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江離有點心虛。
他停滞在空中的手放下,手中的車厘子也重歸原位。
江離忐忑滾動喉結,擡頭跟他視線交彙,胸腔裏的心髒抑制不住狂跳,他聽到自己用很輕的聲音說:“是你的。”
容卷注視着他,嘴角微彎:“嗯,沈曦給我發信息說了,謝謝你幫我拿。”
少年伸手去拿盒子,好巧不巧,向執新扔垃圾路過,看到江離桌上的車厘子,提高聲音:“離哥,怎麽又是車厘子?比剛剛那一盒還要多!這次又是哪個妹子送你的?”
曾北從其他人位置走過來,拍着向執新的肩膀,一副沒救的表情說:“你還真是不會看氣氛。”
向執新一向大大咧咧,苦惱撓頭:“氣氛那玩意本來就是形容詞,我當然看不見。”
他沒有看到江離冷凝住的表情,自顧自指着桌上的東西問曾北:“你中午也看到沈…”
曾北捂住向執新的嘴,将他往教室外的走廊拖。
容卷聽懂向執新沒有說完的話,縮回手說道:“這個不是沈曦的那盒?”
江離怔愣,随即嗤笑一聲道:“沈曦有沒有給你說,那不是給你一個人買的,也有我的份?”
容卷:“所以你就獨自吃完了?”
吃完還不夠爽,又買一份。
他到底是有多喜歡車厘子?
這個想法只持續了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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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一刻,江離拿着車厘子盒子往他懷裏推。
他惱羞成怒說:“這一盒都是買給你的,夠嗎?”
輪到容卷懵了。
“你給我買的?”
容卷注視着江離,拿起一顆個頭渾圓、色澤鮮紅的車厘子,在他開口的一瞬,将它喂進他嘴巴。
果肉細膩多汁,絲絲縷縷的櫻桃味,從舌尖直逼口腔的每一處,少年微涼的指腹擦過嘴唇離開的瞬間,江離快速咽下嚼爛的果肉,險些被甜膩濃郁的味道嗆道。
好甜。
江離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甜到心坎裏了。
“甜嗎?”
“很甜。”
能不甜嗎?靠賣苦力掙來的錢,在校外最大的水果店,親手一顆一顆選的最貴的車厘子。
容卷欣然接受,抱着那盒櫻桃轉身走回位置上。
江離無意識舔了下唇角。
他捏着衣兜裏幾個鋼镚,逐漸收緊拳頭。
向執新被曾北“教訓”一頓後,回到自己位置上反省,眼尖的他瞅見那盒車厘子放到容卷桌子上,徹底傻眼了。
柏俊豪看到容卷捧着的盒子,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這個季節的車厘子很貴的,光是這一盒,要花三四百吧。”
容卷驚訝,他只知道這種水果很貴,但平時自己吃的車厘子都是別人買好了的,比如家裏做飯的阿姨。江離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他打開盒子,聽到班長繼續說:“看這個個頭、色澤、新鮮程度,也不用說肯定很貴。”
“吃嗎?”
容卷習慣性跟同桌分享東西,只要他們人不錯,他不介意用一些普通的方式收斂人心,即使他那對自己毫無利用價值。
“我嘗一個就行了。”柏俊豪拿起一顆放進嘴裏。
“好甜啊。”
江離手中的鉛筆咔嚓地被折斷。
曾北淡淡瞥了眼,鎮定扶眼鏡道:“你很在意容卷給別人吃你買的東西?”
“那可是我省吃儉用存下來的生活費,一顆夠我一頓早飯,你說呢?”江離咬牙切齒道。
“那你還真大方。”
“嗯哼,有什麽辦法,我把沈曦給他的吃了。”
“你不是喜歡草莓嗎?什麽時候這麽喜歡吃車厘子?還是沈曦給人家的。”
沈曦剛送完東西下樓碰到曾北,還側面暗示曾北讓他幫忙監督。
“這也不沖突。”江離說,“以前我每天上下學都等沈曦,吃一盒車厘子怎麽了?”
“不怎麽。”曾北知道他死鴨子嘴硬,繼續說,“但為什麽偏是要吃沈曦給容卷的,這是重點。”
江離煩躁道:“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嫉妒她。”曾北補充道,“嫉妒沈曦。”
江離笑了:“嫉妒?我嫉妒沈曦?”
曾北:“嫉妒容卷會吃她送的東西。”
江離:“什麽意思。”
曾北:“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江離瞪大眼睛:“你說我喜歡容卷?”
曾北:“是你自己說的。”
江離:“……”
曾北:“喜歡一個人,會忍不住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在意他在意的,期待每天和他的見面、分享欲、還還會變得很幼稚,甚至會産生生理欲望。”
“嗯,還有一種占有欲,看到他跟異性在一起會很嫉妒。”
“過程美好,不問結局。”曾北覺得給沒談過戀愛的人說這些太殘忍,于是補充說,“在一起後的結局絕大多數人無非都是歸于平淡,但唯有産生愛意的過程中,那種美妙心動才是彌足珍貴的。”
江離說:“這就是你曾經頻繁換女朋友的理由?”
曾北:“我對她們每一位都是認真的。”
江離:“呵。”
他們三人中,向執新是初中同班同學,曾北是小學三年級認識的,性格偏腹黑,是三人當中最為理智的、成績最好的、也是唯一一個談過戀愛的,情史豐富,戀愛高手,只是這才剛到高三,曾北不知道怎麽了,不談戀愛了,用他的話來說,好好學習才是正事,以前都不懂事。
“我承認我對他有好感。”江離沉吟道,“但如果是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做情侶做的事,不會很奇怪嗎?”
曾北知道江離在感情上是個純愛戰士,他想的做的都跟大部分拔X無情的alpha不一樣,對待感情很認真,但他喜歡的那個人…可能恰恰向反。
“人類是動物,動物本質是繁衍。只是欲望驅使下,沒有感情上床的人也很多,不然為什麽會有炮友、約嗎、這些詞。”
“如果你喜歡他,不管出于什麽目的,他也願意跟你做那些事,也算是你情我願,你還怕什麽。”
“事關我一輩子的幸福,我怎麽能不怕。”見慣了父母秀恩愛,他當然也希望有像父母那樣的愛情,對方喜歡他,不是信息素,不是身體,而是他這個人。
“不行,我還得在想想。”就算只是臨時标記,那也要是他喜歡的人。
曾北也沒繼續開導他,江離的性子,一旦想通,講多少道理都無濟于事,有些事還是得他自己體驗經歷過才行。
又到了周末,江離去醫院看許筝。
醫生正好給準備給她做身體檢查,讓江離在外面等着。
許筝過意不去,說:“江離,你很少來醫院,也去做個體檢吧,我付錢。”
江離是頂級alpha,身體素質比常人好太多,基本上沒怎麽生過病,醫院也很少進,這個體檢他做的不情不願。
等到周天才拿到體檢報告。
許筝的醫生說:“你這弟弟,身體各項指标都很完美,是少有的優質體,真好啊。”
許筝在一旁微笑。
江離将體檢報告随手放進書包裏,問醫生:“我姐什麽時候能出院?”
“這周就可以,剛剛檢查完畢,她的腳愈合的很好,剩下的時間可以回家休養。”
坐在窗邊的許筝:“那早點辦理出院手續吧,我想回家躺着。”
江離看手機上的時間說:“那好,手續辦完後給我發消息,我讓明叔開車接你回家。”
“嗯,時間也不早了,去上學吧,路上注意安全。”
周一。
容卷捏着衣服口袋中的肉幹,在操場老地方喊“阿黃”,一只大金毛不知從哪裏突然鑽出來跑到他面前,吐着舌頭搖尾巴。
容卷照例給它喂肉幹,不一會兒一個同樣叫着阿黃的同學跑過來。
“阿黃,叫你別亂跑!”
狗子吃完東西,轉身撲倒學生給他一個狗抱,十分親昵。
這情景動作,應該是狗子的主人。
學生安撫興奮的狗子,看向容卷驚奇道:“是你?還記得我嗎?”
容卷仔細打量他,終于在腦中找到有關男子的信息,原來是之前急着買校服的那位學弟。
“我是高三的容卷。”容卷指着阿黃說,“這是你的狗?”
“我是高二趙彥文。”他笑着介紹說,“我家在學校附近,阿黃是我的狗,經常趁人不注意跑進學校溜達,還知道怎麽躲避學校保安,玩累後就自己回家,非常聰明。”
容卷十分贊同:“阿黃是一只很有靈性的狗。
趙彥文接話道:“它非常聽話,以前是一只警犬呢。”
“原來如此,真厲害啊,阿黃。”容卷又俯身摸了摸狗子。
兩人在操場上遛狗,趙彥文給他講阿黃的事,容卷跟他聊自己是怎麽遇見的阿黃,聽到狗子配合容卷畫畫掙肉幹吃,狗主人十分詫異,他們家可沒少給它喂肉,可阿黃還是不聽話亂跑。
“我可以看看那些畫嗎?”
“可以。”容卷說,“不過我還想阿黃繼續當我幾天的模特。”
“沒問題。”趙彥文答應爽快,低頭對狗子說,“阿黃,你是不是很樂意?”
阿黃高興汪了聲。
趙彥文笑道:“它答應了。”
容卷跟着他笑。
不知不覺走到籃球場,趙彥文看向正在打球的人,一個扣籃,他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江離下場喝水,一眼看到抱着畫板的容卷,還有他身邊站着的男子。
緒舒看到容卷朝他揮手,剛走過去,趙彥文笑道:“緒老師打籃球也打的這麽好啊。”
“偶爾也是要鍛煉的。”
容卷眨了下眼,緒舒解釋說:“我曾經給彥文當過家教。”
說完,緒舒給趙彥文介紹:“現在我在給他當家教。”
趙彥文笑道:“那這還真有緣了。”
緒舒:“容卷,你已經很久沒有找我做題了,什麽時候約?”
另一邊的向執新早在看到金毛的時候,雙眸發亮,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撸狗,徑直走過來蹲身撸狗。
金黃很乖,也給陌生人摸。
緒舒的話他也只聽到了一半‘什麽時候約。’
趙彥文接過話:“今天可不成,容學長和我約了。”他家狗子的畫還沒看呢。
容卷:“這個不急,等吃完飯又說。”
向執新默默勾着狗子下巴順毛,突想起曾北說過的話,他擡頭視線落在趙彥文身上,又轉回容卷,大大咧咧問道:“這就是你新找的模特?”
一直豎着耳朵頭偷聽的江離唰地看向趙彥文。
寸頭,目測一米八七的身高,長相普通,身材普通,看氣質是個alpha。
容卷輕輕點了下頭。
江離瞬間感覺到什麽東西碎了一地,他嘴唇慢慢抿緊,黑色眸子閃爍絲冷意不悅喊道:
“向執新,開始了。”
緒舒說:“我跟容卷去吃飯,下半場就不來了,你們繼續。”
三人往食堂走,容卷站在最中間。
江離說不出什麽滋味,但在向執新過來勾搭他肩膀說:“原來那學弟就是容卷新目标啊,很普通嘛。”
“一個二個都想跟容卷約,真看不出來為什麽。”
向執新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話讓江離徹底破防了。
“特別是你的死對頭緒舒,有事沒事就找容卷,不知道還以為他倆才是同桌呢,什麽時候他倆關系變那麽好了,天天都約…學習。”
向執新後半截話被江離自動屏蔽一大半。
腦海就揪着那幾個關鍵詞。
他約校草?
校草的信息素有他那麽勾引人嘛?
校草有他得勁嗎?!
他拉着向執新的手臂,臉色難看,一字一頓:“你說什麽?”
“啊。沒什麽。”向執新在江離可怕的眼神下,吞吞口水說,“就說他們要跟容卷約……”
曾北見兩人還不上場,跑過來問:“怎麽了?”
“你們打,我有事。”江離拿起校服往食堂走。
向執新看着江離大步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皺,苦着臉說:“不會我又說錯了什麽吧。”
曾北:“你跟他說什麽?”
向執新:“我就說他們怎麽都喜歡約容卷吃飯。”
曾北頓了下繼續拉伸手臂:“你這樣說,也好。”
“走吧,下半場不能再缺人了。”曾北拖着一臉懵的向執新繼續打球。
這個時間點學生吃飯高峰已經過去,二樓的食堂人不多,但也足以幫江離掩蓋身形。
确認好三人點餐落坐,江離摸摸口袋中兩塊硬幣,跑到樓下買兩饅頭,戴上兜帽重新回到二樓在一個隐蔽位置坐下。
從他這裏看,恰好能看到容卷的表情。
趙彥文拿容卷的畫板翻看幾頁畫,畫上都是幾張人物局部圖,還有Q版的狗子草稿。
他一眼認出那張就是以阿黃為原型畫的,非常高興。
緒舒瞅了眼默默挑紅辣椒,開始剝小龍蝦,剝好的放在容卷盤子裏,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
趙彥文說:“緒老師,我也要。”
緒舒微笑:“這可不行,剝蝦也是算進我工錢裏面的。”
趙彥文狐疑轉向容卷。
容卷夾起一只蝦肉放進嘴裏,跟着緒舒逗他:“是的。”
他們宿舍剝蝦技術就屬緒舒最好,周末補課,容卷還在寫數學大題,一道大題的時間,緒舒就能剝完一大盤。
據他所說,之前打工的時候專門幫人剝蝦過,這技術都是練出來的。
相反,容卷就不太擅長剝蝦。
趙彥文當真了,他認真說:“剝一只蝦多少錢,我也想幹。”
緒舒跟容卷相視一笑。
狠狠咬着饅頭的江離看到這一幕,內心一陣翻江倒海,無法平靜下來,手一抖,半塊饅頭掉在桌上。
剩下的半塊饅頭他啃不下去了。
吃完飯,緒舒回教室,趙彥文跟容卷去畫室看畫。
兩人前腳進畫室就鎖門,外面的江離氣炸!
在學校有什麽事情要鎖門,除非見不得人!
江離心裏泛酸,站在後門外氣急敗壞,原地急躁,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踹門時,前門門開了,最先走出來的是一只金毛,随後趙彥文站在門口說:“容學長,那就這麽說定了,下次等我準備好就約。”
裏面的容卷嗯了聲,江離聽出他語氣中帶着幾分欣喜。
趙彥文離開後,容卷收拾完東西,剛準備離開,咔嚓一道落鎖聲,門被反鎖住。
他擡頭看過去,江離緊緊盯着他,眼尾發紅。