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師徒重逢

師徒重逢

人間四月,春光大好。

夏馥背着小背簍從家裏悄悄溜出來,抄近路穿過七拐八拐的巷子,來到鎮子郊外一片寬闊的空地前。

不對,現在不能叫空地了。

因為那上面開滿了各種各樣、姹紫嫣紅的野花,明明幾年前還是一片光禿禿的泥地,不知怎麽有天她像往常路過這裏,突然驚訝地發現泥地上居然開起了一朵小小的野花。春來秋往,花越來越多,最後髒兮兮的泥地變成了漂亮的花海。

誰經過這裏都對眼前的美景嘆為觀止,忍不住驚喜地誇贊一番。

花海對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山桃花開得正盛,漫山遍野都是它們的身影,遠遠望去仿佛另一片美麗驚人的花的天堂。

但夏馥的目标不是那些賞心悅目的山桃花,而是可以治病救人的草藥。

娘親生了重病,只能躺在床上,家裏的重擔都壓在了爹爹身上。

賀蘭城的大夫開的藥方裏有幾味藥草她以前跟着爹爹在山中撿柴時看見過,想着能幫爹爹減輕點負擔,便經常偷溜進山,采了帶回家。

就算挨罵她也不覺得難過,只要能讓娘親快快好起來,能讓爹爹不那麽辛苦,她就很開心了。

采完草藥,夏馥回到鎮上。

鎮上有家說書聽曲的酒樓,很受歡迎,無論什麽時候去都是賓客滿座,熱鬧非凡。

她背着小背簍路過這家酒樓時,忽然瞟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啊,是那個救了她的恩人!

前幾天她被幾個不學無術的惡霸少年堵到巷子欺負,是這個人從天而降,趕跑那些少年,将她從他們手裏救下。

講道理,她從沒見過這麽飄逸潇灑的人,一舉一動都透露出讓她驚嘆的魅力,就好像翩然墜入凡塵的仙人一般。

尤其是那雙眼睛,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奇特的景象呢,一只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另一只卻是雪岩般的暗灰色。

她都忍不住看呆了。

其實步枕吟正在屋頂上懶洋洋地烤太陽來着,她從魔宗出來後就來了飛鳶鎮,但好像蕭思尋還沒到。

她倒也不着急,反正相當于換個地方養老而已。這樣打算着,便在鎮上愉快地過起了吃飯閑逛睡覺撸貓的養老生活。

經過實地考察,她精心挑選的這個位置視野開闊,陽光充足又不至于太曬,于是美滋滋地枕着青瓦,優哉游哉享受起純天然日光浴。

春日的陽光溫度将将好,曬得她醺醺然,就在這時下面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

步枕吟掀開草帽,探出腦袋往下一瞧,嘿,眼皮底下正在上演熊孩子欺負良家少女的戲碼。

她一向不愛多管閑事,但今天這件事是個例外,她管定了。

也沒什麽大道理要叭叭,只是腦子裏想起了寧雨和沈君。

步枕吟一個利落翻身,輕盈躍下屋頂,詭秘莫測地出現在那幾個惡霸少年跟前,把他們吓了一大跳。

這幾人還沒得及破口大罵,突然身子一輕,緊接着一個接一個猛地飛了出去,狠狠撞在牆上。

“我們錯了,好漢饒命!”幾個少年一爬起來,便吓得兩股戰戰,立馬跪地求饒。

有一個甚至當場磕起頭,敲得腦瓜子邦邦的。

步枕吟:“……”

果不其然,一群欺軟怕硬的慫包。她還沒說什麽呢,這些人竟連狡辯都不狡辯一下,光速認錯,真是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要是再讓我碰見你們欺負別人,你們的下場就不是剛才那麽簡單了。知道了就趕緊滾,杵在那兒礙眼。”

“是是是,我們這就滾!馬上滾!”

幾個少年連聲應着,然後雙手往地上一撐,在步枕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字面意義上“滾”出了視線。

夏馥眼前一亮,背着小背簍急急忙忙走進酒樓,生怕去遲了,那人就像之前一樣跑了。

“恩人!”她高興地朝坐在桌子上的步枕吟喊了一聲。

步枕吟正要把一杯酒往嘴裏送,聽到夏馥的聲音,便放下酒杯,沖她一挑眉:“是你啊,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夏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恩公,這次我不會讓你跑了。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爹爹說要好好招待恩公,答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步枕吟不動聲色掙了兩下,居然沒掙動。

有一說一,這小姑娘手勁真大。

與此同時,握着她手的那只小小的手很粗糙,覆着一層厚厚的老繭,一點不像這個年齡的小孩該有的一雙手。

步枕吟眸子閃了閃,随即莞爾一笑:“好哇……但是今天不行。”說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喝了很多這個解憂水,委實不餓,到時吃不下不就是糟蹋你和你爹爹的一番好意了嗎。明天再去你家怎麽樣,我在這裏等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夏馥便背着小背簍,蹦蹦跳跳地走了。

步枕吟撚起兩顆酥香的花生米丢入口中,臺上傳來咿咿呀呀、吳侬軟語的琵琶評彈,唱的是“華花郎,獨彷徨,魂若浮萍望斷鄉。不見當年情深客,今朝把酒青絲長……”

隔壁桌的一個青衫公子搖搖晃晃地走到步枕吟桌前,兩頰酡紅,一看就是喝醉了,八成想耍酒瘋。

“嗝……這位、這位小姐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喝酒?是不是和小曲裏唱的一樣,獨守空閨寂寞難耐啊,嘻嘻……嗝,其實本公子不介意陪你小酌一……”

步枕吟手腕一翻,将那人湊過來的腦袋砰地一聲狠狠砸在了桌上,盯着他慢條斯理道:“醒了沒有?沒醒我幫你醒。”

那人立馬雙手抱頭發出哀嚎:“啊啊啊,醒了醒了!大俠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步枕吟一松手,那人飛快地連滾帶爬跑出了酒樓,一溜煙沒了影兒。

無語,又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家夥。

說是醉酒,倒是沒見他往旁邊那桌腰大膀粗的壯漢身上撲,說明腦瓜子清醒得很。

坐在角落陰影裏的一個人瞧見這幕,忽然嘲諷似的彎唇笑了笑,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緩緩收了回來。

此時此刻滿大堂人的視線都齊齊望過來,臉上的神情或震驚、或好奇。

步枕吟滿心嫌棄地拍了拍手,沉眉一瞪:“我有什麽好看的?好好聽評彈不香嗎。”

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威懾力十足,空氣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凍得所有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怎麽說她好歹也是一宗之主,震懾一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綽綽有餘。

全場靜默了一秒,随即重新變得熱鬧嘈雜起來。

但步枕吟不想在這兒待下去。

麻了,壞心情了,本宗主先走為敬。

她拿起桌上的酒壺,仰頭噸噸噸一飲而盡,喝完這杯就準備溜溜球。

忽然,隔壁桌的人的談論中蹦出來一個名字,“你聽說前幾天的大事了嗎?就清寂道那個失蹤了十年,五年前忽然出現在雲夢鄉,然後又消失了的蕭意。”

步枕吟鬼使神差地坐下來,開始默默在一旁聽起來。

另一人問:“怎麽了,我最近都在家裏待着沒出過門,還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快,說來聽聽。”

那人道:“就在幾天前,蕭意只身進入魔宗,單挑聖尊無夜。”

另一人先是發出一聲驚嘆,然後急急道:“結果呢?”

“當然是…。。贏啦!”那人眸子亮晶晶,看起來十分興奮,“輸了就不會被到處傳開了——害,誰願意聽一個自不量力的失敗者的故事呢。”

等等,她記得原文裏蕭思尋并沒有這麽快就去殺無夜,出山後先回了清寂道。

重生後的男主不按套路來啊。

“但是他為什麽要去找無夜挑戰呢?兩人無冤無仇的。”

那人眉頭一揚:“誰說的!”緊接着壓低聲音,湊近了對同伴悄悄道:“據說蕭意自雲夢鄉出現後又失蹤的那段時間其實是被拐去了魔宗……”

“真的假的啊?!”

“你先聽我說完,還有傳言說蕭思這次闖魔宗,其實目标另有其人。”那人說到這兒,一臉八卦地搖搖頭,“啧啧啧!看不出來啊,蕭意還是那種深情比大海的情聖種子。”

另一人瞬間被勾起了興趣,步枕吟也被勾起了興趣。

哦豁,有瓜吃,好耶!

見同伴滿眼期待,那人咳嗽一聲,回憶了幾秒,目視前方緩緩吐出一句話:“火光中,沈思,啊不對是蕭意,長刀染血,盯着倒在地上的聖尊無夜,嗓音冷沉似雪:‘吾師步枕吟在何處。’”

噗——步枕吟一口酒猛地噴出來。

卧槽,不是吧,她收回幾秒前說的話,難道還是要按原劇情來?!蕭思尋想一刀砍了她腦袋?

她以為好感度拉滿了才提桶跑路的。

這下完蛋,她還自作多情地約人家五年後再見。

仔細一想,這不是拔光了雞毛,揣着調料包,自己往鐵鍋裏跳嗎。

步枕吟頭鐵地繼續聽下去,不過卻越聽越不對勁。

救命,接下來的劇情走向為什麽變成了反派女魔頭誘//拐正道弟子,小黑屋囚//禁醬醬釀釀的限制級勁爆xx文劇情?!

而且這哪裏看出男主情深似海了,明明是斯德哥爾摩好嗎。

不對,她哪裏虐待男主了。

步枕吟聽得滿頭黑線,額頭全是大汗。

然而那人的同伴卻一臉意猶未盡,忍不住追問:“你從哪兒聽來的?”

那人刷一下從懷裏掏出一本線裝書,步枕吟斜着眼睛定睛一瞧,只見封面上書五個大字:《思吟風花錄》,署名海燕哪你可長點心吧。

步枕吟提着酒壺,奪門而出。

這個比世界是一秒也待下去了。

那人正詫異隔壁桌的人舉止奇怪,忽然眼前落下一道陰影,康铛一聲,那人随手扔了錠銀子在桌上。

“你手裏的書我買了。”聲音悅耳好聽,似清冷霜雪。

啧,想不到那般清雅出塵的公子原來也好這口,那人望着他的背影如是想到。

某人:我也沒想到我會對這個感興趣,但手它自己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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