧坐下,倒了一杯茶,又用手拂過耳邊的長發,繼續道:“柔然公主只能成為王妃,不可能成為皇後。”

“便是滿朝文武,也絕對不會允許,未來的皇子擁有柔然血統。”

朱玉棠聽了這話,仿佛醍醐灌頂一般,心裏的結一下子就解開了,面上漸漸露出喜悅之色,高興道:“我倒是把這個給忘了,是啊,自大周開國以來,皇後太子,就沒有外邦人。”

沈玲珑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光亮,緩聲道:“父皇心裏有數,若是真讓朱玉瑾娶了柔然公主,也就等同于告訴你,太子之位,是你的了。”

朱玉棠擺了擺手,神色又恢複了鄭重,頗有些居安思危地說:“玲珑,此刻說這樣的話,還為時尚早。便是朱玉瑾沒了威脅,等到七弟八弟長起來了,到時候不知會不會又有變數。”

“更何況,父皇春秋正盛,或許還會有新的皇子出生,将來的事,還未可知。”

沈玲珑點了點頭,眼珠轉了幾轉,伸手揉了揉額角,心裏總有些不大安穩,半晌方道:“六郎言之有理。所以,我們還是要想辦法,盡快入主東宮才行。”

“當然,此事也急不得,還需要從長計議。眼下,還是先顧着木蘭圍場的事吧。”

過了幾日,宮裏宮外一應收拾妥當,皇上便帶着柔然使臣和公主去了木蘭圍場。

沈玲珑本就是武将世家出身,也不似別的命婦貴女,穿着長衫薄袖,只穿了一身幹脆利落的鵝黃短衫,輕衣簡行。

朱玉棠也換了一身輕便衣裳,又想着一路行走,沈玲珑可能會腹中饑餓,吩咐培安帶上一些糕點和雪梨湯。

二人收拾妥當坐上馬車,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趕到了木蘭圍場。

書桃扶着沈玲珑下了馬車,沈玲珑一眼就瞧見場上有個英姿飒爽,穿着外族服飾的女子,看其行為舉止,應當就是柔然公主塔桑娜了。

朱玉棠随後下了馬車,和沈玲珑執手并肩走了過來。

今日天氣晴好,萬裏無雲,碧藍的天空,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清澈明淨。微風不燥,陽光正好,沈玲珑只覺得身心十分舒暢。

此次來木蘭圍場,皇上既沒有帶皇後,也沒有帶淑妃,卻是只帶着順嫔一人來了。這在很多朝臣看來,就有些別樣的意思了。

等到朱玉棠和沈玲珑走到場中,皇上用手指着二人,笑道:“元哲将軍,這便是朕的六皇子和六皇子妃。”

元哲作為柔然使臣,雖說看着樣貌比較蠻橫,但是規矩禮儀倒是不錯,聽了這話,拱手行禮道:“拜見六皇子,拜見六皇子妃。”

朱玉棠連忙讓元哲免禮,溫和笑道:“元哲将軍不必客氣。”

沈玲珑目光溫和的看着塔桑娜,嘴角堆起随和的笑:“久聞公主英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公主看起來,英姿飒爽,應該是習武之人。”

塔桑娜笑的十分張揚,言辭犀利道:“我們柔然人,不論男女,都會武藝。不似你們中原,女子都養在深閨,只會拿着針線繡花,有什麽趣兒?”

沈玲珑挑了挑眉,語氣帶着幾分鄭重:“公主此言有誤,我們中原女子,也不是個個都不習武。很多武将世家的女子,武藝也很高強。”

塔桑娜輕笑一聲,不置可否道:“是嗎?我倒是不知道,我一路行來,看到的都是弱質女流,登不得臺面。”

“我們柔然女子,遇到外邦來襲,便是女子,也能上馬征戰。你們中原,似乎将軍只有男子,女子們都躲在府宅裏,不敢出門,可見中原女子,大多軟弱無能。”

沈玲珑第一次與塔桑娜見面,想着遠來是客,心裏實在不願與她争執,但是聽到她的輕蔑之語,實在有些忍不住,想了想,終究還是做出了反擊。

“公主這話又錯了,看來公主對中原還是不甚了解,我們中原,歷史悠久,巾帼不讓須眉的例子,比比皆是。”

“替父從軍花木蘭,戰死沙場窦線娘。兵馬元帥樊梨花,抗金英雄梁紅玉。這些都是百姓津津樂道的将領,也都是女子。”

塔桑娜呵了一聲,斜睨沈玲珑一眼,複又轉身看向皇上,正色道:“皇上,我有一個請求,還望皇上允準。”

皇上神色溫和,淡淡笑道:“公主請講。”

“今日我們來了木蘭圍場,便有心和貴國勇士較量一番。素聞中原兵強馬壯,不知比起我們柔然如何,皇上可派勇士,與我們帶來的将士一較高下。”

皇上神色不變,似是胸有成竹,溫和道:“公主既有此意,朕自然應允。玉棠,你随意挑選幾個兵士,和柔然将士比一比吧。”

朱玉棠還未應聲,朱玉瑾卻是站了出來,似乎是有心表現自己,聲音堅定道:“父皇,兒臣已經料到,今日木蘭圍場,必有比武之事,已經準備了兵士。”

“依兒臣看,既已準備妥當,就不勞六弟再去費心挑選了。”

皇上雖然對朱玉瑾不大滿意,但也不願當着柔然使臣的面,讓朱玉瑾臉上難堪,只好道:“你既然已經有所準備,如此更好。”

既然商議定了,元哲和朱玉瑾便各自派出兵士,比試騎馬、射箭、摔跤、狩獵等項目。

不得不說,朱玉瑾這一次,是用足了心的,挑的兵士,都是個頂個的騎射好手。

如此幾場比試下來,柔然也沒能占到便宜,最終,還是以大周多勝出一場而告終。

皇上見狀,自然十分欣喜,這個結果,他也還算滿意,只多勝了一場,已經給柔然留了足夠的顏面。

元哲臉上就沒那麽好看了,不過,他作為使臣,還是只能上前道:“貴國武士,真可謂十分英勇,比我柔然還要強上幾分,外臣很是欽佩。”

塔桑娜對這個結果,也是有些憤憤不平,剛才她也仔細看了,确實是中原人不費吹灰之力贏了他們,甚至有兩場比試,看起來中原人十分輕松,頗有些明顯相讓的意味。

塔桑娜是個好強的人,實在不甘心就這樣敗下陣來,立刻上前,正色道:“皇上,中原男子的本領,我們見識過了,只是不知,中原女子,比起我們柔然女子如何?”

這意思十分明顯,中原女子也要和柔然女子比試一場,才能善罷甘休。

前來木蘭圍場的,除了沈玲珑,還有幾個世家貴女,只是她們不是武将世家出身,騎馬射箭,一竅不通,根本派不上用場。

沈玲珑也看清楚了眼前形勢,上前一步道:“公主若是願意,不若由我和公主比試一場。”

皇上聽到沈玲珑的話,心裏隐隐有些擔心,只怕沈玲珑不敵塔桑娜。

不過,皇上轉念一想,兵士比試,已經勝了一局,便是沈玲珑敗了,也沒太大妨礙,就讓柔然找回一些面子吧。

皇上想清楚這些,便笑着道:“既然玲珑主動站出來,願意和公主比試,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塔桑娜瞟了沈玲珑一眼,高傲的擡着頭,語氣中透着不屑:“六皇子妃,比武不是繡花,若是磕着碰着,可別哭哭啼啼的,讓我賠禮。”

沈玲珑輕笑一聲,針鋒相對道:“這話,也是我要跟公主說的。我們中原人,不止男子鐵骨铮铮,女子亦是如此,不管輸贏,我絕不會做出哭哭啼啼,讓人賠禮的事情。”

朱玉棠臉色隐隐透着擔心,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小聲道:“玲珑,你一定要小心。柔然人,都是馬背上長大的。”

“你打眼一瞧,就能看出來,公主是常年習武之人,你這些時日,練武較少,只怕……若是拼不過,也不要勉強,珍重自身為要。”

“即使是輸了,也沒妨礙,父皇不會責怪你的,你的身體安康,比什麽都重要,你可明白?”

沈玲珑聽到朱玉棠字字句句透着關心,看到他一臉關切的模樣,心裏一暖,眼圈微微泛紅。

沈玲珑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太過矯情,很快神色便恢複如常,輕輕握住朱玉棠的手,淺淺笑道:“王爺,妾身會照顧好自己,一定會無事的,王爺盡管放心。”

說完這句話,沈玲珑又壓低聲音道:“這柔然公主的德行,我真是看不慣,今日,我一定要贏了她,讓她心服口服!”

朱玉棠還是有些隐隐的擔憂,臉上透着十足的關心,再次叮囑道:“玲珑,輸贏并不重要,只要你無事便好。切記,保重自身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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